周敞仰頭四望。


    周圍不聞有任何火起的跡象,天上一輪月亮掛得好好的,隻是因為風大起了月暈。


    是時間不對,還是哪裏出了問題?


    無人放火,環境也沒亂,還要不要動手?


    要不晚些,等放火的時候再去下苑趁亂抓人?


    ……


    正猶豫間,劉德夏已經走出了迴廊,向她的方向而來。


    一個黑色的人影從梁上悄然翻下。


    周敞待要阻止已經來不及。


    高遠在劉德夏身後立掌為刀,一掌劈在其後脖頸處,人當場暈倒。


    瘦猴也從假山後麵衝了上去。


    已經做了,周敞再想不了許多,也從樹籬後麵站起身來。


    高遠和瘦猴將劉德夏拖到假山後麵。


    周敞整理衣衫,站在小路上警戒加為難……


    本打算是趁亂行事,而如今獵宮並未起火,也未大亂,該怎麽好?


    好在夜已漸深,四下無人。


    “王爺……”假山後忙乎半晌,瘦猴才壓低嗓音叫了一聲。


    周敞趕緊過去。


    高遠已經將劉德夏如夾鋪蓋卷一般夾在肋下:“既然沒起火,屬下把他帶迴去。”


    劉德夏被瘦猴用事先沾了迷藥的抹布堵了嘴,還五花大綁起來,不能出聲。


    “你一人可以?”周敞心蹦蹦直跳。


    高遠點頭:“隻能這麽辦了。”


    “好……”周敞把心一橫,“我們掩護,萊蕪苑見。”


    於是,周敞和瘦猴繼續像沒事人一樣找小路往迴“溜達”。


    高遠則腋下夾著劉德夏,在屋簷樹叢裏快速平行穿梭。


    好在一路上除了碰上幾隊來往的宮人向周敞行禮,隻有一隊巡邏的禁軍也並未發現任何異常。


    三人加上劉德夏順利迴到了萊蕪苑的後院。


    秋叔和景姑姑已經在後麵最偏僻處準備好了一個房間,並將不相幹的下人都打發走。


    高遠進屋將劉德夏摔在地上。


    房間原是庫房,隻有一扇門,沒有窗子,內裏提前擺了一桌一椅靠在西牆,最裏麵牆角還有沒收拾起來的麻袋、麻繩等雜物。


    三人都進了房間,瘦猴便緊閉了房門。


    周敞坐去唯一一把椅子,腳邊還擺著剛剛熄滅的炭爐。


    手邊桌麵上除一盞油燈外,還有燒開水的銅茶壺、一隻大碗和一套茶盞。


    房間無窗,剛又燒了水,幾人進屋之後再緊閉了房門,屋中霎時悶熱難當。


    瘦猴又返身用桌上大碗去外間取了冰涼的井水將劉德夏潑醒。


    周敞則坐在了椅子上,心潮起伏。


    一路迴來,她還是她又已經不是她,奕王的意識已經拿迴了主動權。


    劉德夏睜開眼睛茫然環顧,半晌才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瞪大了眼睛。


    “嗚嗚嗚……”掙紮想要起身,才發現已經被綁成了粽子。


    瘦猴一腳踹了上去,將其踹得跪趴迴去。


    “秋叔,您有什麽要說的,就是現在。”第一個先想到秋叔,周敞覺著這話既是她說出來的,也是奕王說出來的,竟然一點兒為何感也沒有。


    秋叔本來腿腳不便,本該待在府中,但每次奕王都特意帶秋叔前來,這次也不例外。


    就是為著有這麽一天,秋叔亦可親眼見證。


    今年更有了新收留的小薑子可以頂替秋叔看門,真的都是完美安排。


    秋叔嘴唇嚅動半天,盯著劉德夏卻一句話說不出,還是拿起掛在腰間的酒壺猛灌了一口酒,才能發出聲音:“老奴沒什麽好說的,他是罪有應得。”


    奕王風銘心中亦是翻江倒海,不願多看劉德夏一眼,又向景姑姑:“景姑姑,你可要對這廝說些什麽?”


    景姑姑站在身側隻有痛恨和厭惡,側目而視,似乎對劉德夏多說一句都是嫌多。


    同秋叔一樣,每次奕王隨臨帝來獵宮都要帶上景姑姑。


    自從奕王生母蘭嬪去世之後,景姑姑餘生就隻剩下兩個願望,一個是給蘭嬪娘娘報仇,讓間接導致蘭嬪娘娘早逝的人得到報應;另一個則是蘭嬪娘娘生前的心願,能夠看到自己的兒子平安長大成人、結婚生子。


    兩人都沒什麽話,最後輪到瘦猴。


    瘦猴很是痛快,上去狠踹劉德夏一腳:“奴才罵他的話,這麽多年在心裏也都已經說得差不多了,就他一個驢臉的畜生,剁碎了做成驢肉火燒也不配,能這麽死也是便宜他了。”


    劉德夏被堵了口,隻能在地上“嗚嗚”掙紮。


    高遠站在最裏麵的角落,與奕王四人相比,這件事情上他是個局外人,奕王也就不問他。


    最後就輪到奕王風銘本尊。


    明亮的丹鳳眼已經化成兩團火焰,嘴角卻還掛著微笑:“劉夏,你還有什麽要說的,現在就可以說了。不過要是給你拿下塞嘴的布後你大喊大叫,那就別怪本王連最後的機會也不給你。”


    話音一落,瘦猴抻出一把事前準備好的匕首,逼在劉德夏脖頸處。


    劉德夏“嗚嗚嗚”地點頭。


    奕王風銘示意瘦猴可以將他塞嘴的抹布取下,周敞始終跟著緊張不已。


    劉德夏在宮中混了這麽多年,能混到內廷第二把交椅的位置也不是白給的,抹布一除去就先裝個糊塗:“奴才不知如何得罪了奕王殿下,殿下要將奴才綁來?”


    瘦猴用匕首在劉德夏脖子上輕劃一刀算作警告:“小點聲。”


    周敞並不擔心他大聲,周圍已經全被肅清了。


    而奕王風銘嘴角翹起的弧度愈發好看:“你不知道?”


    劉德夏驢臉上的小眼睛滴流亂轉,但自行招認非明智之舉,選擇跪在地上默不作聲。


    “那我們就一起往前倒一倒。”風銘伸手示意身旁秋叔倒茶。


    秋叔用事先已經燒好的銅壺倒了熱水去茶盞。


    風銘端起茶盞,用杯蓋徐徐扇動,唯有周敞知道他內心是如何顫動。


    “初一那天,本王從馬上摔下來是怎麽迴事兒?”沒想到風銘再開口,竟然先是這一樁。


    劉德夏還是眼珠一轉,就緊抿了嘴巴。


    風銘啜了一小口茶,屋中悶熱、茶亦燙口,但看向劉德夏的眼神愈發冰冷:“再往前,李執的事情是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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