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國之力都辦不到的事情,元家又怎麽可能辦到?”周敞眉毛上揚,再來個嚴密防守,“並且端王兄這麽說是什麽意思,元裕尚未放出來,你這是又有意要給元家挖坑不成?”


    “這說的是什麽話?”端王朝周敞一攤手,“現在大家都是在關心國事,擔憂百姓安危,你身為大臨皇子,替父皇分憂,安撫民心,難道不應該出一份力嗎?”


    “端王兄也是大臨皇子,也別光用嘴說。”對方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說話,周敞一時不好反駁,一個說不好就可能被人扣上不愛護百姓,不為朝廷出力等等的大帽子。


    “朕看端王這個建議可行。”臨帝今日不知是怎麽了,倒是句句都聽端王的。


    臨帝卻又在上麵問:“奕王你可願意?”


    “父皇,兒臣確實沒有這個能力,若是耽誤了疫情才是大事。”周敞心知肚明這是陷阱,給她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這種事情本來就是吃力不討好,但若是出了什麽紕漏,卻是重大事故。


    臨帝顯然也有所保留,且向來遇事不決,又問眾人:“眾卿以為呢?”


    “臣以為,可著禦醫院禦醫輔助奕王殿下。”原本一直沒出聲的漵國公顧炎這時也插話進來,但他當然是幫著自己的親外甥端王的。


    臨帝又問尚書令丁茂:“丁卿,你可還有其他更好的人選?”


    丁茂想也沒想:“陛下,朝廷倒不是無人可用,隻是現在錦都城中流言四起,本來一場勝仗該是舉國歡慶,但卻有流言說疫情是上天示警。因此若是有一位皇子出麵,倒也不一定要做什麽,卻可表朝廷重視之心。”


    丁茂是顯王的生母丁貴妃的哥哥,顯王的舅父。


    端王和顯王時不時要穿一條褲子。


    這些人也突然就沆瀣一氣了。


    榮王亦無奈搖頭:“唉,若非我還兼著修編《臨國紀》之事,倒是願意為父皇分憂,可惜……”


    榮王也就算了,端王又有什麽事情。


    周敞又看向端王。


    端王隻管抬起高傲的下巴,視而不見。


    下麵眾人隻管議論,無人冒頭。


    在場的皇子不隻奕王一位,但怎麽沒見有人出言舉薦端王呢?


    周敞終於明白,今日之事恐怕早有預謀,端王是鐵了心要將他推向疫區。


    臨帝又問上一遍:“奕王,你可願意?”


    俗話說,殺頭的生意有人做,賠本的買賣無人幹。


    平日裏好事兒找不上奕王,一到這種事情倒是想起他來。


    奕王會不會答應,周敞不知道,但她是不會答應,除非……


    “奕王以為如何?”臨帝已經問了第三遍。


    “父皇真放心將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兒臣?”周敞主意不穩,隻能先拖延片刻。


    臨帝想說不放心,但轉而卻道:“上次凍瘡膏的事情,你辦得很好,這次隻要肯用心,定能辦成。”


    “用心?還是用銀子吧?”周敞也不客氣,“那麽,父皇為了這次疫情能出多少銀子?”


    臨帝皺起眉頭,裝作為難:“一萬兩吧。”


    “那兒臣無能為力。”周敞攤手。


    就是咬死不幹,這些人也不能把她怎麽樣。


    臨帝又讓了一步:“國庫最多就能出到三萬兩。”


    周敞嫌棄,每次要臨帝出銀子都像是擠牙膏,一萬、三萬、五萬的,除了浪費時間,還有什麽意思。


    端王忍不住提醒:“父皇,所以說,要解決銀子的問題,現在看來還就真的是靠‘議罪銀’呐。”


    臨帝一經提醒,又問向刑部尚書裴厲:“周卿以為,若按照‘議罪銀’論罪,元裕該罰多少?”


    裴厲不得不現場計算:“若單按照走私一條,當按照走私貨品金額三到十倍罰銀,特殊情況下更可加一到三年徒刑。元裕這批走私的歌舞伎中,有契美族六人,南慶國六人,若是處以十倍的罰銀,最多是三十六萬兩。”


    “裴大人,罰銀不是這麽算的。”端王卻又提點裴厲,“按照走私算自然不是什麽重罪,但若是按照通敵可就不得了,敵國奸細等同於武器,就該另當別論。”


    裴厲覷著臨帝臉色,也恐臨帝嫌少,便立刻附和:“是,是,多虧端王殿下提點,若是按此算那麽……”


    “憑什麽這麽算?”周敞對“議罪銀”一事已經無能為力,最主要還是先將人放出來,但還要做最後的掙紮,“都說了不是通敵叛國,就不能扣這樣的罪名。”


    裴厲不敢過多直接頂撞周敞,但端王沒有顧忌:“父皇,依兒臣看,就直接罰銀一百萬兩。”


    真是圖窮匕見啊。


    臨帝風潯已經兩眼放光:“嗯……,端王此言也不是全無道理……”


    “一百萬兩正好夠在大福寺建塔,至於疫情,還要另做籌謀。”尚書令丁茂卻是連掩飾都不願意掩飾了。


    周敞目瞪口呆,這是一幫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還是一群披著人皮的狼?


    明晃晃的勒索敲詐,還能這般堂而皇之?


    不過,事已至此,她也隻能亡羊補牢一下:“父皇,兒臣願意接下治理疫情的差事,不過有兩個條件。”


    臨帝狐疑的目光投向周敞,輕易不願開口,每次奕王一說有條件,就可能是個陷阱。


    “兒臣既然有了全國蛇油的行銷權,也願意在這次西城疫情上出一份力,父皇隻需再加十萬兩銀子,加上官署藥材的調度權,其餘的無論還需多少銀兩,都由兒臣想辦法。”周敞已經思慮不了過多。


    “這……”臨帝一聽要加十萬兩銀子,就不能同意。


    “另一條,釋放元裕不能另加罪名。兒臣保證元裕會在大福寺旁建一座七層塔,不過建成之後朝廷要給元裕一個‘安泰商紳’的頭銜。”周敞生怕話也說不完又被阻止,這已經是她能想到最好的“保底”條件了。


    “安泰商紳”四個字是現編,也是奕王的意識給的靈感,不過,按照以往她對元家以及元裕的了解,元裕也尚配得上“義商”二字。


    更重要的是,既然注定要出一百萬兩銀子,那是“罰銀”還是“捐銀”,名義上的說法至少可以買個安慰。


    對元家和元亓也就都說得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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