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半月過去,周敞的腳當時看著慘烈,還不用半個月,就已經好了個九成九。


    這還多虧景姑姑整日用牛骨再加上傅明帶來的補藥一並熬湯。


    周敞用一條右腿換了兩隻新的白玉石獅子,現在除了越北戰勢兩人擔憂,似乎一切都在完美之中。


    現在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剩下的時間全用來擔心這場戰場結果。


    整日在床上躺久了,也會渾身酸痛,睡眠都跟著減少。


    這日周敞早醒,自己下了床,坐在八仙桌邊,先倒一杯溫水。


    沒有多久,歆羨歆慕在外麵的敲門聲響起。


    周敞應了,叫進來服侍晨間洗漱。


    一番洗漱吃過早飯之後,精神重新振奮,不管怎麽樣她已經把自己憋了大半個月,今天也該出去走一走。


    周敞先踱去書房,準備找瘦猴商量能去哪裏逛一逛。


    兩人正商量不出個新鮮的,就聽鍾與急急跑來的聲音:“不好了王爺,昨夜來的急報,顯王大敗,已退守麥城三日,彈盡糧絕要求再增援。”


    “什麽?麥城?”周敞一下從藤椅中彈起來,“麥城是麥州的都城?”


    麥州、麥城,這名字就不吉利。


    “是,王爺。”鍾與的臉色簡直像是下一秒就要暈倒。


    周敞和瘦猴趕忙將鍾與扶在椅子上。


    瘦猴也去鍾與懷中亂摸:“鍾先生,你的那個葫蘆瓷瓶呢?”


    摸出瓷瓶,拔出瓶塞給鍾與聞了一聞。


    鍾與喘了半天,唿吸稍稍平緩過來,但臉色還是奇差。


    不知道這都是第幾次了,周敞實在擔憂。


    鍾與手中還攥著剛剛得到的消息。


    “確定是戰敗了嗎?”周敞都能聽出自己的聲音在抑製不住顫抖,“麥州,我記得之前不是說在麥州僵持不下的嗎?”


    再不願麵對,還是從鍾與手中接過紙條。


    心慌意亂之下,加之字條上的字還是繁體,一時根本沒看懂。


    “不好、不好啊,王爺……”鍾與唿吸恢複,先就長歎一聲。


    “是真的嗎?”周敞拚命瞪大了眼睛,卻怎麽也看不分明紙條上的字。


    鍾與靠在椅子上,天塌地陷的絕望仿佛就在頭頂:“王爺有所不知,前朝記載,上次我們失去三州之地的時候,一度也曾經打迴過麥州,也是在冬季,也是因為同樣的情況。輪迴啊,輪迴,恐怕要再次上演了。麥州乃是三州最靠近我臨國的一州之地了,上次蜃國進犯,不但奪取麥州還攻下了越北城,後來,後來是臨國求和割讓三州之地,才勉強保住了越北城啊。”


    “曆史重演?”周敞茫然,奕王的意識也反應不及。


    “不妥不妥,”鍾與人已在崩潰邊緣,“大勢已去、大勢已去……”


    周敞腦海裏再次浮現鍾與此前那句話:“若是殿下輸了真的離開皇城,將再無機會……”


    難道真的會輸?


    若是輸了,奕王怎麽辦?


    她該如何負責?


    周敞好似被人抽了根骨,渾身脫力,扶著桌子繞迴去,坐在了椅子裏。


    鍾與痛心疾首,恨不能捶胸頓足:“若是果真如此,天不佑我大臨,天不佑我百姓……”


    “不,不會的。”周敞雙拳捶打桌麵,在沒有得到最後的消息之前,她不能接受。


    “王爺不要擔心,不是還沒到最後時刻嗎?”瘦猴向來不參與正事討論,卻怎麽都瞧著兩人不對勁兒,忍不住勸慰一句。


    “對,對……,還沒到最後一刻。”周敞也跟著附和。


    瘦猴去給鍾與倒杯茶:“王爺,鍾先生,這消息至少都是半個月前的了,誰知道現在什麽樣?就是冰塊,這個時節在外麵放上半個月還得變小呢?”


    在他眼裏,周敞和鍾與未免太過杞人憂天。


    鍾與接過茶盞,半晌也緩過勁兒來:“王爺也先不必過於擔心,許是屬下關心則亂,大驚小怪,一切都是未知數,更何況就算輸了又何妨,許多事情都是事在人為。”


    周敞無言以對。


    書房中空氣從剛才的混亂崩潰一下子又陷入凝固沉默。


    好一會兒功夫,鍾與緩過力氣,什麽也沒再說,站起身來,似要離開。


    “先生這是要去哪裏?”周敞心裏沒了主意,反而需要有個人在身邊,哪怕不說話也好。


    就像溺水的人哪怕抓住根稻草,否則感覺就要沉下去。


    “屬下原計劃是要去將府中剩餘的米糧換銀子,再放下去,年後就成了陳糧。”鍾與了知周敞心事,又補上一句,“王爺先不必擔心,這件事情最終還要看朝廷如何決斷,若是陛下肯繼續打下去,或者還是有轉機的。”


    “賣糧食?王府已經沒銀子了嗎?”周敞心亂如麻,力求轉移注意力。


    算起來,從她成為奕王風銘開始到現在,少說也已經賺了幾萬兩銀子了吧,但是奕王府和她的生活好像一點兒起色也沒有。


    “倒也不是,”鍾與眉頭緊鎖,臉色尚未恢複血色,“不過眼看到了年下,黑市上的糧價漲起來了,也是要過年的緣故。過了年,王府中吃不完的米糧也就成了陳米,生了蟲子的還要掉價。王府銀子尚且勉強夠用,不過眼看就要過年,這個時節剛好能賣上個價錢,再晚可不好說。”


    周敞隻求有話說不要停:“先生,我不記得了,奕王,不,本王一年的俸祿是多少?”


    這是她一直最想知道的關鍵問題,但奕王的記憶裏竟然沒有,許是奕王之前根本不關心。


    鍾與倒是沒有懷疑周敞失憶,直接迴答:“不算一些例外的賞賜,王爺年奉三千兩銀子,米三千石、麵三千石,綢緞一百匹,差不多就是這些了。”


    後麵米、麵多少的周敞也不在意,但是一聽到年奉隻有三千兩銀子,差點兒沒心梗過去。


    當個王爺,一年收入才三千兩銀子,可是此前奕王一次南方水患捐銀子就捐出去五千兩,這是哪裏來的勇氣?


    若是臨國與蜃國的這場仗打輸了,她與臨帝的打賭也輸了,奕王真的被趕出錦都城,往後還活不活得好不說,再想一展抱負估計是不可能了。


    這樣一想,周敞更覺壓力山大,不僅對不起元亓,現在又多了對不起奕王風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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