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長卿一呆:“一條魚?”餘綃歪著頭認真想了想:“也不是,就是有點像,小小的,很活潑。”那種感覺很神奇,他也說不太具體,隻能盡量想詞語形容。聽說不是一條魚,安長卿放心了一點。他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可能是個能生孩子的異族,要是再告訴他肚子裏懷的其實是條魚,實在太過刺激。餘綃似乎真的很喜歡小孩子,一直嘰嘰喳喳在說話。得到安長卿的允許後,還小心翼翼地摸了一會兒他的肚子。安長卿瞧著他抿著唇,興奮地臉頰紅撲撲。也被感染地笑起來。等餘綃興奮完了,他又將餘綃拉到身邊坐著,細細問他爹爹的事情。餘綃兩個爹爹先後過世時,他才六歲,很多記憶都已經模糊了。不過據他說,他原先是跟大爹爹和小爹爹住在山裏,大爹爹在山裏打獵,小爹爹就在山下的村子裏教書。一家三口雖然不算富裕,但也十分幸福。隻是小爹爹身體一直不好,後來又懷了寶寶,身體就更虛弱了。那段時間家裏氣氛一直很低沉,後來生孩子時,餘綃沒看到,隻記得大爹爹從屋裏告訴他,小爹爹跟寶寶都沒有挺過去。後來就隻剩下他跟大爹爹相依為命。父子倆過了兩年,卻不料大爹爹忽然生了急病,一病不起,臨死前無奈叫他帶著剩下的銀錢下山去投靠好友,卻不想餘綃在尋人的路上卻被人拐賣了。“我就記得這些了。”說起往事,餘綃情緒有些低落。不過小孩子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他很快又高興起來,對安長卿道:“王妃肚子裏寶寶很厲害,我能感覺到!”安長卿聽明白了他的安慰,笑著摸了摸他的頭。說起來,餘綃和他小爹爹與他或許都是同族,所以餘綃才能感應到他肚裏的孩子。他又想到自己娘親,從小到大,餘氏從未跟他提到過類似的事情。他不知道是餘氏並不知曉這些事,還是知道卻沒告訴他。他沉吟了一會,叫安福取了筆墨,準備再寫一封信送迴鄴京問問。等安長卿寫完信,蕭止戈也迴來了,手中還拎著安長卿平日愛吃的糕點。餘綃有些怕他,見他迴來,借口熬藥一溜煙地跑了出去。安長卿見狀取笑他:“再黑著個臉,以後孩子都要怕你。”蕭止戈神情無奈,將油紙包打開放在他手邊小幾上:“今日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從昨日胡是非走後,他就一直這樣。比安長卿還要緊張,生怕他有個頭疼腦熱不舒服,一天恨不得問上二十遍。安長卿迴答煩了,敷衍地點點頭,岔開話題:“王爺給西蜣去信了嗎?”梁州一行後,蕭止戈與薛無衣便達成了默契,因為白丁軍兩位首領還需薛無衣幫忙護送到梁州,如今雙方來往頗為頻繁。加上這次畫像是從西蜣牽扯出來的,蕭止戈便又去信詢問薛無衣關於鮫人族的消息。同時又派了人探子前往雨澤暗中查訪。“已經叫人去送信了,迴信估計還要些日子。”蕭止戈道:“我還送了信去鄴京,叫人想辦法翻查宮中藏書,看看是否有鮫人族的記載。”若是畫中人、餘綃爹爹以及安長卿真與鮫人族有關,沒道理這麽多年來卻從未聽聞半點鮫人族的消息。隻能在一本舊書上才找到零星一段記載。一個族群,除非藏在深山老林裏從不與外人打交道,否則不可能不留下存在的痕跡。更何況以那畫中人的模樣,又牽涉西蜣和雨澤,絕不可能是普通人。這樣的人,這樣的族群,到了幾百年後今日卻找不到半點記載,那便隻有一個可能相關的記載被人為銷毀了。如今可以肯定的是,畫中人與第一任西蜣王薛常有關係。而薛常和淮述安曾經與□□決裂,一同判出大鄴另起爐灶……原先蕭止戈隻覺得是二人野心昭昭想要自立為王。但這一幅畫像同時牽扯出西蜣與雨澤,卻獨獨沒有大鄴,讓蕭止戈不得不深想。作者有話要說:慫慫:我要當爹了(暗暗開心慫慫:但是當爹了就不能行房了(皺眉慫慫……(漸漸糾結第 67 章信件一封封派人送出去, 但這些沒有記載的陳年舊事一時半會兒想查明卻沒有這麽簡單。反而是安長卿這邊先收到了餘氏的迴信。從來雁州後,每月末他都會寫一封家書送迴鄴京。但這次事關身世還有肚中孩子,他索性早早就送了信迴去。擔憂信件內容泄露, 信中他沒有明說, 隻委婉地提到了聽說的鮫人族的故事。若是餘氏知曉鮫人族,迴信中必定會有提及。安長卿拆開信件,餘氏依舊如同往常通信一樣。先寫了她與安嫻鈺在莊子上一切都好,又寫了一些兩人平日裏的趣事, 最後麵才隱晦地問及鮫人族的故事是從何處聽到,他可是有什麽不好。安長卿心道果然,家書送出去後, 他迴憶與娘親相處的種種, 忽然想起在剛將娘親和妹妹接進王府時,餘氏曾經異常擔憂地問到他和蕭止戈同房時是否有異常。當初他雖然覺得這問法有些怪異, 卻隻以為是娘親太過擔憂他才措辭不當。但現在想來,這其中必定有什麽事情,娘親未曾告訴過他。將書信遞給蕭止戈看過, 安長卿道:“信裏難免說不清楚, 還是得當麵問娘才能弄清楚。”蕭止戈也讚同,思索一會兒道:“你如今有孕在身,不宜奔波, 我叫人護送娘和嫻鈺來雁州。”說完又頓了頓, 道:“等她們來了,就暫時在雁州住下吧。”安長卿幾乎立刻明白了什麽,遲疑道:“是陛下……”蕭止戈點頭, 沉聲道:“探子傳來的最新消息,陛下前些日子大病一場, 痊愈後精神大不如前。”更確切地說,是廖道人獻出的‘還春丹’出問題了。廖道人獻上還春丹後一直頗受安慶帝寵信,因著廖道人有意地引導,安慶帝對舒貴妃和三皇子也更加信重。此次三皇子領兵去泗水平亂,雖然三皇子還未來及發揮作用,民亂就已經消弭。但迴京複命後安慶帝仍然大肆封賞。還提拔了幾個舒貴妃一黨的官員。朝中風向浮動,皇後太子一黨自然也就坐不住了。蕭止戈不過叫人給他們漏了點口風,這二人就聞弦歌而知雅意,用計把廖道人拉下了馬。而安慶帝則是知曉“還春丹”之害處後急火攻心,咳出一口血就病倒了。在龍床上躺了五六日才醒轉過來,但精神已經大不如前。他用還春丹前看起來還是四十餘歲的中年模樣。用了還春丹後仿佛年輕了十歲。但這還春丹的隱患一發作,反而還不如先前,據說現在看起來仿佛五十多歲的老人。好在太醫院也有些能人,又有珍貴藥材溫養著,雖然不比從前,但安慶帝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隻是如今舒貴妃與三皇子受廖道人牽連,失寵禁足。皇後一黨又趁勢而起,加上安慶帝精力不足,無力理會朝中事務,太子已經隱隱有監國之兆。蕭止戈思及在鄴京時,太子屢次對安長卿示好,臉色便冷了冷,想著早些把人接到自己地盤上也穩當些,也免得日後被太子拿住了軟肋。如今鄴京局勢正亂,偷偷從城外莊子上接兩個人離開,也不是難事。安長卿想想鄴京的情況也覺得不太安全。太平時候兩個女眷住在城外莊子上倒是沒什麽,但到了多事之秋,即便有護衛護著,也極容易出事。雖然雁州生活貧苦一些,但總比身處旋渦中心要好。見他無異議,蕭止戈當即遣人往鄴京傳信。餘氏二人住的莊子上也安排了王府護衛,屆時叫護衛悄悄護送二人前往雁州正好。說完正事,蕭止戈將書信收起,又攬著安長卿的腰小心翼翼護著他往外走:“安福說你早飯胃口不好?是廚房做得不合胃口還是哪裏不舒服?”這幾日蕭止戈像是終於反應過來自己要做父親了。差不多快把安長卿當成了易碎的瓷器。但凡在府裏,就一定要讓安長卿在自己視線範圍裏,生怕他有個磕了碰了。晚上睡覺時也不動手動腳了,安分地很。就是一晚上要起四五迴夜給他掖被子,總擔心安長卿踹被子受了涼。就昨天夜裏,安長卿迷迷糊糊地醒過來,還發現他半夜不睡,就一個勁兒盯著自己看。要不是安長卿跟他同床共枕這麽久依舊熟悉了他的氣息,沒準要被嚇出個好歹來。眼下看著蕭止戈這樣緊張,他無奈又好笑,嘀咕道:“哪有胃口不好,就是少吃半碗粥而已。”蕭止戈皺眉:“你先前都要吃兩碗粥,再加上兩三碟小菜。”今天早上卻隻喝了一碗半。安長卿這段時日確實胃口大開,每天早上都要吃兩碗肉粥並兩三碟爽口小菜。到了午飯時,則最少得有兩葷兩素一湯,再並一大碗八寶飯,他才能吃飽。就算是這樣,在晚飯前的這段時間,他還要吃不少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