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幸好他從來沒有變過。“這麽久了,你都還記得?”安長卿終於抬眸看他。怎麽會不記得?他珍藏的迴憶不多,爾虞我詐刀口舔血時,便一遍遍將珍藏的迴憶拿出來品味,度過那些暗淡無光的歲月。“我記性好。”蕭止戈凝著他,溫聲道。……於是這一日,安長卿就坐在將軍府的院子裏,曬著暖洋洋的日光,聽蕭止戈一點一滴地迴憶幼時的趣事。安長卿雖然都忘了,但蕭止戈的每一句話,都叫他有種熟悉感,當蕭止戈說道自己為他出頭打架受了傷,小小的安長卿蹲在他麵前,眼睛通紅還鼓著臉努力給他吹吹傷口的時候。他忽然接了一句:“喏喏吹吹,痛痛飛飛。”蕭止戈驀然轉頭看他,安長卿眼中盛滿細碎的光芒:“小時候娘常這麽哄我。”於是這句話被年幼的安長卿有模有樣地學來,去哄受了傷的蕭止戈。蕭止戈神情柔軟,手指從他指縫之間穿過,握緊,說:“你看,你其實還記得。”安長卿微微歪著頭,朝他笑:“王爺多跟我講講,也許我就都記起來了。”蕭止戈牽起他往屋裏走,沉穩地應了一聲。***次日一早,安長卿與蕭止戈一同出發去梁州,安長卿被叫起來的時候還有點懵,他本來以為這次就蕭止戈去,畢竟涉及兩國大事,帶著家眷似乎也不像話。因此雖然心裏隱隱不舍,但他也沒有說什麽。直到蕭止戈換好衣裳,見他不動,才疑惑地問他怎麽還不更衣。安長卿這才知道,他原來準備帶自己一起去。蕭止戈見他呆呆不動,恍然明白過來,有些懊惱地皺了眉:“昨日忘記與你說了。此次去沒什麽危險。你不是喜歡冶玉?我帶你去挑幾塊好料子。”安長卿反應過來,眉開眼笑地換好了衣裳。同他一起出門。臨出門時又犯了難。西蜣還在邊界虎視眈眈,此行必然要快馬趕去梁州,但是安長卿卻不會騎馬。這種時候他也不好意思要坐馬車,耽誤了行程。他正想說要不自己不去了,卻見蕭止戈叫人牽了一匹神駿的黑馬出來。那黑馬體格健壯,一身皮毛漆黑光澤,唯有眉心和四蹄染了白。被牽出來時,還不耐的揚了揚頭,四蹄踏動。蕭止戈接過韁繩,順手摸摸了馬鬃,不耐的黑馬明顯安分下來。他給安長卿介紹道:“這是踏雪。”說著拍了怕踏雪的屁.股,踏雪甩甩尾巴,馬蹄踢踢踏踏地溜達到安長卿麵前,通人性地拿頭蹭了蹭他。安長卿驚訝地看蕭止戈。蕭止戈鼓勵道:“它很喜歡你。”安長卿這才試探著伸手,摸了摸踏雪的鼻子。踏雪在他掌心迴蹭了一下,黑色的大眼睛水汪汪的。蕭止戈身為一城主將,戰馬不少。安長卿隻知道將軍府中養了幾匹戰馬,卻從未見過。見他跟踏雪認識過,蕭止戈旋身上馬,朝他伸出了手:“此去梁州,趕路會有些辛苦。”安長卿握住他的手,借力上了馬,穩穩坐在他身前:“我能受得住。”蕭止戈笑了笑:“那就走了,坐穩。”說完一夾馬腹,踏雪長嘶一聲,馬蹄如飛,載著兩人出府。踏雪是蕭止戈在北漠抓到的野馬,原先是馬群的馬王,後來被蕭止戈瞧上,費了好一番功夫才馴服了帶迴來。之後隨著蕭止戈出生入死,除了蕭止戈,它對其他人脾氣都烈得很。常在昌一度十分嫉妒,可惜踏雪連摸都不讓他摸。眼下看著踏雪乖順地馱著兩人瞬間跑遠,他心裏又是嫉妒又是羨慕,總覺得這一趟就不該來找蕭止戈。見其他人還愣著,他一揚馬鞭,氣道:“愣著幹嘛?追呀!”***雁州到梁州,快馬要一日一.夜才到。沿途偶爾有零散的村落,但更多是荒漠和沙丘。好在眼下已經開了春,天氣日漸暖和,點點綠意冒出了頭,牽著別有一番生機勃勃。晚上時,一行人就找了個背風的地方露宿。安長卿頭一迴經曆這些,雖然在馬上顛簸的骨頭都快散了,仍然興致勃勃。幫著四處尋枯草木枝迴來生火。踏雪性子野,此時不知道跑到哪裏找草吃去了。其他人四散出去打獵,此時就隻有蕭止戈還有常在昌兩人在。蕭止戈瞧著不遠處眉眼皆是歡喜的人,嘴角不自覺就帶了笑。常在昌就坐他對麵,抱著胳膊用力搓了搓,壓低聲音:“我說你能不能別笑了,得慌。”蕭止戈擰眉瞅他一眼,不搭茬,又麵無表情地轉過臉去,繼續看安長卿。常在昌不服氣地“嘿”了一聲:“我看你是鬼迷了心竅了,被個小孩兒吃得死死的。”他雖然從前就知道蕭止戈看上了個男人,但卻不知道蕭止戈會喜歡到把人娶迴家當正妃。而且看現在這樣子,那真是喜歡的不行不行了,出趟門都要揣著。“你年紀也不小了。”蕭止戈轉過頭,冷颼颼對他道:“也該成親了。”常在昌:“???”“免得自家沒事,管別人家閑事。”蕭止戈毫不留情了嘲諷他一句,而後起身朝安長卿走去。常在昌:“…………”安長卿撿滿一捆樹枝,就要往迴走,卻被走過來的蕭止戈接了過去。蕭止戈將樹枝堆在一邊,對他道:“想不想四處走走?”“現在?”安長卿疑惑地看了看這漆黑的天色。也就天上月亮和星子還是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