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長卿動作微頓,接著又繼續給他梳頭,雲淡風輕道:“王爺不在這些日子,我睡得好吃得香,有什麽不好的?”嘴裏說好,話語裏卻帶著滿腔委屈。蕭止戈又想起昨晚看見他,那一身沾血的盔甲他是從城牆上下來的。那時候正在打仗廝殺,城牆上危險萬分,他不該在那裏。“你昨晚到城牆上去做什麽?”蕭止戈索性沉聲問道。“我在城牆上擂鼓助威。”安長卿停下動作,也沒有隱瞞他:“北狄人都說你死了,我不信。也不能讓雁州的將士百姓信。”蕭止戈眉心一跳,語氣沉肅道:“胡鬧!萬一出了什麽岔子……”“你去偷襲北狄王庭,我就和雁州將士一起守著城等你迴來。”安長卿打斷他的話:“你迴來了,我自然就好好的。”蕭止戈一哽,轉頭沉沉望著他。安長卿微微仰著頭,毫不退讓地與他對視,眼底藏著沒說出口的怒氣與委屈。蕭止戈到了嘴邊的教訓便再也說不出口了。他歎息一聲,單手將人攬到懷裏,低聲道歉:“對不起,我不該瞞著你。”安長卿鼻子一酸,丟臉地將臉埋在他胸口,聲音哽咽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什麽都不知道,隻能堅信著他許下的承諾,相信他絕對不會食言。這樣無知的等待,在夜深人靜時,仿佛一把火,將他架上了刑架,一遍遍炙烤煎熬。每當快撐不下去時,他就像告訴那些將士和百姓一般,一遍遍地催眠自己他在趕迴來的路上了。他一定會迴來。“對不起……”蕭止戈輕吻他的發頂和臉頰,心疼地摟緊了他單薄的肩膀,沉聲道:“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安長卿抽抽鼻子,從他懷中抬起臉,眼睛鼻子通紅地瞪著他,兇狠道:“再有下次,你就自己過去吧。”作者有話要說:慫慫:……不想自己過,想和喏喏過。喏喏:哼。第 52 章安長卿咬牙切齒地放狠話, 隻是那通紅的眼眶和鼻尖實在兇狠不起來,看著倒像隻被逼急了小獸。蕭止戈驀然想起自己捕獵時曾碰到的銀狐來,體型小巧、一身絨毛的銀狐被他逼到了絕處, 也是這般毛發豎起, 張牙舞爪的模樣。他以前從未覺得狡詐的狐狸會這般可愛。嘴角不知不覺染了笑意,蕭止戈試探著在他背後輕輕拍撫,像是給炸了毛的小獸順毛一般,輕柔又耐心地安撫著他:“嗯, 絕不會有下次了。”安長卿繃緊的身體在他的安撫下漸漸軟下來,將額頭抵在他肩膀上,聲音悶悶的:“我知道軍機大事即使是家人也不能泄露。但是你也不能騙我隻是場普通戰事。”他滿心以為很快就能結束戰事, 結果等來的卻是他的“死訊”。他情願一開始蕭止戈就告訴他其中危險, 至少他在麵對他的“死訊”時,不會那般茫然又不知所措。仿佛所有人都知道了, 隻有他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不會再騙你,往後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說起來蕭止戈也覺得後怕, 他原本是怕他擔心才瞞著他, 隻想著速戰速決。卻沒想到中間出了岔子,在惡鬼嶺耽擱了十多天。更沒想到安長卿為了他,會跑到前線去, 與雁州將士共存亡。他甚至不敢去想, 若是他晚了幾日迴來,雁州城破,會是什麽後果。懷裏抱著的人, 麵上看著柔軟,卻原來也有尖利的爪牙。安長卿哼了一聲, 推開他坐起身,重新拿起梳子準備給他梳頭。細長的手指在眼前一晃而過,蕭止戈眼神一凝,握住他的手腕,瞧著他手上的傷,本來柔和的臉色又冷凝起來:“這是怎麽迴事?”隻見他細嫩的手掌心裏,大大小小五六個水泡。大的已經破了,一層幹癟的皮下是鮮紅的嫩肉。小的還是鼓漲漲的,手指和虎口處都破了皮,粗糙的不成樣子。“沒什麽,磨的。過幾天就好了。”安長卿使勁縮迴手,背到身後去不讓他看。擂鼓助陣,聽起來輕鬆,但其實也是個力氣活兒。他幼時雖然在安家過得不算好,但也沒幹過什麽力氣活,又天生一副細皮嫩肉。這才敲了幾天鼓,手掌就磨起了水泡。一開始還會覺得疼,但是時候長了,新傷疊舊傷,心裏又惦記著戰事,漸漸便習慣了,早將這點小傷忘到了腦後去。沒想到一時不慎,竟然讓蕭止戈看見了。蕭止戈見他背著手不肯讓自己看,動了動嘴唇,卻到底沒再說什麽,隻道:“水泡得挑破了再上藥。”安長卿皺著眉不高興:“挑破了疼,而且上了藥不方便,又不是什麽嚴重傷。”蕭止戈沉下臉,安長卿與他對視半晌,最後還是敗下陣來,不情不願地道:“我等會兒再去。”“我陪你一起去。”知道他手受了傷,蕭止戈也不許他給自己梳頭了,叫了陳宿進來給他束發更衣後,門神似得綴在安長卿身後,盯著他去尋胡是非上藥。上完藥從胡是非處迴來,就見齊巍和鐵虎正和院子裏跟陳宿說話。戰事一結束,齊巍整個人就都樂嗬嗬的,知道他們將軍受了傷,連忙拉著鐵虎來看望。“你們怎麽來了?”蕭止戈眯起眼睛,麵色隱隱不善。“聽說將軍受了傷,我們前來探望。”齊巍完全沒有瞧出來他的不悅,傻樂的同時還不忘給好兄弟上眼藥:“謝陵那廝說事情太多就不來了,要我說戰事都結束了,能有什麽事這麽火急火燎的?”蕭止戈淡淡一笑:“謝陵說的倒沒錯。”咦?齊巍一懵,眼神茫然地看著他。蕭止戈斂了笑容,慢吞吞道:“我看你們挺閑的,將士們不是要趕著種地嗎?你們要是沒事,就去幫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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