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與大表哥爭吵引來姑父姑母還有老太君。我將此事告知他們,誰知他們不僅沒有訓斥表哥,反而覺得是你……是你離間我們兄弟,我自然不服,說要將此事告知父親,誰知道姑母不肯,還訓斥了我幾句。老太君亦責怪我不敬長輩。我沒忍住頂撞了幾句……老太君便氣倒了。”李海雲神情頗為不忿:“我原以為姑母深明大義,沒想到她竟然也是幫親不幫理。此事明明是大表哥包藏禍心要陷害你我,她卻將罪責推到王妃身上……實在是叫人氣憤,不論如何,我會將此事告知父親。”安長卿沒想到這裏麵還會有這麽一番曲折,不過安家人會這麽想他也毫不意外。畢竟從小到大,在安家人眼中,他就沒做過幾件對的事情。因此他倒是沒有太過氣憤,而是詢問李海雲:“表哥與安家鬧翻,今後準備在哪落腳?”李海雲道:“父親在常陽任期已滿,如今已經啟程迴鄴京,不日將到。我便在新宅子裏將就幾天吧。”“此次冒昧求見,也是擔心昨日的事連累王妃。想要親自上門解釋,如今既然王妃一切安好,我便先告退,不打攪王妃了。”他說完又是長長一揖:“這事算我欠王妃一個情,若是日後有用得上的地方,王妃隻管吩咐。”他言辭懇切,安長卿也沒有推拒,留他用了一盞茶,閑話幾句,才叫王富貴送人出府。蕭止戈迴府時,正巧撞上李海雲出府。李海雲上前行禮,有心想就昨日的事情解釋幾句,又想到安長卿今日神情並不在意,便沒有畫蛇添足,行過禮後便侯在一邊,等蕭止戈走過了他才離開。倒是蕭止戈迴頭瞥了他一眼,臉色黑了黑。等到了前廳瞧見安長卿。再掃過桌上,還有未撤下的茶水,便知道人是安長卿招待的。他狀似不經意道:“我迴來時在門口撞見了李海雲,他怎麽來了?”“為昨晚的誤會來道歉的。”安長卿就順便把安府的鬧劇還有安長煜幹得缺德事都講給蕭止戈聽了。蕭止戈越聽眉頭皺得越緊:“你父親玩弄權術手段不差,齊家倒是一塌糊塗。兩個兒子也隨了他。才能不彰,蠅營狗苟的勾當倒是十分在行。”安長卿第一次見他這麽損人,目瞪口呆之餘又忍不住揶揄:“那還有一個兒子呢?安相國可有三個兒子。”蕭止戈瞥他一眼,倒是十分正色道:“三少爺隨了生母,自然是好的。”安長卿噗嗤一聲笑出來,心想這悶葫蘆平時不誇人,一誇起人來倒是十分見功力,連他娘親的馬屁都拍到了。蕭止戈不知道他在笑什麽,但看著他的笑容仍然微微舒展了眉峰,又道:“李海雲的父親不日將調迴鄴京,極可能升任太府少卿。太府寺掌金銀錢糧國庫收支,位重權高,必然是太子和老三極力拉攏的對象,為避嫌,日後還是少接觸的好。”安長卿“哦”了一聲,笑吟吟地看著他:“王爺是想避嫌,還是不想我再與表哥有來往?”蕭止戈表情微僵,默然片刻,才緩慢道:“……我不喜歡他。”安長卿臉上笑容更大,眯起眼道:“王爺不喜歡,那以後我與他少來往就是。”蕭止戈抿成一條直線的唇悄悄彎了彎,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安長卿見狀便沒再跟他說李海雲的事,轉而道:“娘親和鈺兒後日就要去莊子上了。莊子上的護衛都是莊戶人家,我想從府裏調幾個侍衛去莊子上照應。先同王爺說一聲。”“這種小事,你做主就好,不用特意跟我說。”蕭止戈眼神微深:“我倒是有一樁正事要跟你說。”“嗯?什麽正事?”安長卿目露疑惑。“這裏不方便說話。”蕭止戈說著便和他一同迴了正院。迴了屋裏,關上門窗,才從袖子裏把胡是非寫好的保養方子、配好的脂膏以及幾根青玉小棍放在桌上。“這是我問大夫要的保養方子。脂膏還有旁的器具我都備好了,以後你每日照著方子上寫的方法保養練習。”“???”安長卿神色迷茫,拿起桌上的方子掃了幾行後,頓時臉色漲紅,燙手一樣將方子丟迴桌上:“弄這個幹什麽?”“男子之事,到底有違陰陽之道,好好保養,才能長久不傷身。”蕭止戈倒是十分嚴肅,仿佛正在說的是什麽軍機大事一樣。安長卿瞅瞅桌上的東西,再瞅瞅他。心裏暗罵,這正經的人不正經起來才叫人招架不住。磨磨唧唧地把方子看過一遍,又把其他東西收進床頭第二個櫃子中,才低聲道:“我知道了。”蕭止戈猶不放心,囑咐道:“要按著方子每日練習,等你學好了,才能圓.房。”安長卿一聽這話頓時就惱了,漲紅了臉瞪他:“誰要和你圓.房了?!”說完便氣鼓鼓地推開門出去了。留下蕭止戈在屋裏摸不著頭腦。昨晚明明還在問要不要圓.房,怎麽今日就變了……***出了年,正月就過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留不住,等人反應過來時,已經進了二月裏。二月初八便是驚蟄,正是春雷響,萬物長的好時節。驚蟄過後,緊接著便該是花朝節。往年這個時節,冰雪消融,春雨,萬物生發,路邊枝頭都已經染了綠。大街小巷一改冬日沉寂,都開始為花朝節準備起來。但今年的冬天卻始終沒走,春日亦是遲遲不來,連牆上的積雪都尚未化去。安長卿坐在暖爐邊,隔窗眺望著遠處屋頂上的積雪,便知曉這一次跟上一世還是一樣的。蕭止戈此前已經進宮過一次,向安慶帝進言:昭告各地,讓百姓近日少出門,做好防寒禦冬準備。然而安慶帝召來信任的太清觀仙師,叫仙師當場卜卦演算,仙師卻隻道不日便將化雪迴春,路邊瘋道實屬一派胡言,不可輕信。蕭止戈的進言被駁迴不說,還被安慶帝訓斥了一番。安長卿聽了,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隻是驀然有種宿命感,上一世遭過的災難,終究沒法避開。倒是蕭止戈安慰他,眼下囤積的禦冬之物,已經可以救助不少百姓,若是當真如他夢中警示一般,他也會再想辦法,朝廷屆時也不會置之不理。安長卿想到那堆滿倉庫的衣糧火炭,這才安心了一點。明明已經開春,外麵的天氣卻一日比一日冷,安長卿放心不下莊子上的娘親和妹妹,又派人往餘氏和安嫻鈺居住的莊子上送夠了糧食和火炭。就在王府下人送東西迴來的那日下午,天上便忽然下起了拳頭大的冰雹。冰雹劈裏啪啦的砸下來,不堅固的瓦片片刻便被砸出窟窿來。安長卿看著外頭下人按照他先前的交代就近找屋子躲避,心裏鬆了一口氣。但不多時,又緩緩地提了起來。上一世的事情實在太久遠,他隻記得災禍是從一場冰雹開始,可那冰雹是哪一日什麽時辰下,他卻記不清了。從進了二月之後,便每日提心吊膽地等著。如今終於下了,叫他鬆了一口氣,但很快又擔心起外麵還有莊子上的情況來。劈裏啪啦的冰雹砸了將近兩個時辰才停,緊接著便下起了大雪。唿嘯的北風吹著,雪片在風中打著旋落下來。早有準備下人趁著屋頂沒被積雪蓋上,搭了梯子爬上去修補瓦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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