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如白駒過隙,轉眼便是除夕。這一日晚上,宮中會設宴,皇親國戚、三品以上大員及家眷都要入宮赴宴。安長卿和蕭止戈亦不例外。因除夕不能在府裏過,安長卿便將府中的團圓宴定在了中午。安長卿與蕭止戈、餘氏與安嫻鈺,再加上周鶴嵐母子,一共也就六口人。廚房裏倒是準備了一大桌的飯菜,因本來就人少,又都是自己人,便沒有分桌,一同吃了年夜飯。忙碌一年的下人們也得了賞錢,還在外頭擺了幾桌飯菜,難得熱鬧地過了一迴年。到了下午,安長卿便換上禮服,隨蕭止戈一同進宮。這一日進宮的人不少,皇親國戚朝廷重員多不勝數,許多都是安長卿未見過的生麵孔。馬車在內宮門前停下,安長卿與蕭止戈下車,就見宮門前等著的人都頓了一頓,下意識往旁邊靠了靠,紛紛見禮。即使是喜慶的除夕,蕭止戈麵上也未見幾分喜色,倒是安長卿揚起笑容,跟這些官員及家眷點頭致意:“諸位是在這等轎子麽?”在場眾人都隻聽聞過北戰王妃的大名,卻還是第一次見到本尊。驟然被問話,一時也不知該用什麽樣的態度應對,氣氛便凝滯了一瞬。片刻後,才有人迴了話:“是,前頭剛走了一批,怕是要再等等。”答完後便再沒人說話,大家都靠兩側站著,唯有蕭止戈與安長卿站在中間。安長卿見他們不說話,自己也不自討沒趣,就跟蕭止戈站一處悄悄咬耳朵,叫他告訴自己這些人的身份。今日來參宴的官員家眷名冊他都看過,隻是沒見過人,還不能把臉跟名字對上號。默不作聲的眾人就見素來不苟言笑的北戰王,竟然低著頭跟王妃咬耳朵。麵麵相覷半晌,眼中都驚疑不定。等了半刻鍾,接人的軟轎便來了。眾人恭謹地請二人先行。見蕭止戈略點頭,安長卿便先上了轎子。倒是蕭止戈張望一圈,又迴自己馬車上拿了個暖手爐下來。眾人就見他掀開轎簾,將那暖手爐遞了進去,用一貫沉肅的聲線道:“拿著捂手。”安長卿接過暖手爐,朝他笑了笑,催促他趕緊上轎。言語中親昵可見一斑。等轎子緩緩離開,等候眾人神色各異,相熟的人都默默交換了一個眼神。孝文伯夫人睨了身側的孝文伯一眼,道:“我瞧王爺可真是體貼,果然是新婚情熱,不像我們這種老夫老妻的,在這吹了半天冷風,也沒見有人問一聲。”孝文伯臉色漲紅:“夫人你!”孝文伯夫人翻了個大白眼,攏了攏披風,朝軟轎走去:“走吧。”作者有話要說:喏喏:你人緣怎麽這麽差?瞧瞧這麽多人沒一個理你的。慫慫:……(麵無表情第 31 章除夕宮宴由光祿寺司辦, 設在乾文殿中。乾文殿不遠便是梅園,如今整座梅園全都用帷幔遮擋了起來,園子裏頭的積雪已經清理幹淨, 梅花枝上掛著紅燈籠和紅綢, 樹下擺放著鋪了軟墊的桌椅,桌上放上果脯糕點,供群臣閑坐小憩。因冬日天寒,路上每隔兩步便放置一個蟠龍六腳青銅暖爐, 爐子裏燒得是最上等的禦品金石炭,不僅無煙塵,還會散發清淡的鬆木香氣。人行走其中, 竟然一絲冷意都察覺不到。此時宴席還未開始, 早早到場的皇親國戚官員家眷,便都在這梅園之中賞景閑話。今年年末最叫人感興趣的話題, 莫過於北戰王新娶的王妃了這成婚之前,是沒人看好這樁婚事的。畢竟北戰王那個性子出了名的暴戾,但偏偏又是個將才, 在幾位柱國大將軍年邁抽不開身, 邊關無人之際,唯有他能一舉將北狄人趕到北漠深處去。如此一來,就算安慶帝向來不喜這個兒子, 也隻能對他的行事睜隻眼閉隻眼了。上行下效, 朝堂上多得是見風使舵的人。連皇帝都不能把這個兒子怎麽樣。朝中眾人更隻能遠著點,免得哪日惹了這殺神,沒處說理去。但如今, 他們卻聽說,婚後北戰王不僅沒有拿王妃撒氣, 反而跟這位王妃恩愛和睦感情甚篤,還將王府大權都交給了王妃。這可就耐人尋味了。有心思重的大臣,都在揣摩他此舉的用意。好歹是個手握重兵的皇子,要說對那張龍椅一點野心都沒有,這些想事情要拐三個彎兒的朝臣是不會信的。隻是一時又是在猜不透北戰王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如今趁著宮宴之機,早早站好隊的朝臣們便三五成群小聲議論起來。而此時話題中心的主角才剛下了軟轎。安長卿抱著暖手爐,剛下轎就打了個噴嚏。今日雖然沒下雪,卻比前幾日都要冷。寒氣一個勁兒往人骨頭縫裏鑽。安長卿幼時落水,耐不住寒。此時雖然穿著狐裘還抱著暖手爐,卻還是手腳冰涼,身上沒一點熱乎氣。蕭止戈大掌覆在他冰涼的手背上摸了摸,蹙了眉:“等進去喝點熱酒暖暖身。”安長卿也沒這麽嬌氣,仰臉朝他笑了笑:“不礙事,先過去吧。”宮宴男賓和女眷是分兩邊的。有專門的宮女引路。先前宮女見他們倆親昵挨著說話,也不敢上來,此時聽安長卿發話了,才垂著頭小步上前:“王妃的座位在這邊,請隨我來。”安長卿楞了一下,下意識迴頭看蕭止戈:“我不與王爺在一起?”宮女彎著腰,也有些無措:“這……夫人們的位置都在那邊……”安長卿的身份是北戰王妃,雖然說是男子,但按著身份算,確實是要安排在女眷這邊的。安長卿正遲疑著,就聽一道由遠及近的女聲道:“讓長卿隨我過去吧。”來人約莫三十來歲年紀,盛裝華服,麵容清麗。安長卿見她禮服上的紋樣,猜測他便是太後唯一的女兒,安慶帝的胞妹,長公主蕭佑喜。長公主身側還跟著位身材魁梧麵容俊朗的男人,想必便是駙馬蔡驄。安長卿率先行了禮:“見過長公主,見過駙馬。”蕭止戈亦道:“姑姑,姑父。”長公主清麗的麵上露出一抹笑意:“你眼睛倒是尖。不用叫得這麽生疏,隨止戈叫便是。”說完又轉向蕭止戈:“你與你姑父一同去吧。我帶長卿過去,不會叫他受欺負的。”她是想替蕭止戈照顧人,但蕭止戈卻並不領情,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不勞煩姑姑,長卿隨我去便是。”“但這恐怕不合規矩……”長公主愣了一下道。“既是男子,隨我一道有何不妥?我們先行一步了。”蕭止戈朝兩人一點頭,便牽著安長卿往另一邊行去。被拂了麵子的長公主也不見怒色,目光落在兩人相牽的手上,良久才搖頭笑了笑,喃喃自語一般道:“他倒是把人護的周全。罷了,本來也輪不到我.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