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手裏頭不太幹淨的幾個管事互相對視一眼,當下上前一步:“不知道王妃要買多少?”安長卿斟酌了一下,道:“你們能買來多少?”管事們商議片刻,也不能確定。他們常年與人打交道,人脈頗廣,倒是能找到渠道采買,就是這買多少,還得迴去再做確認。當下便有人道:“得迴去再做確認。”安長卿道:“那諸位管事盡快確認,最好能明日將數量報上來。”管事們雖然不知他為什麽忽然要買這麽多過冬的物什,但因為心虛本能已經對他存了幾分畏懼,也不敢多問,隻恭敬應下。說完采買之事,見這些管事麵色忐忑,安長卿又道:“另還有一事,諸位想必都已經知道了。天.衣坊的管事和夥計欺上瞞下,勾結外人,謊報賬目,如今已經被扭送官府了。”管事們麵色一凜,又惴惴地看著他。安長卿頓了一頓,目光掃過神色各異的管事,才繼續道:“我剛剛接管這些鋪子,畢竟沒有諸位管事熟悉,許多事情還要仰仗諸位。隻是……我這人雖然寬和,卻也不會放過那些欺上瞞下中飽私囊之徒!”他聲音陡然一冷,管事們剛鬆懈下去的心又懸了起來,有個別膽子小的,垂在兩側的手已經微微顫抖。見達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安長卿又緩和了麵色,放輕了語氣道:“但是各位管事畢竟是老人,俗話說水至清則無魚,我也不是那種眼裏容不得一點沙子的人。所以往事便不究了。隻是為了防止再出現天.衣坊管事之流,擬定了新的章程。諸位傳看一番,若有異議,便再議。”說著便叫王富貴將擬定的章程傳下去,讓管事們傳閱。這份章程是安長卿與周鶴嵐一同商議擬定的,除了先前設想的,每間鋪子置一正一副兩位掌櫃,每隔三年一輪換之外,還另外加了不少條條框框進去。算不上嚴苛,但是也絕了這些管事大權獨攬中飽私囊的路子。管事們傳閱完,麵麵相覷片刻,都識趣地躬身:“我等並無異議。”若是放在以前,這份章程他們怎麽也要鬧一鬧的,但現在安長卿捏住了他們軟肋,即便有異議,他們也得壓下去。“既然諸位沒有異議,今後就按章程走吧。”安長卿打完了棒子,又開始給甜棗:“諸位管事今日大老遠跑這一趟,又到了年關跟前,我讓王管家給各位備了一份年禮。”王管事將一旁的托盤端過來,給管事們一人發了一封紅包。等離開時打開一看,裏頭竟然是幾張的銀票。管事們先前還有些不滿的心思頓時收了起來。雖說王妃製定的章程於他們不利,但若是年年都這麽大方,他們也不會鋌而走險去貪圖那些小錢了。***恩威並施地敲打一番後,管事們辦事極為利索。隔日就紛紛迴稟了可買的貨物數量。安長卿和周鶴嵐又連夜算了賬,最後定下了冬衣三萬件,白米三萬石。普通火炭一萬石,上好銀絲炭五千石。因買得多,價格還往下壓了不少,但盡管如此,合計白銀仍然花了將近一百三十萬兩。府上的賬目上已經空空如也。一下子花出去這麽多錢,安長卿也有些心驚肉跳,晚上躺在床上都睡不安穩,輾轉反側半晌,又坐起來,拉著蕭止戈再三念叨:“這麽多錢花出去了,若是掙不迴來可怎麽好?”他如今打算得好,若是天災降臨。這些東西價格必定會漲。冬衣和糧食都是平民百姓必不可少的東西。他才被蕭止戈點醒,也不打算靠這兩個去斂財。但最後囤積的火炭,他卻是實打實準備大賺一筆的。火炭價高,平民百姓輕易不舍得用,更多的是富貴人家在用。等價格漲起來了,他再趁機賣出去,便能翻番地把錢給賺迴來。打算是這麽打算的。該綢繆的也都綢繆了。蕭止戈更是信任他,支銀子時王富貴那張老臉都快皺成風幹的橘子皮兒了,可蕭止戈卻眼也不眨。一句全憑王妃做主便打發了。安長卿先前還欣喜於他的信任,可真事到臨頭,卻又愁地睡不著覺了。總擔心若是這一世跟上一世不同怎麽辦?若是他道聽途說的消息有誤怎麽辦?若是……這些東西全砸手裏了,又怎麽辦?他愁得唉聲歎氣,秀長的眉毛都恨不得打個結才好。蕭止戈被他鬧起來,也不知道該怎麽才能叫他放下心,想了想隻能道:“雁州的將軍府還有銀子。就算砸手裏了,這些東西也盡可以運到雁州去,當做雁州將士的糧餉。”安長卿癟嘴,見他一派淡定自若,忍不住嘟嘟囔囔:“這麽多銀子,你怎麽一點都不心疼著急?”蕭止戈猶豫了一下,湊到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安長卿瞪大了眼睛:“這麽多……”“噓”蕭止戈以指封唇,朝他搖了搖頭。安長卿抿抿唇,不由自主伸手捂住胸口,想了想這些銀子相比蕭止戈說得數量,確實算不上什麽了。總算不再擔心自己會把北戰王的家底全部敗光,露出個放鬆的笑容來。蕭止戈見他終於不發愁了,拉過被子將人裹住,又輕柔將人摟緊,道:“明日再想,睡吧。”安長卿往他熱烘烘的懷裏拱了拱,臉貼在他胸口,安心地睡了。***一次買入的貨物數量實在太大,安長卿怕太張揚,叫各處管事分了許多天分別把貨物運迴倉庫存放好。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偶爾有聽說了消息的,都隻輕蔑地笑,言北戰王妃果然是個沒眼界的庶子,沒有那金剛鑽還非要攬瓷器活兒。囤這麽多不值錢的玩意兒也不怕砸手裏血本無歸。東宮的太子也聽說了此事,表情十分奇異,對身邊侍從道:“難道老二真動了真心?這麽多東西,家底都要被掏空了吧?他就這麽由著那庶子胡來?”“是呢。”侍從揣摩著他的神色,道:“聽說北戰王把府中大權都交給王妃了,連從前的心腹管家都靠邊兒站了。”“都說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太子微微一笑:“這老二看來是真栽進去了。就是不知道他還會不會爬起來……”侍從討好道:“一個娶了男人的王爺,又沒有子嗣,還能怎麽爬起來呢?怕是就此栽進坑裏,永世不得翻身了。”太子起身踱了兩步,麵露愉悅之色,隻嘴上依舊道:“話雖如此,還是不能掉以輕心。”***最後一批冬衣運進天.衣坊的倉庫時,離著除夕就剩下三日。這些日子他和周鶴嵐整日在外奔波,就是為了確保沒有任何紕漏。這最後一批貨確認無誤,便可以安心過個年了。馬車依舊駛過永樂大街,兩側的房屋都已經掛起了紅燈籠和紅綢子,過路百姓臉上都洋溢著喜氣。安長卿正撩著簾子探頭往外看,就見一個男子忽然從旁邊衝出來,攔住了馬車。“王妃,我與嫻鈺兩情相悅,又早已定下婚約。雖如今家道中落,但我一定會竭盡所能愛護她,隻求你不要再阻撓我與嫻鈺的婚事!”男子言辭懇切,說完一躬及地。待抬起頭來,卻是許久未見的吳雋書。他一身布衣,不似從前風光,卻仍舊收拾地整齊,加上那張溫潤麵孔,一時間倒是顯得癡情無比。仿佛安長卿成了那個棒打鴛鴦的惡人。作者有話要說:#王爺有礦#慫慫:我的富有超出你的想象。喏喏:我可以證明=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