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蔻心下古怪,這幾日秦寧用的錢著實有些多的過分了,她心下起了疑心,便多讓身旁的侍女留意了一些,卻得到消息:“這兩日府內後門時常有人出入,我偷偷瞧了一眼,那些人的靴子,似乎是朝中重臣。”徐蔻臉色頓時大變。她隱忍不發,坐在屋內神色凝重,等到秦安從外麵迴來,便命人將房門關上。秦安一見她關門,就心裏一咯噔:“蔻兒……這是怎麽了?”“你大哥最近動用這麽多錢,可是在結黨營私?”她開門見山,瞧見秦安詭異的臉色,頓時大怒,兩步朝他衝過來,秦安嚇的一哆嗦,急忙護住頭,徐蔻氣的不輕:“厲霄剛帶兵離開,他便弄出這般動靜,到底想幹什麽?!”“這,這我並不知情……娘子,娘子息怒。”徐蔻一把抓住他:“你到底是真不知情,還是假裝不知情?秦安,你大姐是個瘋子,你二哥和爹是兩個傻子,你不可以跟他們摻和在一起,知不知道?!”“我心裏清楚。”秦安也知道她在擔心自己,忙輕聲應了,徐蔻瞧見他這樣,心裏頓時又急又氣,她道:“從現在開始,如果你二哥要錢,讓他來找我。”秦安神色猶豫,徐蔻的腦子裏陡然又浮現出那日皇後說過的話:“你到底有什麽事瞞著我,若再不說,我便將你大哥送出去的禮都挨家挨戶要迴來,我臉皮厚,不怕丟人。”“萬萬不可!”徐蔻神色更冷:“看來你是真的知道他們的大計了。”“我……”“吞吞吐吐幹什麽?快說清楚!!”秦安被逼的愁眉苦臉:“厲霄現在聲勢漸大,二哥說了,絕不可讓厲霄登基。”“他登基與你我何幹?我們都是生意人,便是……”徐蔻略有些難以啟齒:“你兄姐做了什麽,我們也不會受牽連。”她說的是實話,有仇報仇有怨報怨,隻要她徐蔻在,陛下的情分就在,厲霄不會傷她,自然也不會動秦安,是以對她來說,秦寧和秦青荷做了什麽事,他們要自食惡果,與他們夫婦毫無幹係,哪怕沒了如今的權勢,隻要他們一家人有命在,那就是天大的好事。秦安眼神劃過一抹悔意,似乎也未曾想到事情會到如今田地,他艱難道:“娘子有所不知……若隻是平王殿下登基還好,可問題是,他這般寵愛宋頌,他日登基,宋頌稱後,絕不會放過你我。”徐蔻心中疑竇叢生:“此話何意?”厲霄走的一個月後,宋頌出門查看鋪子,出門的時候忽然遇到了一個女人,對方對他深深一禮:“奴家徐蔻,見過平王妃殿下。”第六十二章 信件宋頌被皇帝準許, 每候定時兩次去給太後請安聊天,每次去厲舒都在,還會給他帶一些稀罕的小零嘴兒, 知道宋頌如今見不得葷, 每次給他的都是爽口的食物,有酸有辣。他心裏感念陛下恩德,有時候會親自做些食物給他送去,老皇帝也很喜歡他, 精神頭兒好的時候,會跟他說一些厲霄小時候的趣事。這日他上街查看鋪麵,路過一家蒸糕店, 親自下去買了一包了。他最近容易嘴饞, 聞著味兒就開始餓,將那紙包捧在手心兒, 很想直接開吃,但在路邊又不太好,就準備上車, 卻猝不及防被一個女人攔住去路。他對徐蔻倒是有些印象, 她是榮王爺的獨生女,還是個老來女。榮王爺戎馬一生,戰功赫赫, 與宏仁皇帝乃是知己, 臨走前把唯一的女兒托付給了他,宏仁倒是也沒有辜負他的期待,認了徐蔻為義女, 親自為她主持婚禮,秦安娶妻的時候, 相府可以說是風光一時無兩。宋頌將蒸糕重新包好,對她一笑:“長陽郡主。”徐蔻:“王妃殿下可否借一步說話?”宋頌泰然點頭,徐蔻又恭敬道:“有勞。”他們就近去了福香居內,尋了一處僻靜的地方坐著,叫了一些點心過來,宋頌還捧著那個沒來得及吃的蒸糕,徐蔻見狀心裏了然,便順勢捏起點心吃了一口。見她動口,宋頌也不再客氣,重新拆開蒸糕咬了一口,口腹之欲被滿足,他眼神裏湧出幾分愉悅,道:“郡主找我可是有什麽事?”徐蔻單手捧著那枚糕點,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神色之間帶著幾分尷尬和內疚,宋頌疑惑的望著她,眼見她轉臉從侍女手裏接過了一個盒子,道:“聽說王妃孕期反應較重,夜裏睡不安穩,熏香又可能對胎兒不好,此玉可以放在床頭,有安神醒腦的作用。”這東西倒是不算特別貴重,但勝在有心,宋頌略有些驚奇的瞧著,發覺那玉打開的時候果真帶著些隱隱清涼的氣息,心底的鬱氣似乎也能驅散了。宋頌道:“郡主這是……?”徐蔻笑了笑,道:“蒙陛下聖恩,幼時我與平王殿下也有些交情,陛下還讓他喊我一聲蔻姐姐,這東西也不是什麽稀罕物,若是王妃用得上,便收著吧。”宋頌自打厲霄走了之後,確實有些睡不安穩。他見徐蔻說的大大方方,當即也坦坦蕩蕩;“既如此,那便多謝蔻姐姐。”厲霄喊她一聲姐姐,宋頌自然也不能怠慢,徐蔻聽罷又是一笑,神□□言又止,似乎在思考如何開口。宋頌耐心十足的等著,徐蔻慢慢道:“我夫君乃秦相府的四公子,名喚秦安,不知王妃可有印象?”“他是京都出了名的商賈之才,年紀輕輕便有如此資產,我是久仰大名。”他一臉真誠,徐蔻神色卻越發尷尬,宋頌有些疑惑,仔細想著,自己應當也沒有說錯話。徐蔻半晌道:“夫君雖是秦家幺子,可這些年一直醉心商業,很少主動參與黨爭,而且他是最膽小怕事的……說出來不怕王妃笑話,他連我都怕。”宋頌腦子裏閃出秦安文弱斯文的一張臉,再瞧瞧麵前豔麗而不失英氣的徐蔻,這兩位在京都也是赫赫有名,徐蔻火爆鐵娘子的名聲無人不知,秦安懼內之名也是無人不曉,他忍俊不禁,道:“倒是有所耳聞。”徐蔻側目,她身後的人立刻退下,宋頌心裏奇怪,但也隱隱有些明白她的意思。方才她說秦安膽小怕事,從不參與黨爭,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是發覺了什麽,莫非是知道秦皇後害厲霄的事情了?這一點宋頌倒是記得,前世厲霄剮了秦相和秦寧,秦安卻不知去了哪裏,想來也是對徐蔻網開一麵了。他同樣也屏退手下,卻見徐蔻忽然起身,然後噗通跪了下來,他吃了一驚,急忙來攙:“郡主這是……”“我雖然隻是婦道人家,但自幼跟著父親耳濡目染,眼光到底是比旁人要亮上一些,王妃身帶聖跡,又能醫治王爺瘋病,說是神仙下凡也不為過,您有聖德之心,我不求您以德報怨,但我發誓,秦安絕對是受人蒙蔽才不慎上了賊船,隻如今已經騎虎難下,他膽子小,想將錯就錯,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墮落下去,父親教導我知錯就改,捫心自問,我這一生從未做過任何對不起良心的事!這件事我昨日才得知,便寢食難安,想立刻向王妃請罪,無論您要做什麽,徐蔻都沒有半句怨言,但懇請王妃,饒秦安一條性命!”她結結實實磕了個頭,宋頌滿心迷惘,不得不彎腰來扶她,道:“蔻姐姐知道我身子不便,還請自己起來吧,有什麽事你慢慢說……我現在還摸不著頭腦呢。”徐蔻抬頭看他。目光灼灼,道:“王妃尚有身孕,我不敢貿然驚擾,故而寫了一封懺悔信,王妃……可先看一眼,請務必保重身體。”她保持著跪在地上的姿勢,將一封信遞了過來,宋頌無奈道:“你先起來,我雖然不會以德報怨,但也並非是遷怒無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