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說道林黛玉得知賈寶玉和史湘雲訂親之事,宜霜敷衍她道,“他倆打小就好,倒真是好姻緣呢。”


    破鍋配破蓋,配配的。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莫家的生意並非隻有福州城的,滿門抄斬完了,還得繼續抓捕餘孽呢。


    莫家一商賈,能把生意做得這麽大,自然背後有靠山的。


    莫淳有一幼子,莫家抄家之時他恰好負責押運孝敬給靠山,故而逃過一劫,聽說家裏遇難,並不敢迴去,聽從這大靠山的安排躲在了起來。


    一大家子沒人收屍,全擱城郊義莊了,不可謂不慘。甚至大清洗還在繼續,還會死更多的人。


    羅雲生尚主的旨意到了福州,羅家的名望更盛,誰也想不到這倔脾氣的二少爺能得了這樣大的福氣。


    羅家此時卻是雞飛狗跳。


    起因卻是大少奶奶金氏。


    世家向來盤根錯節,金家有個庶子娶了莫家的女兒。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自然是連累不到的。


    這也是為什麽這次皇帝沒有株連九族的原因,一路牽連進去,連著羅家也得團滅。


    金家秉承“無犯罪之男,無再嫁之女”,當日金氏大婚遇到意外,要不是最後嫁成功了,她就得去家廟呆著。


    這莫氏商女出身,在金家本就日子不好,如果不是金母為了打壓庶子,根本不能讓她進門。如今娘家通敵賣國,滿門抄斬,莫氏自感生路已絕,大家族裏悄無聲息的沒了一個兒媳婦兒太容易了。


    她膝下有一子一女,兒子還好說,若遇到個刻薄後娘,女兒下半輩子就全毀了。故而她想給女兒把親事訂了。


    金母一句話就給頂迴來了,“雖是罪不容誅,到底也是三丫頭的外家,按理你也是要守孝一年的,這時候提親事,外頭怎麽想咱們家。”


    若是個識相的,自己帶著女兒去廟裏頭守孝是最好了,也落個知禮的名聲。等日後風頭過來,悄無聲息的迴來,踏實過日子也就罷了。


    然而莫氏為了女兒,也不肯識這個相。她把希望寄托在已經出嫁的金氏身上。


    羅雲開誤了科舉,如今正在家苦讀,羅太太為著成親那天金氏受的委屈,作為補償幹脆讓小夫妻兩個去莊子上二人世界去了。


    莫氏麵上順從金母要去廟裏守孝,出了福州城就直奔羅家的莊子,金三姑娘道,“娘,我們這樣成麽?哪有直接上門求人家納了我的。”


    莫氏當然不會這樣傻,她借口馬車壞了,讓人去莊子裏求救,到底是自家嬸娘和堂妹,金氏重新安排了車去接。


    莫氏一見金氏就跪下了,哭道,“老太太要送我和三丫頭去廟裏,還請大姑娘開恩,我絞了頭發做姑子無所謂,可是三丫頭還小啊,我知道我娘家犯了事,三丫頭有這樣的外家,哪裏能嫁的出去,可到底比做姑子強,哪怕貼了銀錢嫁個寒門也是好生過活啊,請大姑娘發發慈悲。”


    滿福州城的百姓都在罵莫家,恐怕貼座金山都不容易把三姑娘嫁出去。


    金氏厚道,雖然心裏吐槽也沒說,隻命人扶起莫氏,“我一個出嫁女,也不好置喙老太太的決定,隻是老太太素來疼孫女,斷不會要三妹妹真出家的。嬸娘寬寬心吧,此時風口浪尖的,別再添什麽亂了。”


    莫氏心裏暗罵那死老太婆從來也就疼你這個嫡長孫女罷了,麵上仍是嚶嚶哭泣,“大姑娘這樣說,我倒放心了,還請容我們歇一個晚上,剛剛路邊顛簸,三丫頭傷了腳,不拘哪個下人房,能有個屋頂就成。”


    “如何能讓你們住下人房。”金氏道,一麵安排了住所,一麵派人請了大夫。


    大夫看了半天,不紅不腫的,隻是三姑娘直喊疼,他也不好把話說死,便道了個扭傷,需要休養幾天。


    去了廟裏哪能好好休養呢,莫氏就又求多歇幾個晚上。


    借住變成小住,小住變成常住,完美。


    這個流程倒也沒有錯,錯的是對象,她真把金氏當成傻白甜了。


    這是個誤區。世人多半以為商人心眼最多,善於逐利。而金家這樣迂腐的人家肯定是橫平豎直,特別梗。迂腐不代表人家是傻子啊,人家還得爭名呢,不是為了那些個世家虛名,金家圖什麽,折騰自己玩兒?


    多少知識分子心眼子多得逆天,當麵溫文爾雅,背後就能罵你娘,金氏作為金家夫人身邊長大的小姐,心眼子也不算少。金母教她的第一課就是喜興不形於色。


    莫家的馬車是壞了,可是來修的工匠說有人為破壞的痕跡。


    金氏以為莫氏不過是怕廟裏清苦不想去,她招待莫氏住下,送信迴了娘家,等老太太處置。


    不想她還是太年輕。


    她在羅雲開的書房裏遇到了據說扭了腳走不了路要好好靜養的金三姑娘,三姑娘生的秀美,淚水盈盈,頗有些動人之態。


    然而她姐夫一副被嚇個半死的樣子。


    經過了秦小妹事件之後,羅雲開除了親娘和老婆,看哪個漂亮姑娘都哆嗦,生怕是妖怪來害他,為此羅家大房伺候的丫鬟顏值普遍都降低了不少。


    一見金氏,羅雲開如釋重負,躲到老婆身後,問道,“櫻兒你看她是人嗎?”


    金氏又好氣又好笑,安撫他道,“是人,這是我娘家三妹妹。可能是走錯地方了,我這就送她迴去。”


    不過做的事可就不是人了。


    羅雲開心中大石落地,嚇死寶寶了。


    金氏張嘴要喊人,金三姑娘噗通跪下,膝行到夫妻二人麵前,仰頭哭道,“還請姐姐姐夫救我一命。”


    “救命一事著實荒唐。祖母沒有要殺你,不過是讓你去廟裏清修一段時日,你外祖家新喪,你難道不該給他們守孝麽。”


    “去了廟裏哪裏還有活路,我們家的姑娘哪個去了家廟還能迴來的。”


    “可見三妹妹這個救命涵義太深。”


    “我願效仿娥皇女英,常伴姐姐姐夫身邊,為奴為婢也在所不惜。”


    “既提到娥皇女英,何必說什麽為奴為婢,妹妹的話不是真心啊。”金氏歎了口氣,“妹妹這個陣勢,倒是想讓我做周娥皇。”


    李後主在周娥皇病中和小姨子偷情,把老婆氣死了,姐夫偷小姨子的範本。


    羅雲開拉著金氏袖子道,“我可沒有這個意思,剛才我正看書呢,她好好的就闖進來了,怪嚇人的。”


    金氏此時倒要謝謝大鬧婚禮的秦小妹了,羅雲開對美人的陰影實在太大了,壓根沒啥出軌可能性。


    金三姑娘跪在地上又哭又求,羅氏夫妻皆是不為所動,天剛大亮,金氏就把這母女倆塞到車裏送迴娘家了。


    麵臨她們的自是雷霆震怒。


    金母當日給庶子娶了莫氏,就是覺得她不靠譜,沒想到她帶著女兒不靠譜到羅家去了,若是被羅家人知道了,要如何想金家?她當機立斷,派了數個婆子把母女倆送去家廟,然後備了厚禮,讓金氏母親去羅家拜訪致歉。


    這些個事明萱權當笑話講給黛玉聽,林黛玉也隻當個笑話聽。明萱說完羅家八卦,又想起來一事道,“你可還記得那日咱們聽的的大漠謠?”


    “霍去病同狼女那個?”


    “正是這個了。不知怎的,那書給大公主瞧見了,發了好大一通脾氣,為此陛下降旨嚴禁此書,作者估計也沒啥好下場。”


    “旁的也就罷了,說些古人風流韻事也無妨,最可笑是那話本竟說是大漢侵略的匈奴,匈奴屢犯邊境,一轉頭倒哭起可憐來了。這寫話本的應該不是我們漢人罷。封狼居胥,勒石燕然,竟都成了錯處了。”


    明萱道,“你倒和大公主說的差不多,難怪她和你一見如故呢。你要是有心,不妨把羅家的事寫信同她說說,到時候她嫁了心裏也有個底。”


    林黛玉自然是應了,將所知事都一一寫下。


    明萱這話說的是客氣了,大公主雖然表達的意思差不多,可她壓根沒說,她是罵的。首先把拿這書給她看的薛寶釵罵了個狗血淋頭,其次把淮揚總督罵了個狗血淋頭。


    “封疆大吏,自己治下出了這樣反動的書,居然不知道?”


    薛寶釵頂著壓力還得哄她,她卻忽然拎著書去找皇帝了,皇帝道,“不過是本話本,你這麽生氣做什麽,不喜歡撕了也行。”


    福清正色道,“如果知道這裏頭寫了什麽,父皇就明白兒臣為何生氣了。”


    隨著她的講解,皇帝的臉色也難看起來,福清道,“史書有所公論,尚且能因為這情情愛愛推翻。不過筆杆子一動,日後是不是要說是咱們先欺負的南疆?是不是要說老齊侯是為了哪個彝女假死的?如今朝中畏戰之風盛行,再有這樣的書來妖言惑眾,民心難收。”


    “傳朕旨意,大漠謠列為□□,命淮揚總督親自督辦。”


    福清打斷她道,“父皇這樣不好,倒讓人覺得大題小做,反而去關注它了。”


    “無妨,朕拿你做個幌子便是了,隻說你素來喜歡冠軍侯,保準後頭獻上來的都是給他歌功頌德的。”


    刁蠻任性的大公主,為了她一個不喜歡,皇帝便特意下了聖旨,使喚著淮陽總督給她用,太可怕了,這樣的姑娘誰敢娶。


    敢娶的小羅禦史臉在禦書房門口撞著福清,低著頭紅彤彤的,福清又湊過去看他,“你來找父皇有事啊?”


    “是陛下喚的臣。”


    皇帝陛下純粹想老丈人敲打敲打新女婿。


    福清道,“哦,那你進去吧。我走了啊。”


    小羅禦史手心一癢,福清塞了個鬆仁粽子糖給他,可憐他就一路攥著個糖麵聖。天已經熱了,糖攥在手裏黏糊糊的,等能吃的時候早就化的不成樣子了。


    含在嘴裏先是微微的鹹,隨後才有甜味漫開來。


    原來公主喜歡吃粽子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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