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前先皇卡爾卡拉在遠征西南複辟的納塔基王國的前夕,曾經在羅薩城前對麾下的八個軍團進行了一場盛大的檢閱儀式,機緣巧合之下他觀賞了一次八個軍團最精銳士兵之間的比武競賽,那場競賽中最終角逐而出的正是同時麵對十三名近衛軍團士兵仍然能徒手取勝的馬克西姆魯斯,那時他就至少擁有極限者的實力。


    由於父輩曾是帝國邊境色雷斯行省的解放奴隸,馬克西姆魯斯被同袍們在軍中輕蔑地稱為“色雷斯人”,這種蔑稱和“土包子”沒什麽差別,但是馬克西姆魯斯從不因為自己是色雷斯人而自卑,反而為之驕傲,“先在站在這裏的是我這個色雷斯人,而不是你們這群所謂的正統的羅薩人!”,決賽勝出的色雷斯人當著皇帝的麵如此發出宣告。


    皇帝並沒有因為馬克西姆魯斯的宣言而厭惡他,反而更加欣賞他,“這樣的勇士不能埋沒在羅薩。”,皇帝記住了色雷斯人的名字和外號,於是自那日後,馬克西姆魯斯的升遷一路坦途。先是成為了奧雷良諾軍團的百夫長,兩年後是首席百夫長,又過三年成為了魯坦行省的治安官。之後皇帝在一次晚宴上將色雷斯人介紹給了掌控近衛軍團的皇盾家族維爾藍家族的族長裏卡爾·維爾藍,裏卡爾相當欣賞馬克西姆魯斯,將馬克西姆魯斯收為養子,獲得“維爾藍”這個尊貴姓氏的色雷斯人正式晉升貴族階級。之後馬克西姆魯斯正式成為了七名禦前親衛之一,接著順理成章地升遷成為奧雷良諾軍團的首席大隊隊長,直到如今亞曆山大出征圖爾曼的今日,他晉升超越者之後成為了奧雷良諾軍團的軍團長,掌管龐大的萬人軍團。


    “色雷斯人”的崛起無疑是再勵誌不過的草根崛起史,從一介解放奴隸到全羅薩最精銳軍團之一的軍團長,他在短短十幾年跨越了很多人數輩都不能翻越的數個階級,一個國家的階級始終保持著平穩順暢的流動性——任何一個平民都有機會爬到最頂端,這就證明這個國家仍然富有生機和希望。


    但是當蓓爾嘉親自麵對在曆史上享有赫赫聲名的“色雷斯人”的時候,她的心情是複雜、忐忑且有些哀傷的,她清楚馬克西姆魯斯未來將迎來什麽樣的結局,這就像你翻開一本書的扉頁的時候,卻已經提前看過了結局,有些無趣,卻也有些無奈。


    “我討厭暗箭傷人、藏頭露尾的鼠輩,我喜歡堂堂正正站在大日之下,去盡情追逐我想要的事物,做我想做的事,”馬克西姆魯斯悶聲悶氣地說,“如果你想與我合作,就摘下你的兜帽,顯露你的真容,道明你的來意,講清楚你的目的,然後我才會考慮與你合作的可能。”


    “就算我願意將抓獲銀狼之女的功績贈送給您,您也不願意考慮和我的合作?”蓓爾嘉試探著問。


    “從小到大,我要的功績、權力和利益都是我用我自己的雙手一點點打拚下來的,不屬於我的東西,我從來不要,冒領別人的功勞,對於我就像是乞丐在懇求施舍,這樣的嗟來之食,我不屑領受。”馬克西姆魯斯輕蔑地居高臨下俯視著蓓爾嘉。


    “科爾布羅被阿薩辛刺殺,您應該會感到竊喜吧?”蓓爾嘉話鋒一轉,卻跳到另一個似乎完全沒有關聯的話題上。


    “你這是什麽意思?”馬克西姆魯斯的臉色驟然陰沉下來,他攤開的五指又攥成了拳頭,身上密密麻麻的傷疤因為莫名的緊張而虯結和扭曲成為一團又一團。


    “您雖然被科爾布羅的父親——裏卡爾大公收為養子,但是您在維爾藍家族始終是外人,您名義上的弟弟科爾布羅·維爾藍才是家族的正統繼承人,但是您和科爾布羅的關係並不好,比起外表光鮮、內心陰沉的科爾布羅,您更喜歡科爾布羅的弟弟朱利安繼承維爾藍家族,朱利安雖然性格善良真誠,但是同時也懦弱膽小,他是絕不可能正麵擊敗科爾布羅的。但是如果科爾布羅死掉,您就有可能扶持朱利安成為維爾藍大公,您將順勢成為維爾藍家族的實際掌控者……”蓓爾嘉雖然聲音平平無奇,但是馬克西姆魯斯的臉色卻越來越白。


    “我雖然不喜歡科爾布羅,但是我也愛著羅薩,我不會失智到在這種關頭去刺殺他。更何況阿薩辛教派是整個羅薩的敵人,我和他們是斷無可能有任何瓜葛的,”像是想要證明什麽一般,馬克西姆魯斯竟然開始解釋起來。


    “作為沒有任何血統優勢的‘色雷斯人’,您從一介凡夫俗子的始源者一直走到超越人類界限的超越者境界,您隻用了不到二十年,而本應是紅發棕瞳色雷斯人種的您現在卻擁有一頭東方的黑發黑瞳,這似乎是食用山中老人的秘藥‘綠蜂蜜’的必然征兆,您所出身的色雷斯行省,正是阿薩辛教派勢力最為根深蒂固的三大行省之一,您私底下信仰的神靈又是和阿薩辛教派的千麵之神同根同源的無麵者阿卡勒斯……”蓓爾嘉隻是平靜地說出後世某篇論文的推論,科爾布羅遭遇刺殺這樁曆史謎題後人的解釋有無數種,“色雷斯人幕後操控”隻是最有可能的一種而已,但是看現在馬克西姆魯斯的臉色,這似乎正是事實呢。


    “無端的汙蔑,”馬克西姆魯斯抬起一隻拳頭,聲音越來越冷,直接打斷了蓓爾嘉,“但是你知道嗎,汙蔑也是需要實力的。”


    話音剛落,馬克西姆魯斯的拳頭已經閃電般朝蓓爾嘉的腦袋轟擊過來,他完全是在下死手,作為奧雷良諾的軍團長,在自家的陣地出手擊斃一個毫無後台、來曆神秘的陌生人,沒有人有理由說任何閑話。


    馬克西姆魯斯最精通的便是獵龍盾擊術和色雷斯拳鬥術。


    他的盾擊技巧來自皇盾維爾藍家族的獵龍盾技——相傳維爾藍家族的先祖貝奧武夫曾經運用這樣的盾擊術砸碎巨龍的腦袋,正麵戰場上這樣的盾擊術有萬夫不擋之勇,這也是馬克西姆魯斯“皇帝之盾”稱號的由來;而馬克西姆魯斯更鮮為人知的則是他那神鬼莫測的拳鬥術,拳鬥術似乎源自色雷斯深山某位隱士窮盡一生總結出的精妙戰技,將自己的身體用秘藥和針對性的鍛煉進行反複錘煉,然後鑄就“圓滿之身”,功成之後身體的任何一部分都可以殺人,每一次出擊都如同羚羊掛角,可以以各種人類不可能的角度出擊殺死敵人,相傳山中老人的刺客們也擁有這種詭譎的技巧,其中最精銳的超越者阿薩辛甚至能摘下一根頭發作為針頭拍進敵人的太陽穴致死於無形。


    蓓爾嘉要麵對的就是這種專司刺殺的拳鬥術,馬克西姆魯斯揮出的左拳中指微微前凸,當頭刺向蓓爾嘉的腦袋,這一刺隻要命中,蓓爾嘉的腦袋會直接炸成一團血花。


    但是這一拳在離蓓爾嘉眉頭隻有三寸之時不可避免地停了下來,蓓爾嘉的兜帽微微向後被撲麵的勁風吹拂,露出她完美無瑕的光潔下巴和在黑暗中閃爍著明亮光芒的淡紅眼瞳,馬克西姆魯斯皺眉,他覺得這一拳像是撞進了一團棉花,蓓爾嘉的身周有難以辨析的無形之物在蠕動和盤旋,本能在方寸之間崩解萬物的刺拳離它的目標雖然近在咫尺,卻像是永世都不可能再進一步。


    那是蓓爾嘉的無形血域,無形之血隨著幼神的吐息彌漫身周,提供沒有死角的防禦,血是蓓爾嘉的生命、血是蓓爾嘉的力量,血也是蓓爾嘉的孩子,聽從蓓爾嘉的意誌,躁動的黯淡無形之血願意為血月女神去做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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