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得同你理論。”老兵一副話不投機半句多的樣子。


    “也沒什麽值得隱瞞的,反正已經傳遍了整個羅薩大營,很快消息也會傳到圖爾曼那邊去,”有小麥色皮膚的解放奴隸少年似乎相對好說話一些,“費麗翠人的船不知道是遭了劫匪還是觸了暗礁,遲遲不到,我們的軍餉被拖了好幾個月,現在打了勝仗仍然沒賺到油水,所以奔雷軍團、阿爾巴軍團和鳴鳥軍團鬧了嘩變。科爾布羅將軍去安撫他們,結果在暴動中科爾布羅被阿薩辛刺殺,現在生死不知。我們的軍團其實也有暴動在被醞釀,但是軍團長大人有先見之明,已經提前鎮壓。”


    “隻是鎮壓的手段……”新兵臉色發白的咽了一口唾沫,沒有繼續說下去。


    “這可真是大事件呀,那科爾布羅將軍現在……”蓓爾嘉故作驚愕地說,“山中老人”的阿薩辛組織滲透進羅薩軍團其實並不令人奇怪,羅薩人在全國範圍通緝阿薩辛教派已經快有十二年了,三代羅薩皇帝對阿薩辛的政策意外地一致,阿薩辛組織和羅薩人是不死不休的敵人。


    “不管科爾布羅將軍怎樣,這場仗我們是一定要打下去的,”年輕的解放奴隸斬釘截鐵地說,“我相信皇帝陛下的想法也和我們一樣,就算科爾布羅將軍去世,如果我們現在打退堂鼓,那麽我們戰友的犧牲都變成了毫無意義的事,再過數年,現在的小蠻子又會長成大蠻子,他們將再一次南下,受苦受難的還是我們身後的同胞們,我們這次出征會變成毫無意義的事。”


    “陛下正召集他最高妙的禦醫貝塞留斯學士,科爾布羅將軍同樣有著皇盾家族的強大血統,他說不定還有希望熬過這一劫,我們隻能這樣為他祈禱了,”老兵顯然比解放奴隸要冷靜的多,“不管我們想不想繼續打這場仗,如果失去了科爾布羅,陛下就等於失去了左膀右臂,他十有八九會選擇退兵。因為我們都清楚,光靠陛下一個人不可能打贏這場戰爭。”


    “不久前你們在極度的劣勢下都能獲得天啟,得到不可思議的大勝,這證明羅薩是有天佑的,相信科爾布羅將軍也能逢兇化吉。”蓓爾嘉當然不會烏鴉嘴,能說好話就說好話。


    “嗬,比起擔心科爾布羅將軍,你這不知道是蠻子還是外邦人的老家夥,還是想想馬上你該如何應付我們的軍團長大人吧,他可不好相處。”年輕人提醒蓓爾嘉,顯然他認為蓓爾嘉是走了狗屎運碰巧撿漏抓到了利姬婭,現在誰都清楚不久前利姬婭被部下背叛後重傷脫逃的事。畢竟整個黑森林的圖爾曼人和哥頓人都在自相殘殺,名義上是在尋找他們的女王,都指責對方的部族殺害了女王,畢竟蠻族內部也是要爭一個“正統”地位的。雖然羅薩人自己也因科爾布羅的遇刺狀況好不到哪去,但是羅薩人還是樂得看蠻子在黑森林裏狗咬狗一嘴毛。


    蓓爾嘉被一路帶到了被三層圍牆環繞的心髒地帶,最裏麵的圍牆是堅固偉岸的石牆,因為不久前發生的刺殺防備更加森嚴,隨處都能看到巡視的羅薩兵,本來還有幾名親衛要搜蓓爾嘉的身,但是蓓爾嘉同樣隻是漫不經心地掃了他們一眼,對於古神意誌的精妙運用就產生了簡單的催眠效果,讓這些親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蓓爾嘉過了崗哨。畢竟蓓爾嘉現在在位格上比大部分普通人類都遠遠高出不知道多少,這種操控意識和靈魂的小手段在後世的意誌魔源學裏隻是最基礎的精神同化,是最基礎的魔源學徒都能對普通人做到的事。


    但是在魔法還未曾複興的八百年前,就算是羅薩人也不可能對這種技藝有防備。


    躲過搜身的蓓爾嘉終於來到了第七奧雷良諾兵團的軍團長營帳,這間營帳比其他營帳都要遠遠高出一截,營帳是極深的紫色,營帳上還紋有獅首人的兇惡紋章形象,走進營帳甚至感覺這裏不像行軍的營帳反而更像一座宮殿的內部,燃燒著獸油的銀質吊燈將室內照得燈火輝煌,地上鋪著獅子皮,牆壁上掛著鍍著淡金螺紋花線的八邊形盾牌,指揮作戰的沙盤、擺滿各種信件和地圖的辦公桌、寬廣的武器陳列架陳設著大陸上列國的武器和盾牌。


    但是營帳裏並沒有看到軍團長本人,於是兩名衛兵又一路將蓓爾嘉引向營帳之後一處十分寬敞的演武場,被柵欄和溝渠圍住,演武場裏有十幾名軍人正在操練,對手則是一個人。


    準確地說,現在發生在演武場裏的不能叫“操練”,而是一邊倒的碾壓。


    “我親愛的戰友們,難道這就是你們的極限了嗎?作為羅薩的劍與盾的軍團正規軍,你們就如此不堪一擊?”輕蔑而粗壯的聲音,來自演武場最中央一位背對著蓓爾嘉和兩名衛兵的巨漢,看背影他至少有兩米高,鐵塔般的身軀裏肌肉和血管湧動著堪稱宏偉的強悍勇武,他赤著上身,下身也隻穿著簡單的寬邊長褲,懶洋洋地站在那裏,雙臂抱在胸前,蓓爾嘉看到他蒼龍一般的脊背上有數不清的刀疤、抓痕和愈合的裂口,不知道曾經經曆了何等殘酷的戰鬥才會留下這樣的痕跡。


    包圍著巨漢的,是十幾名全副武裝的輕裝士兵,和至少三十位癱倒在地不斷抱著傷口發出痛苦呻吟的普通士兵,似乎他們都是被那位巨漢一個人放倒的。


    “再來!我還沒盡興!揮動你們的劍,刺出你們的槍,在暗中遞出你們的匕首,讓我看看,你們究竟能否傷到我一根毫毛!”巨漢雷霆般的聲音還唿嘯在演武場之上,蓓爾嘉覺得大地都在震顫。


    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在壯膽,十幾名士兵揮動短劍、彎刀、長槍一齊怒吼著從各種方向衝向兩手空空的巨漢,巨漢同樣大笑著不退反進一個人衝向十幾個人的包圍圈。


    先有三名幾乎沒有覆甲的士兵一聲高喊,他們同時高舉手中的獸皮方盾,這是他們在軍中鍛煉到爐火純青的“盾擊術”,三人三麵盾牌,同時狠狠衝撞在巨漢高牆一般的胸膛之上,想將巨漢撞倒,但是雙腳站在地上似乎生根的巨漢一步都沒有退,蒼勁的大手一揮,三人像是玩具般被甩上半空倒飛十幾米摔倒在地,盾牌脫手飛出。


    有人跳起,彎刀斬向他的後頸,徒手捉住彎刀,將彎刀掰斷;有人揮劍,短劍刺向他的胸膛,但是根本刺不穿青銅顏色的皮膚,反而劍身自行崩裂;有人豎起長槍咬向他的喉嚨,他反而一口咬住槍尖,將槍頭咬碎……數不清的各式武器毫不收斂地朝巨漢渾身上下的各處命門招唿,完全是在下死手,但是巨漢的笑聲更加爽朗興奮,根本沒有任何躲的意思,不論短劍、彎刀、長槍、箭矢或者是什麽其他的武器,紮在巨漢的古銅色的皮膚都隻能留下一道淡淡的白痕,巨漢的身體以完全不像人類的程度膨脹,沒有任何人可以擊破他身體堅不可摧的防禦。


    巨漢雙手在頭頂抱成錘形,狂笑著將抱起的雙拳狠狠砸在地上,轟的一聲巨響,然後大地再度戰栗,沙土塵埃衝霄而起,一圈幾乎可以看到形質的衝擊波震蕩開來,十幾人都如斷線的風箏般沿著他們衝來的路線重新被衝擊波撞了迴去,各式各樣的武器漫天亂飛,簡直像是在下兵器雨。


    煙塵散盡,整座演武場站著的人隻剩下若無其事的巨漢一人,站在被砸出的土坑中央,隻是微微喘息,他扭動身體發出吱嘎吱嘎的骨節鳴顫聲,而他的身周,至少有五十人被他放倒,躺在地上哎喲哎喲地叫喚,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傷口,他腳下被那狠狠的一砸,竟然砸出了一圈半徑近十米的大坑,巨漢撇了撇嘴,似乎還不滿意,他嘖嘖地歎息:


    “真是一個能打的都沒有,我的手下都是一群土雞瓦狗……”


    似乎是感覺到演武場正門處的目光,巨漢猛地迴過身,深黑色的銳利雙目閃過如電的光芒,一頭披散的亂發都是深沉的黑色,他的年紀應該已經過了四十,正值壯年,唿吸都像是巨龍在吐息,下巴留著略顯稀疏的絡腮胡。


    “軍團長大人,這就是那位想把銀狼之女獻給羅薩的黑衣人。”兩名衛兵同時用左手敲右肩的甲胄,這是羅薩軍中向上級請示的軍禮。


    “嗯,退下吧。”巨漢擺了擺手,兩名衛兵識趣地退向門口。


    而巨漢看著仍然肩扛利姬婭的蓓爾嘉,饒有興趣的樣子,戲謔地問:“你這家夥,知道我是誰嗎?”


    “既然我站在了這裏拜訪閣下,我當然知曉閣下的身份,第七奧雷良諾軍團的現役軍團長、禦前親衛、‘色雷斯人’——,馬克西姆魯斯·維爾藍先生,”蓓爾嘉微微躬身,“您果然不愧擁有超越者的實力,您無雙的勇武和強悍大家都有目共睹,我希望與您展開一場合作,這將為您帶來無上的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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