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邊擺著一個酒攤,那兒卻沒什麽人路過。


    晟千墨買了酒,坐在樹下悶頭狠灌,寒冷的風,夾雜著燒喉的酒,仿佛炭火在火辣辣地灼燒著喉嚨。


    老板過來勸了一聲:“公子啊,酒不是這樣喝的,這都快大過年的,您若是有什麽傷心事,說出來好受一點,可別這樣悶頭亂喝啊。”


    晟千墨看著那老頭笑了笑,卻不小心被嗆得咳嗽了出聲,糅雜著沉痛的滾燙氣息。


    他指著自己的心髒,千帆曆盡的心,然後淡淡一笑:“我有妻子,我有女兒,我迴不了家。”


    說完,又低低地笑了,笑聲低涼,又猛地把拳頭砸在樹上,砸到鮮血淋漓,痛苦嘶吼:“我迴不了家!”


    ……


    珩府裏靜悄悄的,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數暖慢慢地推開了門,連燈也沒點,摸索著進了屋。


    口很幹,她在黑暗中摸了摸,找到了茶水,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寒意一直滲透到了身心的每一個角落。


    她手指微微發抖,險些要把杯子摔了下去。


    好黑。


    屋子裏黑漆漆的一片,月光都照不進來。


    仿佛這樣害怕黑暗的恐懼能徹徹底底地籠罩住她整個人,這樣她就無暇再去想別的了。


    數暖慢慢地在房間的角落坐了下來。


    地上很涼,她自己卻渾然不覺。


    她又慢慢地蜷縮起雙腿,抱著自己,把眼睛睜得大大的,與黑暗對峙。


    可沒過多久,她還是害怕地緊緊閉了閉雙眼,把自己整張小臉都埋進膝蓋裏,壓抑著自己的哭泣,生怕會吵到在隔壁屋睡覺的青稚。


    可是,特別難受。


    特別的,特別的難受。


    在她不相信他的離開時,她懷著青稚,跋山涉水地尋他,無果。


    好不容易接受了他的離開,付出的代價是在生青稚時九死一生,青稚更是從此不會說話。


    別人都有爹爹的,青稚沒有。


    她從不在青稚麵前提起他,青稚也從不會問她。


    她以為……從此往後都是如此。


    四年,四年的時間。


    他活著,活得好好的出現在自己麵前。


    四年,沒有一封信,沒有來找她一次,一次都沒有。


    就好像他這個人真的死了。


    就好像數暖的感受一點點也不重要。


    如何不氣啊……


    如何……不會崩潰……


    可是,那些複雜難過的情緒還未湧上心頭上,他陌生的目光又宛若利刃一刀一刀剜著她心口位置。


    晟叔叔不認識數暖了。


    那些做過的夢,許過的承諾,變成了荒唐笑話。


    所有的一切,都抵不過他的一句雲淡風輕。


    她內心再怎麽強大,也隻不過是一個小小女子罷了。


    她也會有徹底崩潰的時候。


    所以蜷縮在這裏,任憑黑暗吞噬著她,多怕會被人發現。


    可數暖並不知道的是,青稚揉了揉困倦的眼睛站在門外好一會,想敲門來著,但一伸小手,發現門輕輕地推開了,數暖沒有關門。


    屋裏頭也沒有點燈。


    青稚站在原地頓了一下,迴自己屋抱了一盞燈過來,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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