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在墓道頂上行動,實際做起來要比看著難得多,要是平常,我頂多吃力些也就過去了,偏這一迴,剛攀上去,胸腔內疼得就更厲害了,我使盡全力用胳膊把自己吊在龍鎖上攀行,爬到中間時,心口忽地一陣尖銳的刺痛,手上力道一鬆,徑直摔下去。


    “花梁!”那一刻,我腦中一片混沌,卻沒有如預計中一般摔在那些瓷瓦罐子堆裏,而是被一隻手拽住,結結實實地撞到地麵上,這一下摔得我本就混沌的腦子越發不清醒,迷迷糊糊中隱約聽見幾聲瓦罐的碎裂聲,伴著容六的聲音傳進我耳朵裏。


    “先別過來!”他大喝了一聲,同時數道淩空鞭聲響起,刺鼻的腥臭味彌漫進汙濁的墓氣裏,這過程不曉得經曆了多久,我的腦子在那腥臭味中恢複了許多,方才慢慢清醒過來。


    “花梁。”意識方恢複,入耳地就是他那一聲溫軟的調子,我應聲張眼去看他,隻覺得胸腔內火灼似的難受,又痛又悶,近乎窒息的折磨。


    他問我,“你感覺怎麽樣?”


    “疼、疼……”我意識尚有些清醒,隻覺得他能叫我好受些,嘴裏胡亂地不曉得在說些什麽,“醫生,幫幫我,我好疼、疼……”


    “是共鳴。”他伸手按在我肩膀內側上,不知按到了什麽穴位,模糊地視線就慢慢恢複起來,待到我基本能看清他的那雙明亮的招子,他才接著講:“你身體裏的蠱子,跟這裏的兇蠱起了共鳴反應,這是暫時的,忍忍就過去了,放心,沒事的,相信我,蠱母在這裏,很快就會沒事了。”


    清醒過來,我反倒不曉得該怎麽接他的話,胸腔內還是火灼似的疼,好在意識基本恢複了,我錯開他的目光,去觀察周圍的環境。


    我摔下來的時候,還是砸到了下麵的瓷瓦罐子的,少說也砸破了十幾個蠱皿,裏頭的毒蟲已經被解決了,那塊兒地上一片狼藉,盡是蠱皿裏流出的腥臭的液體和蠱蟲的屍體。


    小獅子跟那四個夥計已經不在對麵了,我掃了周圍一圈,動身撐著站起來,問:“他們呢?”


    他同我一道站起來,用眼神跟我示意了一下左右兩側的岔道,說:“小爺帶人在分頭探路,先等等。”


    我沒講話,默認了這個迴答,往旁邊退了兩步,靠在甬道壁上繼續跟這副破爛身子作鬥爭。


    那些盛著兇蠱的蠱皿由岔道的路口伊始就截斷了,後麵的兩條岔道內都是空的,甬道不直,手電光打進去不過十來米的距離就遇著了彎道,忽然我手裏手電光照到的最遠距離中閃出來一道白影,是小獅子跟張家那兩個夥計。


    “這條路不通,前麵是一口死潭,潭水有問題。”他徑直走過來,不曉得是對我還是對容六說出這句話。


    “那是蟲池。”容六既道:“潭水是蠱母排出來的穢物,蠱門人養蠱的養料,蟲池在這條路上,說明蠱母就在後麵。”


    所以兇蠱的存放沒有越過這條路口的線,是為了防止子蠱與蠱母發生共鳴被吸引到蟲池中,破壞蟲池的純淨度。


    小獅子稍微想了想,又講:“那就走這條路,這是最近的辦法,我觀察過,蟲池兩岸最近距離八米左右,從上麵走,過得去。”


    “不行。”容六像是幾乎沒有思考,當即吐出這兩個字來,那雙明亮的招子盯著小獅子的當兒,抽空瞥了我一眼,說:“他身上的蠱子已經和兇蠱有了共鳴,蟲池對蠱子誘惑太大,這條路太險,他撐不到找到蠱母,再等等。”


    小獅子沒接話,轉而將目光投到我身上,點了點頭。


    不過片刻功夫,另外兩個夥計也依次折迴來,那側岔道沒有發現危險,暫時看來還是安全的,兩個夥計簡述了一遍岔道內的構造,甬道半弧形想內側拐彎,他們走進去百米左右既見到了一道門,門成拱形,半人高,嵌在道壁內,上置門閂,看樣子能從外麵打開,但是因為有六兒爺之前叮囑過,別動裏麵的任何東西,他們沒動那扇門。


    “六兒爺,裏麵會不會有機關?”那夥計說話,當即又補充了一句。


    “不會。”容六搖搖頭,忽然從口袋裏掏了兩下,掏出一隻打火機丟在腳邊上,道:“蠱塚不是墓,是蠱門人供養蠱母的‘廟堂’,‘廟堂’內原本就不會設置機關,蠱門更不會,有蠱種的可能性比較大,你們把身上的火種都留下來,這東西在裏麵會害人。”


    幾個夥計麵麵相覷了幾眼,遂趕忙把身上帶的火機、火把皆丟在腳底下,確定身上沒留火種,再動身。


    走進岔道裏頭,離那些兇蠱遠了,共鳴減弱,我身子裏那找不著源頭的疼痛感也隨著距離的拉大逐漸不大能察覺的到了,這才想起來有什麽不對勁兒。


    仔細想想,看小獅子之前的反應,容六對蠱塚的了解甚至比他還多,該是做了不少功課,雖不曉得他這些功課是為誰做的,我到底禁不住有些樂,說白了,心裏頭還希望他的功課是為我而做。


    想來,我更覺得好笑,這命懸一線的關頭,我心裏頭竟不是惦記著那與我生死攸關的蠱母,倒還在意起他這個不相幹的銷門千機手的心思,瘋了,瘋了,好端端地,我竟又發起癲來了。


    “花梁。”我這廂心思正亂得一塌糊塗,走在前頭的人又忽然停下來,轉頭喊了我一聲,這一迴我倒是收住了腳,沒結結實實撞上去,及時收神問他一句,“怎麽?”


    問話時候,我一雙招子裏的目光全然落在他臉上,一點都不曾餘出來,他大約是有什麽話要說,瞧著我皺了皺眉,又什麽也沒說出來,隻是稍微側身,好叫我的目光越過他,看到後頭的那上了門閂的一道半人高的門。


    說是半人高,當真是半人高,門高還不及腰,中間卻上了一道足成的閂,這樣的設計,如何看著都叫人覺得詭異。


    我把心思收迴來,正要上前去看看這門有什麽貓膩,才拿腳又被容六伸手攔住,他用那在墓口同小獅子講話的調子跟我講:“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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