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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戰事如火如荼,而在後方,圍繞八股取士這個話題,學界也展開了一場異常激烈的大論戰。


    顧炎武等人撰文狠狠批判八股取士之後,一些做了一輩子八股文章,在這方麵自鳴得意的老儒也紛紛撰文,對顧炎武等人的觀點進行猛烈反駁。


    在年輕的讀書人當中,支持八股取士和反對八股取士的也基本上各占一半,雙方大打口水戰。


    反對的人形形色色,有象顧炎武那樣,本身八股文章寫得很好,但認為八股文章禁錮了讀書人的思想,比焚書坑儒危害還大,而堅決反對的;


    也有些人純粹是因為自己不擅長八股文章,感覺考八股文自己沒有出仕的希望而加以反對的。


    而支持八股取士的,基本都是那些八股文章做得比較好的人,還有一批利益群體不容忽視;


    自洪武以八股取士以來,有一批人八股文章寫得好,但運氣不太好,屢考不中,而因為八股文章遵循固定的格式和套路,有跡可循,所以他們靠賣八股範文,就能維持生計。


    對於這批人來說,取消八股取士,已經不隻是學術問題,而涉及到了最基本的生存問題,他們也是反對取消八股取士最強烈的一批人。


    這場口水戰愈演愈烈,傳統的力量是非常強大的,明朝近三百年,八股取士已經成為一種頑固的傳統習慣,一朝要全麵廢除,自然要承受這種頑固習慣的強烈反撲。


    一個多月下來,一場大論戰沒有任何消停的跡象,其激烈程度,涉及範圍,已經不下於前方的大戰了,正反雙方甚至暴發了肢體衝突。


    這促使秦牧不得不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重新審視這個問題,因為這已經是關係到後方穩定與否的大問題了。


    與司馬安、呂大器、喻大猷等要員榷商之後,秦牧就這場大論戰下了一道詔書。


    詔書大意是說事實不說不清,真理不論不明,歡迎學界就此事展開討論。但討論範圍權限於學術方麵,絕不容許借學術討論進行人身攻擊,更不允許借學術討論之名拉幫結派,打擊異己,危及驅除韃虜大業。雙方要多站在對方的立場考慮問題,求同存異。


    詔書中還聲明。除了顧炎武的翰林院和新設立的國子監師生之外,大秦所有軍政部門的官吏不得參與這場辯論,而要站在一個相對超脫的立場,認真聽取正反雙方的理由和論據。


    為了給大家充足的辯論時間,十月的恩科將向後推遲一個月,並著令顧炎武在武昌的黃鶴樓下設立論壇;


    持不同意見者,可以自由登壇辯論,官方會認真聽取大家的意見。


    並承諾隻要不涉及到人身攻擊,不拉幫結派結黨伐異。官方絕對不以言語及罪。


    秦牧這道詔書一下,頓時讓天下的讀書人都為之一震,不管支持的還是反對的,對秦牧都是讚不絕口。


    特別是他禁止軍政部門的官吏參與討論。更被視作是公平公正的象征。


    畢竟要一個普通人站在知府知州麵前與之爭辯,還真沒有多少人有這個勇氣,官員往往能利用其自身的權勢,左右討論的公正性。


    這道詔書同時被讀書人認為是開風氣之先。更被看作是秦牧廣開言路,虛心納諫的體現。


    甚至開始有人把秦牧與唐太宗相提並論。


    因為兩人有頗多相同之處,倆人都是前朝舊臣。都是起於亂世,都很年輕,唐太宗打天下時不到二十,即位時也不過二十來歲,和秦牧很相似,而且倆人都是文武雙全,上馬治軍,下馬治民,又都有虛心納諫的胸懷。


    總之,你越作比較,越覺得相似。


    事前秦牧根本沒有想到自己這道詔書會產生這樣的效果,他隻是想把這場辯論引上理性的道路,不使自家後院失火,以免影響前方戰事。


    他更沒有沒想到的是,這道詔書頒布後,原來那些躲避戰亂,清居山野的大儒紛紛行動起來,或是撰文參與討論,或是動身親赴武昌,準備登壇辯論。


    其中隱居的江西大儒艾南英、羅萬藻,以及當初因不滿吳學禮大軍禍害江西,勸阻無效後憤然隱入廬山的江西巡撫郭都賢,竟不畏戰火,結伴趕到安慶城下求見秦牧。


    秦牧聽說之後,急急迎過江去,極盡禮遇。


    見麵之時,三人甚為感動,郭都賢施以大禮,感慨地說道:“秦王日理萬機,為我等幾個老朽趕過江來,我等如何敢當,如何敢當啊!”


    “三位是世之大賢,小王敬慕久矣,隻是年來俗務纏身,未能親往拜請,還望三位大賢莫怪,今日承蒙不棄,遠來教誨,小王豈能不親自恭迎。”秦牧一邊還禮一邊答話,態度極為謙遜。


    郭都賢、艾南英、羅萬藻三人萬萬沒想到,年紀輕輕的秦牧,竟是如此虛懷若穀,心中不禁感慨萬端。


    艾南英與羅萬藻是同鄉,都是江西臨川人,與章世純、陳際泰一起被世人稱為“江右四家”。他們都是寫八股文的高手;


    其中陳際泰更是世人公認的八股文大家,他將經史古籍融會貫通,自辟門徑,借題發揮,馳聘才思,抒發己見,把八股文推向了極致。


    然而他們對八股文所導致的文風衰弊,內容陳腐,科場製藝,形式僵化,卻是深惡痛絕。


    幾人一直致力於八股改革,他們師從古文、戲曲大師湯顯祖,認為隻有取徑唐、宋才是溯源秦、漢的正確道路。他們遵依北宋古文精神,推崇歐陽修的學說;


    江右四家的影響力很大,跟陳子龍、張溥、張采、夏允彝等人的“複社”、“幾社”就文壇文風等問題展開論爭,分庭抗禮。認為為文要表現“時”與“境”,要講“義法”、“神氣”、“雅潔”。


    還大力排抵王世貞、李攀龍等為代表的前後七子及其崇拜者“文必秦漢”的擬古說,反對以鍾惺和譚元春為首的“競陵派”因襲六朝儷彩、追求硬瘦艱澀、幽深孤峭的玄風。


    正因為這些人在學術界地位崇高,秦牧才給予如此隆重的禮遇,他們就象是風向標,得到他們的擁護,就代表著會有大批讀書人會來投誠。


    秦牧在安慶城下的大營中設宴款待,與三人促膝傾談了一夜之後,第二天又安排船隻,派兵護送艾南英與羅萬藻往武昌,並親自送出十裏。


    至於郭都賢,被秦牧直接留了下來,委以吏部右侍郎的重任。


    此事很快傳開,秦王禮賢下士的美名更是傳得人盡之知,前來投奔的人更多了。


    以前秦牧在武昌頒布秦王詔,宣布開恩科時,也有很多讀書人來武昌投奔,但那時來投奔的多數是普通的讀書人;


    而現在隨著戰爭不斷取得勝利,加上他廣開言路,虛心納諫,革弊創新等一係列舉措的出現,前來投奔的人中,開始有象艾南英、羅萬藻這些在文人中有重要影響力的大儒。


    繼郭都賢三人之後,驚喜更是不斷湧現,最讓秦牧意外且驚喜萬分的無疑是路振飛的到來,而且還是從福建而來。


    弘光政權瓦解之後,起初路振飛接受了隆武的官職,拜為太子太保、吏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


    但路振飛好不容易到了福州後,卻大失所望。


    實際上不管隆武給他封多大的官,都隻是個笑話,軍政大權實際上都掌握在鄭家手裏,隆武不過是鄭家的一個傀儡,而他這個吏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更成了傀儡手下的小鬼。


    而且接觸久了,路振飛發現隆武是個好大喜功的人,常說臣子們不改因循舊習,必至敗亡。路振飛卻認為隆武過於操切,難成中興之業;


    隆武有愛民之心,卻未見愛民之政;所有的話都是停留在口頭上,說得很好,但什麽實事也沒做成。


    而且隆武喜怒輕發,不知節製,朝令夕改,讓人無所適從。見群臣庸碌而督責過於嚴厲,就連他這個吏部尚書也時常遭到詰難,卻不知深究群臣無所作為的原因。


    路振飛心中一直作著痛苦掙紮,後來又有聽說鄭芝龍竟派人聯絡洪承疇,有降清的苗頭,而鄭芝龍將洪承疇的家人供養於府上,不讓隆武追問降清官員家屬這已是不爭的事實。


    有鑒於此,路振飛決定不再做鄭家的小鬼,轉而投到大勢已成的秦國,加入驅除韃虜的大業中來。


    如果說艾南英等人的投奔,代表著學界對秦國的認同,那麽路振飛的投奔,更是一種人心向背的最好例證,因為他是隆武朝的吏部尚書,是從福建趕來投奔的,意義非同尋常,這足以向世人證明,隆武已人心盡失,而秦國是萬眾歸心。


    秦牧得知路振飛到來之後,更是親自迎出二十裏,當即授予路振飛文淵閣大學士銜,與司馬安等人一同入閣參議軍機。


    這是實打實的內閣大學士,不打半點折扣,更不象隆武朝那樣有名無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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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時要感謝每一位給予支持的朋友,頓首,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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