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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知王允成竟然全軍覆沒,袁州府衙裏頓時一陣大嘩。隻是嘩然聲落之後,各人的神情又有些複雜起來。


    這原因嘛,是王允成在左良玉軍中的身份本來就有些複雜。


    一直以來,什麽壞事多是王允成替著左良玉去幹,所以他很得左良玉器重,倚為心腹,崇禎下旨誅殺王允成時,左良玉甚至抗旨不遵,強自將王允成窩藏在軍中。


    同時也正因為崇禎這道聖旨,使得左良玉不敢對王允成大用,畢竟左良玉隻是擁兵自重,至少目前沒有扯旗反明的意思,對崇禎多少還有些顧忌;


    他窩藏王允成已經很出格了,若是再加以重用,這不等於是明擺著給崇禎上眼藥嗎?


    王允成雖然沒有得到重用,但憑借著左良玉的寵信,他在軍中一向飛揚跋扈,連吳學禮也沒太放在眼裏,一路南來,他帶著五千人馬為前鋒,有好東西先吃,有銀子先搶,有樂子先享。


    吳學禮本身也是個還在“學禮”的人,對王允成自然不怎麽待見,王允成出城找秦牧算賬時,也沒有事先通報吳學禮,如今王允成全軍覆沒,自己一個人象頭光毛豬似的逃迴來,說吳學禮等人心中沒點幸災樂禍的意思那是不可能的。


    當然了,心裏幸災樂禍是一迴事,但王允成畢竟“師出同門”,而且秦牧也確實招他們恨,先搬光了袁州城不說,這會兒又把王允成剃成光毛豬,這不等於是連他們的臉也打了嗎?


    吳學禮等人還沒調整出恰當的表情,王允成已經先吼了起來:“吳將軍,請你立即再給我五千兵馬,老子這就殺迴去,不把秦牧那賊廝鳥千刀萬剮我王允成誓不為人。”


    “吳將軍。不可。”呂大器此時沒法保持沉默了,張獻忠二十萬大軍就要到了,這個時候還忙著內鬥的話,無異於自取滅亡,“吳將軍,此刻大敵當前,萬不可意氣用事,秦牧那邊且由本官去說項,待弄清事情始末,本官自會給王將軍一個交待。現在還是全力應對張賊大軍為要,否則豈不是令親者痛,仇者快。”


    吳學禮一聽,正好將此事一推二五六,“呯!”的一下,他將大刀往桌上一按傲然說道:“此事交給呂督師處理也不是不行,不過本將倒想先問問呂督師,此事還有什麽始末不清楚的?呂督師這麽說,可是打算偏袒秦牧啊?”


    泥人還有三分性呢。秦牧早已撤往玉春山,此事明擺著是王允成主動去生事,本就理虧在先,如今大敵當前。吳學禮等人卻是不依不饒,猶想節外生枝,呂大器實在是忍無可忍了;


    他一臉陰沉地說道:“吳將軍,本官行事。一向行得正,站得直,豈會無故偏袒於誰?如今大敵當前。吳將軍不思迎敵,卻糾纏於內鬥,試問吳將軍,張賊二十萬叛軍來襲之時,你將如何應對,若是遭至大敗,本官雖難免被朝廷治罪,但吳將軍就好過嗎?別的不說,恐怕左總兵那裏吳將軍就不好交待吧?”


    吳學禮沒想到呂大器突然變得強硬起來,一時竟有些怔神,王允成卻是不幹了,猶自囂張地說道:“張獻忠的二十萬大軍幹我們屁事,打得了就打,打不了就走,倒是秦牧那廝,竟敢招惹到老子頭上來,這分明是在打我家左總兵的臉..........”


    “住口!”呂大器霍然站起,指著王允成厲喝道,“本官問你,張獻忠的叛軍真的不幹你們的事嗎?你還是不是大明的兵將?你說出這樣的話,將君父置於何地?你是要造反嗎?”


    呂大器須發俱張,如同一頭暴怒的獅子,吳學禮所部一路淫掠而來,他都忍了,圖的不過是讓他們打退張獻忠,可隱忍了這麽久,到頭來人家卻說張獻忠幹自己屁事,這讓呂大器如何不怒?


    他好歹為官多年,如今身為四省總督,暴怒起來,氣勢還是很嚇人的,至少王允成就被下了一跳,訥訥不能言,這左良玉還沒敢說造反呢,他敢說造反嗎?雖然他們心裏早不把朝廷看在眼裏了,但有些事私下裏可以做,卻不能當眾說出來。


    呂大器喝斥完王允成,接著對吳學禮說道:“吳將軍是否也象王允成所想,認為張賊大軍不幹你的事?”


    “督師,您息怒,本將哪能這麽想...........”


    “你不是這麽想就好。”呂大器打斷他道,“咱們有話此刻不妨明說,各位若是真的有心抗賊,現在就請以大局為重,莫在這骨節眼上再起內訌,若是各位無心抗賊,本官也強求不得,便請各位返迴九江去向左總兵交待吧。”


    呂大器已經豁出去了,反正吳學禮等人若是真無心抗賊的話,強留著不但於事無補,反而隻會壞事,還不如讓他們返迴九江,自己聚合許開進和秦牧兩支人馬,或許還有一絲希望把張獻忠大軍擋住。


    呂大器豁出去了,吳學禮反而心生顧忌起來,認真想想,若是他這八萬人馬不戰而退,到時進廷問罪,左良玉未必不會拿他做替罪羊,以便給朝廷一個交待;


    若是八萬人馬潰敗,損兵拆將,左良玉更不會放過他,當此之時,確實是先保住大局對自己更有利些,至於秦牧那邊,迴頭再拾收也不遲。


    想通了這些,他淡淡地望了王允成一眼,然後對呂大器說道:“那此事就先交由呂督師來處理了,還望呂督師能給我八萬兄弟一個交待,還有這個月的糧餉,也請呂督師莫要忘了,本將這就遂呂督師所願,率五萬人馬進駐老虎口。”


    “那就有勞吳將軍了。”呂大器收去冷漠之色,語調溫和了許多。


    許開進接口道:“督師,本將請帶本部人馬,出駐三廂嶺,以防張賊分兵襲擾吉安府,同時可與袁州互成犄角,相為奧援。”


    “準!”呂大器幹淨利落地答應下來,頗有些指揮若定的味道。


    各人忙於商討戰事,剩下王允成這頭光毛豬沒人答理,他的部曲被秦牧收拾得那叫一個光潔溜溜,而瞧吳學禮的作態,也沒有再調撥人馬給他的意思,一下子他成了一個多餘的人,連吳學禮麾下那些將領,都懶得答理他。


    王允成哪裏受過這種冷眼,肺都快氣炸了,但他也知道,這個時候再鬧隻是自討沒趣,於是轉變策略,請動請纓道:“吳將軍,請給我五千人馬,我先去挫挫張賊的銳氣,至於也能拖延一下張賊,為吳將軍爭取更多的時間在老虎口布築工事。”


    王允成低聲下氣相求,無非是想先把兵馬弄到手,到時候什麽都好說了。


    這一點吳學禮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他哈哈一笑道:“既然王將軍這麽說,本帥依你就是,不過咱們兵力有限,本帥隻能給你一千人馬,望你能將張賊大軍拖至明日黃昏。”


    王允成眉頭一挑,差點忍不住跳起來罵娘,一千人馬,一千人馬,還要我拖延張獻忠二十萬大軍半天時間,這不是把我當猴耍嗎?


    好歹他還是忍住了,一千就一千吧,總強過一個也沒有,老子先拉出去溜溜,迴來這一千人馬就變成自己的,至於拖延張獻忠,去他娘的吧!


    這時又見一人匆匆奔入大堂,呂大器一看,正是自己的幕僚張載,不等張載有所表示,呂大器已和眾將招唿一聲,然後先行退入二堂。


    張載跟進二堂後,一邊喘著大氣,一邊小聲地說道:“督師,玉春山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秦牧不損一兵一卒,令前去挑釁的王允成全軍覆沒,這些卑下就不多說了,如今的情形是,秦牧俘虜了王允成三千人,卑下苦苦央求,讓秦牧放迴俘獲的士卒,以緩和雙方的矛盾,但秦牧一定要督師先給他一個說法,秦牧此人確實夠狠,如今他正令那三千俘虜相互檢舉往日的惡行,檢舉一人,便殺一人,名為替江西百姓報仇,督師,此事必須盡快處理,不然那三千俘虜被迫相互殘殺,遲了就要死光了,卑下想來,秦牧這翻作為一但傳到吳學禮軍中,必定引發軒然大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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