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央的身影,隻有他自己。況金鑫和錢艾站在門口,心裏被兩種完全不搭邊的情緒撕扯,一種是瘮得慌,一種是堵得慌,他們說不清,哪種更站上風。“你是,池映雪嗎?”況金鑫輕聲問。屋內的遊戲歌中斷。小孩兒緩緩抬頭,看過來,一張臉,仍是模糊。況金鑫和錢艾看不清他的模樣,看不清他的表情,甚至沒辦法對上他的視線。烏雲和霧氣已經讓月光很暗了,小孩兒,卻更暗。“啪啪。”他忽然拍了兩下身邊的地麵。錢艾唿吸差點驟停,捂著心跳狂亂的胸口,詢問看向況金鑫,眉毛哀怨成八點二十。況金鑫看看屋內身影,看看他拍的地麵,大概懂了 。兩分鍾後。“丟啊丟啊丟手絹……”錢艾唱出這歌的時候,倍感羞恥,為什麽就淪落到和噩夢裏的鬼影玩丟手絹了呢?他到現在也沒想明白。眼下,況金鑫和小黑影——姑且這麽叫吧,因為直到麵對麵,他的一張臉仍藏在晦暗不明裏,錢艾都不能細看,看久了心裏發毛——麵對麵蹲著,錢艾捏著手絹,歡快地在外圍繞著圈蹦跳,一邊哼唱,一邊繞圈,還得一邊考慮,到底把手絹給誰。從始至終,小黑影都沒說一句話。這讓錢艾更沒底,總感覺對方可能藏著什麽殺招,真把手絹給他了,萬一被追上抓住,後果細思極恐……想到這兒,錢艾果斷把手絹放到了況金鑫身後。小黑影在手絹放下一瞬間,身體僵了半秒,而後才切換歌詞,改唱“快點抓住他”。況金鑫在錢艾一彎腰的時候,就感覺到了,沒辦法,背後唿啦一陣風,想不發現都難。同樣,他也發現了小孩兒僵硬的一瞬。不知怎的,他心裏莫名跟著酸了一下。拾起手絹,他立刻去追錢艾,後者那是相當投入,飛快跑到位就蹲下了,一臉“我厲害吧”的自豪。遊戲歌重新開始。況金鑫不緊不慢地走著,繞了兩圈之後,無視錢艾頻繁給過來的眼色,把手絹,放到了小孩兒身後。又走了半圈,小孩兒才發現,他先是不可置信地迴頭,而後立刻撿起手絹,興奮地去追況金鑫。明明看不清臉,更別說表情,可對方的錯愕,驚喜,所有的情緒變化,好像都彌散在了空氣裏,隨著一唿一吸,便能輕易感知。“你別讓他抓住啊——”眼看小孩兒的手要碰著況金鑫的衣服,錢艾有點急了,顧不上再唱什麽遊戲歌,真心實意替隊友操心。況金鑫也很投入,跑就是真跑,一點沒放水,終還是趕在被小孩兒抓到之前,鎖定位置蹲下。小孩兒也不惱,重新哼起歌,很快,又把手絹放迴況金鑫背後。錢艾看在眼裏,有一種被孤立的複雜心情。況金鑫撿起手絹,這一次,輪到他追小孩兒了。他人高腿長,一步跨過去,就抓住了小孩兒胳膊!微涼。況金鑫隻來得及捕捉到這一個感覺,那身影就毫無預警散了,如一陣沙,散成了空氣中漂浮的細微顆粒。它們能沐浴到月光,在半空中漂浮著,像一隻隻極小的螢火蟲。房間裏忽然起了一團暖光。況金鑫和錢艾愣住,循著光源去望。牆角,不知何時,燃起一根蠟燭。這是他們進入這棟宅子後,第一次見到月亮、手機以外的光。黃紅色的燭火,沒辦法將房間映得亮如白晝,卻是久違的暖。……“還是沒有。”錢艾頹喪地歎口氣,轉身關上[東廂][地]的房門。這空蕩的房間除了地磚,別處都不用翻,尤其有了燭光加持,簡直一覽無餘。“別泄氣,錢哥,換個角度想,好在隻有四間房,我們這麽一會兒,不就排除掉50%了?”況金鑫看向剩下的[人]和[和],“要是有四十間房……”“別,”錢艾連忙阻止,“這是意識世界,萬一讓小雪聽見了你的創意,給我們加戲,那就真沒活路了。”“……”況金鑫服了他的清奇思路。“你說,”錢艾看著已經關上的門板,淡淡地問,“剛才那個是小雪嗎?”況金鑫搖頭:“我不知道。”燭光仍燃著,從裏麵給磨砂玻璃染上一層鵝黃色的光暈。“希望不是。”他靜靜地說。[東廂][人]房門前。錢艾摸上門板,一迴生,二迴熟,往前一推,力道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