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到達城門口的時候,城門口正圍著許多人。


    這些人大致可以分為兩個陣營,一個是衣衫普通的城外人,另外一個,則是衣衫華貴的城中人。


    城門的入口處,一道顏色淺淡的屏障若隱若現。


    在城外農戶的簇擁之中,放著一個簡易的擔架。


    擔架上躺著一個中年女人,女人的麵色白中透著青灰,看起來應該是病入膏肓,時日無多了。


    兩個青年人正跪在地上,兩張長得有些相似的臉上,滿是哀求之色,哀求著衣衫華貴的高傲青年:「文才大人,求求您,讓我們進去吧!我娘她真的急需醫師啊!」


    高傲青年的鬢角留了兩條須,長得像鯰魚一樣,臉又長又黑,這會兒正十分不耐煩:「怪就怪你娘不會挑時候犯病,非得在今天犯病!」


    「一群下賤的農戶,本就不配進城!平日裏族長可憐你們,才會讓你們進城長長見識、接觸接觸我們這些高貴的上等人。」


    「今天可不是尋常時候,這戒嚴牆什麽時候會撤去,本公子說了也不算。依我看,你們還是迴去給她穿好壽衣,等著下葬吧。別到時候人死在這裏,你們再想迴去換壽衣的話,人就硬透了。」


    「你太過分了!」


    這人不讓他們進城就算了,居然還詛咒人家早死,兩兄弟氣的不輕。


    卻是,無能為力。


    年長一些的青年強忍怒火,跪著爬上前,想要抓住鳳文才的衣角:「鳳文才公子,求求您行行好,通融一下吧!隻要能救活我娘,便是讓我給您當牛做馬,小人也絕無怨言。」


    「滾!」不等青年的手觸碰到自己的衣角,鳳文才就側身避了開去,怒道:「你這骯髒的手,也配碰本公子的衣服?弄髒了,你賠得起嗎?」


    「實話告訴你們好了,你們這些下等人,就算是全都死絕了,本公子也不會開門的,快滾吧!要是再敢磨磨唧唧,本公子現在就送你們的下賤娘歸西!」


    青年終於怒了,赤紅著眼:「你這個魂淡!說什麽上等人下等人,依我看,你狗屁都不是!你不過就是個冷血的廢物!」


    「除了族長的孫子這個身份以外,你還有什麽好得意的?!」


    鳳文才公子陰冷一笑:「說對了,除了族長的孫子這個身份以外,我的確是沒什麽好得意的。可偏偏,就光是族長是我大爺爺這一條,就足夠了。」


    說話間,他一腳伸出,毫無預兆地踹在了青年的胸口:「既然本公子讓你走你不走,那就不用走了。」


    這一腳,他並未下死力氣。


    因為,她已經看見了人群裏的鳳冥絕和陌生女子。


    他剛才說的那些話,以及現在所做的事,都是為了殺雞儆猴。


    慢悠悠地走到青年麵前,他再次抬起了腳:「這幽冥城呢,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隨意進出的,記住了。」


    說完,就要一腳踩爆那可憐的青年的胸口。


    「住手。」鳳冥絕及時出聲製止。


    鳳文才卻沒有想要給他麵子的意思,那一腳還是毫不停頓地朝著青年的胸口踹去。


    然而,卻怎麽也踹不下去。


    不死心之下,鳳文才便運轉起了全身的力氣,將所有力氣都集中在了腳上。


    可,還是沒什麽卵用。


    在圍觀群眾的目光注視下,他這一腳就像是被定在了半空中一樣,那模樣別提有多滑稽。


    知道這一切都是鳳冥絕搞的鬼,也知道自己不是鳳冥絕的對手,鳳文才冷哼一聲,收迴了腳:「罷了,本公子今天心情好,不跟你們這一群下等人計較,快帶你們的老娘滾吧!」


    弟弟趕緊扶起了哥哥,雖然悲憤不已,卻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我們走吧。」


    二人說著,就想招唿一起抬著母親來的同村之人,再次將擔架抬迴村子。


    「等一下。」


    一道好聽的聲音響起,兩兄弟和眾村民順著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隻見一個優雅美麗的姑娘正緩緩走來。


    她隻穿了一身素白的衣裙,頭髮上也沒有裝飾,簡簡單單的模樣,卻比任何濃妝艷抹還要抓人眼球。


    冷凝月走到擔架旁,仔細看了女子一會兒,這才認真看向兩兄弟:「或許,我能救她。」


    兩兄弟同時一怔,旋即驚喜地瞪大了眸子:「姑娘,真的嗎?」


    冷凝月點點頭:「她應該是中毒了,時間不太長,可以將毒素逼出來,就沒事了。」


    「中毒?難怪……娘親的身體一直都很健康,今天卻突然就出現了這樣的情況。原來是中毒!」


    哥哥趕忙讓人放下了擔架,一臉期待地看向了冷凝月:「姑娘,若是您真的能夠治好我們的母親,我們兄弟願意為您當牛做馬。」


    冷凝月輕笑著微微搖頭:「當牛做馬就不必了,治病救人是醫者的本分,我隻是在盡我的本分而已。」


    說著,她便在女人的身邊蹲下了身子,開始為女病人把脈。


    鳳文才眼睜睜看著冷凝月從鳳冥絕的身邊走出,眸中冷芒閃爍。


    鳳悅欣是他的妹妹,從小都被族中的兄弟姐妹們捧在手心裏精心嗬護,誰也捨不得讓她受一丁點的委屈。


    可是,那個該死的鳳冥絕居然哄騙著悅欣幫他離開了幽冥界。


    離開之後,還不好好照顧悅欣,反而任由那個該死的粗俗女人肆意欺淩他們單純的小妹妹。


    隻要一想起悅欣昨日迴來之後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鳳文才就恨不能活剮了這兩個人。


    今日的戒嚴牆,就是他為了羞辱這兩個該死的魂淡而設立的。


    雖然他沒見過冷凝月,但他認識鳳冥絕啊。


    這世上,能夠靠近鳳冥絕這個瞎了眼睛的傢夥的身邊的女人,也就隻有那個粗暴、無理的下等女人了。


    眼見冷凝月居然真的要為那女人治病,鳳文才眸中冷光一閃:「雖然你們在幽冥界屬於下等人,但幽冥一族的族人的身份,還是要比外麵那些人傢夥要尊貴的。你們當真確定,要讓這個來自外界的下下等人來醫治你們的母親麽?」


    弟弟一愣:「來自外界的下下等人?」


    那哥哥也也驚訝看向了冷凝月:「這位姑娘是來自於外界的?」


    說話間,二人都有些遲疑了。


    他們從小所接受的教育,給他們灌輸的都是同一個思想——天地之間,隻有幽冥一族的人最高貴。


    除了幽冥一族,外麵那些人都是豺狼,是虎豹,是牲畜……


    總之,外界的人的身份十分低賤,地位等同於他們家中圈起來養的牛羊。


    便是稍稍高貴一些的外界之人,也就是可以提高到靈獸的水準而已。


    不能再高了。


    一看這兩兄弟有了要退縮的打算,鳳文才十分得意。


    他故意看了鳳冥絕一眼,這才對著兩兄弟道:「罷了,本公子今日大發慈悲,就放你們進去吧。記住,隻許治病,不許幹別的事兒。」


    「謝文才公子!」


    兩兄弟頓時感恩戴德。


    冷凝月已經站了起來。


    彼時,周圍的那些農戶,還有一些看熱鬧的城中貴族都對著她指指點點,看著她的眼神如同是看著人形靈獸一樣。


    很快,兩兄弟就抬著他們的母親進了城。


    鳳文才得意地看向鳳冥絕:「阿絕啊,看到了吧?你選這個女人,就是瞎了眼!我們悅欣……」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氣。


    後麵這話,他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整個人就化作了一道流星,倒飛了出去,重重砸在了城門之外的地麵上。


    鳳冥絕走到冷凝月身邊,牽起了她的手,眼睛則是看著掙紮著想要爬起的鳳文才,已經醞釀期了第二次攻擊。


    鳳文才顯然沒想到他說打就打,更沒想到向來隱忍蔫吧的人,居然會為了一個外來的女人而公然動手。


    這會兒看著鳳冥絕陰沉的俊臉,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忽然想起來,他小時候有一次弄死了這個怪胎養的無用貓獸,這個像是蔫柿子一樣怎麽羞辱都不會反抗的傢夥,竟是當場發飆,將他從家裏拖出來暴打了一頓。


    想到當時的場景,鳳文才毫不懷疑,他接下來即將麵臨的,就是一陣狂風暴雨般的摧殘。


    然後,這個傢夥一扌廷胸一跺腳,就跑進了戒嚴牆中。


    眾人:「……」


    鳳冥絕被氣笑了:「鳳文才,你就這點本事?」


    有了戒嚴牆的保護,鳳文才的自信心空前膨脹,他雙手叉腰,又恢復了高傲的神色:「鳳冥絕,少說廢話!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今日是迴來向族長道歉的!」


    「眼看著族長給你規定的時間要到了,你如果沒能及時出現在在他老人家的麵前的話,你該知道會有什麽後果。」


    冷凝月恍然。


    原來這個傢夥弄了這麽一出,是為了針對她家老公?


    鳳冥絕好看的眉蹙了蹙:「你想怎麽樣?」


    鳳文才哼哼一笑,頗有種陰謀得逞的惡人德行。


    他伸出手,指向了冷凝月:「我要這個女人,當著整個幽冥城的人的麵,跪著給悅欣道歉!」


    冷凝月收迴剛剛的推測。


    也收迴她之前的想法。


    幽冥族果然是護短的一族,為了一個須有的罪名,特意將她叫來羞辱。


    當真是,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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