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幻鏡之上已經呈現出了畫麵。


    一片廣闊無垠的黑暗視野之中,不時會劃過流星的美麗光芒。


    放眼望去,這黑暗沒有邊際,隻有點綴在其中的一顆顆星星。


    這些東西在別人的眼中是星星,但到了冷凝月的眼睛裏,卻自動代入成了星球。


    她不禁陷入了沉思。


    所以,她之前的扯淡猜測,其實一點兒都不扯淡?


    冥府的隧道所連接著的,並不是什麽「域外」,而是……


    宇宙。


    抱著雙臂,她的大腦飛快運轉了起來。


    而那些流星……


    她忍不住想起了,充斥在冥府黑夜之中那無處不在的奇奇怪怪的紅光和綠光。


    難道,那些所謂的光芒,隻是流星劃過的時候的星光的投影?


    這個問題,倒是可以再去深究。


    她現在更加關心的,是那所謂的域外怪物。


    幾乎是在腦海中剛剛出現「域外怪物」這四個字,幻鏡之中,就爆發出了恐怖的聲音。


    一個醜陋的龐然大物,猛地蹦進了她的眼睛。


    那東西的身上,長著數不清的腿。


    身上滑溜溜、油膩膩。


    可仔細看去又會發現,那滑溜溜的體表上,似乎是有鱗片。


    鱗片之上,自然生成著神秘複雜的紋路。


    雖然紋路很精美,但是在那噁心的表皮之上,冷凝月卻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美感。


    她不是那種膽小的人,也從來不厭惡蛇類的滑膩外表。


    可是此時,卻還是忍不住去了一身雞皮疙瘩。


    尤其是,目光接觸到那怪物的正臉,就更是噁心的難受。


    隻見,拿東西碩大的腦袋上,居然長了十隻眼睛!


    頭頂、下頜、前臉,左右兩邊,各兩隻。


    十隻眼睛盡管所對的方位不同,但其中的冰冷與貪婪,卻是同樣的令人不寒而慄。


    更噁心的是,這些眼睛裏,好像還有不少小眼睛。


    那一個有一個的小小眼睛串成了葡萄一樣的形狀……


    冷凝月從來不知道,自己居然是密集恐懼症患者,這會兒一看到這些眼睛,她一個趔趄,直直撞進了段二的懷裏。


    鳳冥絕沒想到她居然會被嚇到,穩穩地接住了小人兒,他趕忙關閉了幻鏡:「凝兒,你還好吧?」


    早知道她會被嚇到,他應該提前出聲提醒。


    即便是幻鏡已經被關閉了,但那種一個小球又一個小球密密麻麻堆積起來的畫麵,還是縈繞在冷凝月的眼前,揮散不去。


    她噁心的不行,便是閉上了眼睛,也沒有辦法將那種畫麵拋出腦海。


    聽到熟悉的聲音,她顧不得解釋,飛快踮起腳尖,吻上了那人微涼的唇。


    鳳冥絕一愣。


    幸福來得太過突然,以至於,他突然就有點兒無所適從。


    不過很快,他就給出了熱烈的迴應。


    氣溫,不斷升高。


    眼看著,一直謹守的禮教與堅持就要破功,鳳冥絕心下一驚,趕忙強迫自己放開那甜美的唇:「凝兒……」


    情緒翻湧間,冷凝月終於徹底甩掉了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


    她無力地撲進那有力的胸膛裏,聲音蔫蔫的:「抱歉哈,我剛才被……」


    本想說被噁心到了,但又怕他也會跟著自己一起噁心,便改口道:「反正就是,看到了一些令我身體不適的畫麵,就隻能讓你幫我洗洗眼。」


    鳳冥絕本就有所猜測,這會兒就更內疚了:「抱歉,我不該讓你看這些。」


    冷凝月箍緊了他的腰:「你應該讓我看的,不然假設有一天,我自己在無意間碰到了那些東西,在毫無心理防備的情況下看到那些噁心的畫麵,就真的可能出事。」


    「傻瓜,我不會讓你看到它們的。」


    如果她不曾被嚇到,她若想去嚐試著獵殺那些東西,他並不會反對。


    但如今,他已經知道了她對那東西有心理陰影,所以,他是萬萬不會讓她再去看那些東西一眼。


    冷凝月悶悶應了一聲,沒有繼續糾纏這個話題。


    彼時,荒原冰穀的危機已經得到了暫時的解決,他們也就沒有必要繼續停留了。


    而且,如今已經過去了半個月的時間,那兩位傳說中的幽冥族長老,應該也已經到了。


    事實證明,冷凝月猜的沒有錯。


    那兩個人,已經在三天前就到了。


    那兩個人是幽冥族的長輩,鳳冥絕本應該立刻動身去接待他們。


    隻是,冷凝月當時還在漩渦之中,他放心不下,就推說解決這裏的麻煩還需要一段時間,沒有立時迴去。


    當然,這些事情,他並沒有告訴冷凝月,隻是說他們的確是到了,現在正在冥宮之中等候。


    冷凝月一聽,趕忙催促著他盡快迴去。


    迴冥宮的速度很快,因為段二有傳送符,隻需要一捏碎傳送符,兩人就從荒涼寂寞的荒原冰穀,迴到了冥宮之中。


    幹坤殿內,冷凝月環顧四周一圈,隻覺得這個地方十分莊嚴。


    雖然依舊處在冥府的陰暗籠罩之中,但相比其它的地方,卻多出了另外幾分很神奇的感覺。


    「這裏是幹坤殿,是我尋常辦公的地方。」


    見冷凝月正在打量周遭的幻境,鳳冥絕解釋一聲。


    冷凝月點點頭,表示了解。


    「我先去見一下兩位長老,凝兒,你迴寢宮等我。等我辦完事,就來找你。」


    「好。」


    鳳冥絕招來了人手,想要讓那人把冷凝月帶迴寢宮伺候。


    那個宮人卻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鳳冥絕麵色一沉:「混帳,你那是什麽表情?」


    冷凝月畢竟是經歷過一次見「家長」被嫌棄的人了,看著那宮人的為難表情,她大致就猜出了原因。


    果然,就聽宮人惶恐道:「君上息怒,不是小人不想領冷姑娘迴寢宮,實在是……」


    他支支吾吾著,不敢說明。


    而他越是這副模樣,鳳冥絕就越生氣。


    冷凝月拍了拍鳳冥絕的肩膀,一臉溫柔地看向那個宮人,柔聲道:「你不要怕,君上隻想知道原因而已。如果跟你沒有關係,是不會責罰你的。」


    宮人偷偷瞥了鳳冥絕一眼,見他雖然還是冷著臉,但在冷姑娘的安慰之下,卻已經不含殺氣了,宮人微微鬆了口氣,這才道:「兩位長老聽說冷姑娘住在您的寢宮裏,說不成體統,就將冷姑娘之前的東西都拿到了別處。他們還說,即便是君上和冷姑娘成了婚,未來的冥後也沒有住在冥帝寢宮裏的道理,所以……」


    裏裏外外的意思都是,冷凝月不能住在鳳冥絕的寢宮。


    婚前不可以,婚後也不可以。


    甚至有可能……


    連大婚也不能舉行。


    這後麵一句,是冷凝月自己猜的。


    她心裏氣的想要砍人,麵上卻隻能保持微笑。


    鳳冥絕卻是沒有心思擺出笑臉,他揮退宮人後,眸中閃過了一抹冷光:「走了一個厲魂,又來兩個倚老賣老的東西。」


    冷凝月已經壓下了心頭的火氣,聞言,她用力捏了捏他寬厚的手掌,寬慰道:「他們說的也沒有錯,冥府不像我的老家,我們還沒有成親,的確是不適合住在一起。至於成婚以後的事情……那是我們夫妻的情趣,外人就管不著了。」


    「傻瓜,你能不能不要這麽懂事?」


    她越是表現的不在意,鳳冥絕就越內疚。


    他從來都捨不得她受委屈,不管是在人界還是在冥府,她都是張揚肆意,從來都無需理會別人的想法。


    他希望,她能夠一直這樣下去。


    就連別人帶給她的委屈,他都無法容忍,又怎麽可能容忍她因為自己而不痛快?


    看著他比自己還要難受的樣子,冷凝月真的就一點兒都不難受了。


    她輕笑一聲:「這不是懂事不懂事的問題,而是我哭我鬧也沒有辦法改變的事實。他們是你的族人,是你的親人,所以我必須要敬重。」


    「族人……親人……」


    鳳冥絕的唇,忽然抿成了冷冽的弧度。


    須臾,他恢復了往日的溫柔。


    隻是,出口的話,滿是薄涼:「凝兒,我的親人,從前隻有我爹和我娘,今後就隻有你。所以很多事情,維持表麵的客氣就好了,不必委屈。」


    冷凝月一怔。


    他從前在幽冥一族,究竟經歷了什麽?


    為什麽每次提起那些親人,他的表情都如此難看?


    雖然心中覺得好奇,但她並沒有刨根問底。


    她知道,如果他想說了的話,就會自己說出來。


    而如果他不想說她卻執意追問,就等於是在他的傷口上撒上了一層鹽。


    「我讓人收拾出寢宮附近的一處宮殿來,你先住進去。」鳳冥絕最終做出了決定:「沒有成親之前,我的確是要顧忌你的名聲。但是成了親以後,我們就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什麽牛鬼蛇神都別想再分開我們!」


    聽出了他話語之中的決心,冷凝月輕笑一聲:「好。」


    鳳冥絕冥人收拾出來的宮殿,名叫月靈宮,是冥宮建立以來,專門為未來的冥後準備的宮殿。


    而且,月靈宮三個字,也是現改的。


    月靈宮外,兩字排開的護衛,十分能唬人。


    當然,這些護衛並不是用來監視冷凝月的,也不是用來保護她的,而是用來給她鎮場子的。


    部署好一切,鳳冥絕才朝著冥宮的某個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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