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凝月將毛筆的一頭死死咬住,兩隻小手同時用力,終於將筆掰斷。


    借著筆桿的硬度,她咬牙完成了圖案的製作。


    隻不過這效果嘛……很喜人就是了。


    隻見潔白的宣紙上,幾株植物正歪歪扭扭地生長著,每一株都是長葉子,莖部扭曲。


    冷凝月一共畫了七種植物,然而在此時的她的眼睛裏,宣紙上的七種植物,莫說是看出它們原本的模樣了,就算是想要看出它們彼此之間的區別來,都是大難題。


    冷凝月嘴角抽了抽:「果然,勉強不得。」


    隨手團起宣紙扔到一邊,她又蘸上墨汁。


    這一次,她沒有再作畫,而是寫上了幾樣草藥的名字。


    雖然字跡歪曲潦草,比剛學寫字的人的筆跡也好看不到哪裏去,但總算是能夠讓人看懂了。


    段暮白嘴角一抽。


    饒是他向來冷心冷情,這會兒也忍不住吐槽一句:「既然能寫字,為何還要作畫……」


    冷凝月放下筆,聳肩:「因為我高興。」


    段暮白:「……」


    段暮白連夜走了。


    獵戶山所在的這十裏八鄉,位於淩風國的最邊緣地帶,乃是一處被朝廷之人放置在了可遺忘的邊緣的地帶。


    雖然這裏地大物博,但由於這裏的天地靈氣不夠濃鬱,山中寶貝雖多,卻沒有靈草等天材地寶。


    所以,這裏就被當成了蠻荒之地。


    許多犯了錯的人,都會被廢了一身的實力,然後流放到這裏來。


    所以在這裏,你很難見到一個靈師。


    別說是如冷凝月原本的實力一般的大靈師,就算是有個靈之士出現,都會被當作活神仙供養起來。


    如果冷凝月穿越過來以後,觸電的地方是這裏,她說不定會以為,這裏才是這個世界的正常狀態。


    所以在這附近,你很難見到一株靈草。


    若想尋找有用的草藥和靈草,就必須要去到很遠的地方。


    段暮白走後,冷凝月卻是怎麽也睡不著。


    隻要她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那一日被簡黎全方位碾壓的情形。


    當她好不容易驅散掉這些煩人的念頭,卻又會忍不住聯想起冷灝峰慘死的情景。


    種種的種種,都如同是螞蟻一樣,啃噬著她的心,讓她不得安寧。


    在床上連續翻滾了幾十次,卻始終無法平靜下來,冷凝月終於放棄了掙紮。


    想了想,她坐起身來,走到院中散起了步。


    當了太久的修煉者,她幾乎快要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對於普通人而言,沒有靈力和靈丹妙藥可以滋養身體,延年益壽。


    普通人隻能夠通過運動,來增加生命的長度和寬度。


    運動,雖然不能幫她修復受損的經脈,卻能苟能讓她不再那麽虛弱。


    而且,她幾乎半殘廢的手和腳,也必須得想辦法復原。


    而復健,就是最好的辦法。


    冷凝月從天色暗沉,溜達到了天蒙蒙亮,雖然出了不少汗導致身體疲憊,但她的精神狀狀態卻很好。


    「果然,運動使人精神舒暢。」


    感受著自己神誌清明了不少,冷凝月勾了勾唇。


    不遠處,一聲聲公雞打鳴的聲音傳來,天邊也亮起了魚肚白。


    冷凝月估摸著,用不了多久,村中的村民就會起床下地幹活。


    她不想節外生枝,便迴到了屋中。


    經過了半宿的勞累,她終於沉沉睡了過去。


    冷凝月這一覺,睡得很踏實,比她昏迷中的時候,睡得還要踏實。


    若非門外傳來了一陣喧鬧聲,她根本就醒不過來。


    睜眼,她漆黑的眸子裏劃過了一抹厲芒。


    對於一個有起床氣的人來說,被吵醒是不可原諒的事情。


    尤其是,她半宿沒睡,這會兒因為缺覺而腦袋暈暈的。


    不過很快,她眸中的冷意就消退了下去。


    她想起來,她已經不是囂張跋扈的冷世女了。


    如今,她不過是一條喪家之犬而已。


    不但是不敢去外麵的世界招搖過市,甚至就連一身實力,都喪失了。


    現在的她,連一個下品靈之士都打不過。


    哦不!


    不需要下品靈之士,就算是個普通的成年壯漢,說不定都能夠輕易將她撂倒。


    揉了揉眉心,冷凝月一麵緩解著頭痛的感覺,一麵下床,想要看看外麵在吵什麽。


    其實,她倒是也不用非出去不可。


    畢竟,雖然她手腳都廢了,經脈和丹田也受損嚴重,但因為修煉而養成的耳聰目明的狀態,卻沒有因為重傷而消失。


    不用離開房間,她就聽見了院中傳出的吵鬧聲,也能夠聽見每一個人所說的話。


    隻聽,梁大媽在嗚嗚哭泣著,那聲音很是悲戚和無助。


    梁大伯則是苦苦哀求著:「老賴子,我們家現在真的沒有錢,求求你,寬限一些時日行不行?」


    冷凝月蹙了蹙眉。


    錢?


    是了,不論是她的前世,還是穿越過來以後的身份,都是不缺錢的主兒。


    哪怕是當初欠了慕塵卿幾個億的金幣,她也沒有被催債,所以從來不曾被錢困擾。


    但是,這裏是普通的農舍,這些普通的村民們吃飯、穿衣、生活,樣樣都離不開錢。


    她昨天在門口曬太陽的時候,隱約聽見那些村民說過,老梁頭夫婦為了治療癱瘓的女兒,四處借錢,欠了不少錢財。


    而且,這些債主裏,似乎還有一個非常難纏的傢夥,是叫老賴子?


    如今,聽著外麵的吵鬧聲,她很快就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事。


    看樣子,是債主上門了。


    「這可真是,新鮮的體驗!」


    冷凝月蒼白的唇微微勾起。


    她活了兩世,這還是第一次為了錢而發愁,也是第一次為了錢而遇到麻煩。


    門外,一道陌生的男聲響起,聲音裏滿是囂張:「沒錢?那就拿你們的女兒抵債啊!我記得,嬌嬌小時候長得不錯,雖然癱了這麽多年,可能身上沒多少肉,但一張臉肯定還是能看的!」


    「鎮子上的風月館,可是個好地方,甭管從前癱了多少年,隻要臉蛋能看,兩條腿中間的東西還能用,就能夠賺大錢!」


    「你!你這個混帳東西,怎麽能說這種話?」一聽老賴的話,老梁頭就氣的渾身哆嗦,聲音裏也滿是怒意。


    梁大媽更是哀嚎出了聲:「你這個殺千刀的,怎麽能說這種話?怎麽說我們兩家也是親戚,嬌嬌還得管你叫一聲叔叔,你怎麽能想著把她送到那種地方呢?」


    老賴子冷笑一聲:「親戚?跟錢比起來,親戚算個屁!當初若不是我家那老不死的犯糊塗,背著我將錢借給了你們,哪裏還有如今的這許多麻煩?」


    隨即不耐煩地擺擺手:「廢話少說,你們不把她交出來是吧?那我就親自去找她!」


    不一會兒,院內就傳出了梁大媽的痛唿聲。


    原來是,梁大媽看到老賴子要闖入房裏,想要伸手去攔,卻被老賴子一把推翻。


    「你敢!老賴子,今兒個你要是幹闖進這房間,我就跟你拚命!」


    老梁頭一把抓起鋤頭,朝著老賴子揮舞而去。


    隻可惜,他連老賴子的衣角都沒碰到,就被老賴子一腳踹飛。


    老賴子不屑哼了一聲:「兩個老不死的,還想要壞大爺我的好事兒!」


    說著,他就朝著緊閉的房門走去,眼睛裏,則說閃爍著興奮的光。


    正好他最近手頭緊,隻要賣了梁家這丫頭,就能拿到不少錢!


    彼時,老賴子已經走到了門口,不等他伸手打開房門,緊閉的房門就自動從裏麵開啟。


    一抹瘦弱的身影,出現在了老賴子的麵前。


    老賴子眼睛一亮,下意識看向了那人的臉。


    賣貨之前,總是要驗驗貨的!


    不過很快,他眸中的笑意就完全消散,變成了猙獰與厭惡:「這是個什麽東西?!」


    隻見,門內站著的少女,雖然身形細長,骨量纖細,可那一張臉,卻是蠟黃蠟黃的,眼底之下一片青黑,如同是一個將死之人突然詐屍還魂。


    就這一張臉,莫說是買到樓裏賣錢了,就算是隨便找個普通的男人嫁了,都不可能嫁的出去。


    「你不是想要賣我嗎?」


    冷凝月麵無表情,聲音也冰寒如地獄之中爬上來的惡鬼。


    配上她眼底的青黑之色,以及那沒有半絲屬於正常的人的暖意的聲音,就更是瘮人無比。


    大白天的,老賴頭生生嚇出了一身冷汗。


    「鬼啊!」


    尖叫一聲,這貨竟是沒有出息地跑了。


    跑到門口的時候,他被門口的小坎絆了一下,摔了個狗吃屎。


    不過,他不敢做過多的停留,飛快爬起來後,他頭也不敢迴,就朝著遠處跑去。


    麵無表情地看著老賴頭離去的背影,冷凝月冷斥一聲,眸底劃過了一抹輕鄙之色。


    不過很快,她便收斂了嚇人的表情。


    先後扶起老梁頭夫婦,她輕聲安慰了兩人一番,卻沒有去洗掉臉上的恐怖妝容。


    「姑娘,對不起啊!」


    明明是梁大媽自己受了委屈,卻反過來對冷凝月道歉。


    冷凝月微微搖頭,想了想,她問道:「剛剛那人,你們欠了他多少錢?」


    梁大媽嘆了口氣:「我們欠的哪是他啊,是他爹!不過,這人是個混不吝,唉……」


    「我們總共欠了他家兩個銀幣,欠了半月有餘了。」


    「兩個……銀幣?」冷凝月一臉錯愕。


    她還以為,那個惡棍弄了如此陣仗,又是推搡又是想要強搶的,是為了多少錢。


    萬萬沒想到,隻是兩個銀幣而已。


    銀幣這個玩意兒,原本根本就不再她的生活計量單位裏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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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手中的刀子已經舉起來了,也請小可愛們開始你們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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