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屋,冷凝月手腕一翻,拿出了一盒藥膏:「喏,先自己擦一擦吧,這藥膏的消腫效果很好,這會兒塗上,你的手基本上不會有腫起來的風險。」


    銀冥樓隻是定定看著那藥膏,並不說話。


    他黑曜石般的眼睛裏,滿是委屈,嵌在沒什麽血色的臉上,如同暗夜之中的曼陀羅,氣質詭異複雜,有種致命的吸引。


    冷凝月腦仁兒突突直跳著。


    又來了又來了。


    隻要靠近這個傢夥三米的範圍,那一雙眼睛的魔力,根本就不好抵禦。


    揉了揉眉心,冷凝月幹脆放棄了掙紮:「算了,我來吧!」


    說著,她收起藥膏,率先朝著桌邊走去:「過來坐下吧。」


    那無奈且不耐煩的語氣,隻要不是傻子就能聽得出來。


    銀冥樓卻樂顛顛地走了過去,他伸出腫脹的右手,左手則是拄著桌子托著腮,薄唇微微翹起,看起來竟是心情不錯。


    冷凝月嘴角一抽,甚至懷疑這貨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她都把不歡迎寫在臉上了,這貨難道看不出來?


    心中胡思亂想間,她手上也沒有閑著,很快就在銀冥樓的手上塗好了藥膏。


    銀冥樓垂涎眼簾,視線定格在了自己的手上。


    隻見,一隻柔軟纖細的小手,正在他的手掌上輕撫著,那如同鴻毛飄過的感覺很輕,很淺,自手背上一直傳到心間,產生了非常奇怪的感覺。


    似是癢,又像是麻。


    這奇怪的感觸在心裏發酵著,叫囂著,很快就變成了更加神奇的酥麻感受。


    冷凝月塗好藥膏一抬頭,就見銀冥樓正眼神奇特地看著自己,那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裏,閃爍著星光,唇角也掛出了癡、漢笑。


    她嘴角一抽:「銀公子,有些戲演的太過了,就成了爛戲,所以,把你的表情收一收,太假了。」


    銀冥樓一愣,眸中的錯愕不似作假。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小女人,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難得真情流露,居然會被說成是演戲?!


    冷凝月卻不管他是真的錯愕還是假的錯愕,她隻是板起了小臉,一臉嚴肅道:「銀公子,我這個人不喜歡拐彎抹角,所以請你直說吧,你多次故意接近我,究竟想做什麽?」


    見她小臉之上滿是嚴肅,銀冥樓卻是笑了,他隻覺得有趣:「我與凝公子的相遇,從來都是巧合。既是巧合,就說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是上天安排我們見麵的。」


    在冷凝月無語的目光中,銀冥樓笑容越發燦爛:「所以,凝公子與其問我想幹什麽,倒不如問問上天,他老人家三番兩次讓你我相遇,究竟是何意?」


    這撇腳的鬼話……


    冷凝月一個字都不信。


    她定定看了銀冥樓一眼,漆黑的眸子裏,光芒越來越不耐。


    須臾,她站起身來,朝著門外走去:「既然銀公子沒有誠意,那我們也沒什麽交談的必要了。若銀公子喜歡這房間,我便讓給你好了。」


    「我餓!」不等冷凝月拉開房門,兩個幽怨的字就從身後響了起來。


    冷凝月一愣,驚訝扭頭看去。


    隻見,銀冥樓的眼眸中,又漾起了委屈之色:「自從與凝公子分別之後,我就再也沒有吃過飽飯。」


    冷凝月嘴角一抽。


    見冷凝月不為所動,銀冥樓又補充一句:「從前,我總覺得甜味滿滿的東西,是這世上最好吃的美食。可自從認識了冷世女,我才知道你說的是對的,太甜就膩味了,還是冷世女做的飯菜好吃。」


    冷凝月又揉了揉眉心。


    雖然這個理由依舊扯淡,但她的心中,卻產生了一種很奇特的感覺。


    那便是,這貨的話,是真的。


    他來找她,可能真的有一大部分原因,是為了吃。


    至於剩下的原因……


    算了,不猜了,她還是下去借下廚房做飯吧。


    很快,冷凝月就做好了兩個小菜。


    將東西端上桌,冷凝月「啪」地將筷子拍在了桌子上,冷冷道:「吃完就走吧,我不管你想幹什麽,我現在都沒時間也沒心情陪你玩你做我猜的遊戲。」


    「就這倆菜……」


    銀冥樓很是不滿,遲遲不動筷子。


    冷凝月翻了個白眼:「大晚上的,吃那麽多做什麽?就這倆菜,還是我盡量收拾好心情幫你弄的,你若不吃,我不介意餵了我的靈寵。」


    說話間,她作勢要端迴菜盤子。


    見狀,銀冥樓頓時急了,他一把將菜盤搶走,看著冷凝月的目光充滿了控訴,如同是在看一個可惡的強盜。


    冷凝月嘴角又是一抽。


    搖搖頭,她離開了房間。


    看樣子,這貨是賴在這裏了,她隻能讓出自己的房間,再另外要一個屋子。


    一想到這貨無比自來熟,上來就鳩占鵲巢,冷凝月就是一陣氣悶。


    更讓她鬱悶的是,她始終不知道這人靠近她的目的。


    很快,冷凝月就要了一個新房間,並且將銀冥樓的事情拋到了腦後。


    對於眼下的她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是製作出假死藥來。


    待到一切準備就緒,她便想辦法進京見慕塵卿一麵。


    這件事,隻有慕塵卿能幫她。


    雖然段暮白和蘇沉央,甚至是柳飛飛,他們的身份也還算可以。


    但,段暮白三人頂多也就是能夠幫她把假死藥送進冷灝峰的嘴裏,但把冷灝峰的「屍體」及時運出來這件事,他們的分量顯然不夠格。


    所以,隻有靠慕塵卿……


    這段時間以來,冷凝月收集了不少藥草,假死藥的材料她正好都有,而且,自從學會了煉藥以後,她出門都有隨身帶著煉藥鼎爐的習慣。


    一個時辰後,一瓶假死藥便出現在了冷凝月麵前的桌子上。


    新鮮出爐的丹藥,散發著濃鬱的藥香。


    小花突然探出頭來,兩隻綠油油的小眼睛看著桌子上的藥瓶,一副恨不能將瓶子都吞掉的眼饞樣。


    冷凝月點了點它的花盤,無奈失笑:「別鬧,吃下這東西你就死了。」


    「吱吱……」聞言,小花頓時打了個冷戰,唰的把頭又藏進了「鐲子」裏,瑟瑟發抖。


    天,很快就亮了。


    冷凝月一宿沒睡,煉製完假死藥,她便盤腿修煉了起來。


    雖然短期之內,她不可能再次突破,但鞏固一下境界,還是很有必要的。


    待到清晨的第一抹陽光打在臉上,冷凝月睜開了眼睛。


    她朝著窗外看去,隻見微微敞開的窗子外的街道上,已經有不少行人在忙碌了。


    這些行人,大多都是修煉者。


    一大清早,他們就磨刀霍霍地朝著各個可疑的地方進發,想要找到冷凝月的下落。


    冷凝月收迴目光。


    正所謂,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早起的蟲兒被鳥吃。


    「鳥兒」們都已經行動了,她這一隻「蟲子」,似乎也該換個老巢。


    轉身拂袖,冷凝月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她該想辦法去見慕塵卿一麵了。


    能不能救下老爹來,慕塵卿是關鍵人物。


    而慕塵卿……


    是可以信任的。


    吱呀。


    房門打開,冷凝月正要抬腳出去,就愣住了。


    隻見,銀冥樓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的房間門口。


    聽見開門聲,他轉過身來,優雅一笑。


    晨光中,他優雅的笑容竟是令冷凝月產生了瞬間的恍惚。


    「吸血鬼……」


    冷凝月看著眼前被晨光染上了金色的蒼白的臉,終於想通了一個問題。


    從前,她總覺得銀冥樓的身上有種很複雜又熟悉的氣質,卻又一時想不起來,這複雜的氣質是什麽。


    現在,她終於想起來了。


    那是一種,類似於吸血鬼貴族般的邪惡氣質。


    貴族吸血鬼雖然同屬於吸血鬼的行列,以鮮血為生,卻從來都不會去主動強取豪奪。


    他們,隻需要用黑曜石般的眼睛盯著獵物,獵物便會被他們蠱惑。


    然後,自動將洗幹淨的脖子送過去,任由眼前的貴族吸血鬼大爺飽餐個夠。


    「冷世女在說什麽?」


    銀冥樓沒聽明白冷凝月的話是什麽意思,疑惑問了一句。


    「沒什麽!」冷凝月搖搖頭,不想跟一個古人討論來自於西方吸血鬼的問題,她轉移了話題:「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在等你啊!」見冷凝月轉了話題,銀冥樓也沒有再糾結剛才的問題,他笑著說出了幾個字。


    明明是笑著的,冷凝月卻莫名感覺到了他的控訴之意。


    額……


    這貨好像察覺到了她像提前開溜的心思。


    額上滑下了幾條黑線,冷凝月卻並不心虛,隻是滿臉嚴肅道:「銀冥樓,我不知道你如此纏著我究竟是想幹什麽,但我要告訴你,我現在的處境非常危險,我現在的心態也很爆炸,我不希望在我接下來的計劃裏,會出現什麽變故。」


    「如果讓我知道,你準備破壞我的計劃,我不管你是什麽身份,都一定不會放過你!」


    說完,她關好房門,幹脆下了樓,根本不管銀冥樓會不會跟不上來。


    走在前去京城的路上,冷凝月的大腦飛快運轉著。


    良久,她一拍腦門,很是懊惱。


    「靠之,居然沒有辦法進京!」


    在京城有一頭六品靈獸鎮守的情況下,她根本就不能出現在京城。


    隻要她出現,必定會被發現。


    她的偽裝雖然能夠騙過這些陌生人,但絕對騙不過一頭熟悉她的氣息的六品靈獸。


    這就很尷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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