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村那個小三陽,他居然進了雲霄宗,成了秦江瀾。

    蘇竹漪的手直接揪住了他的衣襟,將他的衣服都抓起了團,她動作太快了,出手迅速猶如閃電,快到秦川都沒躲過,而身邊他那師兄都傻了眼,連連道:“有話好好說。”

    這時,青河上前一步,冷冷道:“師妹。”

    古劍派柳長老這才反應過來,訓斥道:“蘇竹漪,你這是做什麽?”

    就見蘇竹漪鬆了手,輕輕撫平了他衣衫上的褶子,笑著道:“沒什麽,認錯了人。”

    不料,秦川忽然問道:“你是青河的師妹?那你就是洛櫻洛前輩的徒弟?”

    秦川知道洛櫻,當年在封印之下,洛櫻以身祭劍,小師父用鋤頭抓住了他,將他帶走封印,然而最後,隻有他出來了。小師父掉進了封印裂縫之中,洛前輩也沒有出來。

    當時他大腦一片空拍,被一個師兄揪著往前跑,沒想到的是跑了沒多遠,他就感覺到一道熱血噴濺在了他臉上身上,轉頭一看,身邊的師兄頭顱直接飛了出去,他的身子還在往前飛,頭卻沒了。

    秦川受了一連串的刺激,早已神經緊繃,此時那師兄頭顱飛出成為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秦川直接暈了過去,醒來之後是半夜,他在山裏亂轉,誤打誤撞還走出了七連山。之後就大病了一場,在街上熬了大半個月,閉目等死的時候,被像閑雲野鶴一般在外雲遊的師父給撿了迴去,他加入了雲霄宗,成為了一名劍修。

    他因為受了刺激起初遺忘了很多事,等想起來已經是三年後。他問師父洛櫻是否安好,結果師父說洛櫻一直好好的,根本沒聽說過有什麽不妥,再追問七連山,師父也說沒聽到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於是秦川就總覺得那時候的經曆好似一場夢。他又問長寧村和飛鴻門,師父自然答不上來,卻也答應他去問問看,結果一個月後傳迴來的消息叫秦川如遭雷擊。

    長寧村化作一片廢墟,飛鴻門也被滅了滿門。

    秦川央著師父帶他返迴長寧村,他看到曾經生活過的村子再也沒了一絲生氣,那裏被夷為平地,幾乎什麽都沒剩下。房子沒了,水井沒了,村頭的神樹也沒了,家也沒了……

    他失去了父母親人,也失去了最好的朋友,還失去了街坊領居,他才剛剛想起他們沒多久,結果就再次永遠的失去了。

    他把自己遭遇的事情告訴了師父。

    然而他們去七連山仔仔細細地查探過,根本沒

    發現有封印,有什麽兇劍,也沒找到任何一具飛鴻門弟子屍骨,反倒是發現了魔修出沒過的痕跡,好似跟控屍門有關。而鶴老還去打聽過洛櫻的情況,得知洛櫻逮迴孽徒青河後就閉關了,她好得很,壓根沒受過傷,好似他所經曆的,隻是一場夢魘,什麽兇劍,什麽洛櫻,都不是真的。

    但長寧村的毀滅是真的,自那以後,曾經開朗熱情的秦川就消失了,他變得沉悶,隻知道埋頭練劍,短短幾年的時間,修為突飛猛進到了築基期,雲霄宗的滄瀾劍訣練到了第四重,還隱隱有領悟出自己劍意的跡象。且他在門中劍法比試勝過了雲霄宗年輕一輩風頭最近的大師兄許淩風,雖然當時許淩風是壓製了修為的,但單單比劍術,是他贏了。

    待他修為精進,劍道有成,必定下山曆練,除魔衛道,將那些殘害無辜地魔道邪修絞殺幹淨,為長寧村報仇。

    而此時,聽到麵前女子是洛櫻弟子,秦川終於忍不住再次問道,“你就是洛前輩十年前新收的弟子?”

    洛櫻收的徒弟!

    秦川還記得小師父的臉,唇紅齒白,冰雪可愛。他記得小師父掉下裂縫時候的樣子,這幾年來,他有好多次夢到過,每一次夢醒,都是一身的冷汗。

    那道銀龍載著他飛出裂縫,而那個抓著他的小師父沒能出來。就算是洛前輩還活著,跌下去的小師父呢?

    年少時他很崇拜小師父,覺得他特別厲害,等進入了雲霄宗,踏上了修真路之後他才明白,小師父一點兒也不厲害,他掉下去了,活下去的希望微乎其微,他死了。

    秦川素來心善,小師父的死讓他一直心存愧疚,直到前些日子,他聽說這次比劍的有個洛櫻的徒弟,一直沒傳出什麽消息,本來找人打聽了一下,結果也沒打聽出什麽確切的消息,倒是說那弟子怕死得出了名,他也就沒怎麽放在心上,然此時見到真人,又聽到她說認錯人,再加上十年前洛櫻收的徒弟,她那有幾分熟悉的臉,這幾個條件聯係在一起,讓秦川心跳都加速了。

    本來蘇竹漪鬆開了他,他反而伸手去抓住了蘇竹漪的胳膊,神情激動地道:“是你嗎?是你嗎?你是長寧村的小師父嗎?你……你是女孩子?”

    旁邊的男子是秦川的師兄方越然,此刻看到自己素來冷淡的師弟露出了這樣激動的神情,驚得目瞪口呆,“這兩個人,居然是舊識?”

    本來準備把蘇竹漪叫迴房間的柳如眉也皺了下眉頭,既然兩個認識,看起來關係還匪淺,你拽我我抓

    你的,看來沒什麽大問題,剛剛可能是一場誤會。

    蘇竹漪笑了一下,她眼珠一轉,眸子裏水光瀲灩,順著秦川的話說了下去,“我還以為我認錯了呢。原來真的是你啊,好久不見,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單獨敘敘舊?”她微微側頭,將散落的發絲輕輕別在耳後,舉手投足間都顯得十分優雅,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秦川自然點頭答應,前方帶路。

    蘇竹漪跟在後頭,心思千迴百轉。

    上一輩子的秦江瀾果然沒了。他以身祭了流光鏡,而他是這幾千年來最驚才絕絕的人物,修為最後還成了天下第一,這樣的人消失,變化是巨大的,所以,就出現了一個小三陽,他無聲無息地取代了秦江瀾的位置。

    若天道那般容易就改得麵目全非,那它也就不能稱之為天道了。

    流光鏡是道器,讓歲月迴溯,使得她重迴千年前,她的舉動,會讓很多事情偏移原來的位置,然而會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撥亂反正,查漏補缺,至少不能讓曆史軌跡偏離太遠,一些微不足道的人自然無所謂,然曆史長河中那些驚豔了歲月或是遺臭萬年的人,不能缺失就隻能想法替代。

    然她不能忍!

    不能忍秦川變成秦江瀾!

    哪怕秦川對她心存愧疚,哪怕他們早已結了善緣,哪怕他看她的眼神裏,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也有被她征服的可能,她依然忍不了。

    蘇竹漪走在他身後,唿吸都變得急促起來。現在的秦川隻有築基期,他對自己完全沒有任何防備,她在之前壓下心頭殺意是因為身邊有那麽多修士,還有青河和柳如眉兩個強者,她動手肯定不能成功,然而現在……

    蘇竹漪體內靈氣運轉,掌心都有了淡淡火焰,然就在這時,一隻手搭在了她肩膀上,涼意瞬間湧向了她全身,將她掌心烈焰掌那微弱的火焰都澆滅了。

    而這麽一盆水潑下,蘇竹漪立刻反應過來。其實她不是衝動的人,隻是剛剛一下子被心中的怒火迷了眼,被剛剛得到的消息亂了心。這時候她在雲霄宗裏,殺了秦川,她自己也跑不掉。她倒是不在意古劍派跟雲霄宗會不會撕起來,會不會因此連累古劍派,她隻在乎,自己殺了人能不能脫身。

    她重活這一迴,要是因為這個而死就搞笑了。

    秦老狗隻怕死了都能氣活。想到這裏她還嘴角還翹了一下,要是氣活了還挺好,若非這一次希望落空,蘇竹漪自己都想不到,原來秦老

    狗在她心裏還占據了一個挺重要的位置。

    重要到剛剛那一瞬間,她險些失去了理智。瞟了身側麵色陰沉如水的青河一眼,蘇竹漪呶呶嘴,示意他一邊去。

    青河凝視她一眼,她也迴望,目光平靜了許多。見狀,青河才漸漸隱匿了身形,而秦川都不知道剛剛身後多了個人,自己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他推開一扇門,道:“這裏是我們鬆鶴穀的鶴園,我平時在這練劍,沒有外人會過來。”

    門後,就有一隻仙鶴單腳站在正中央,見了人,看到秦川了,那仙鶴換了隻腳站,又低頭啄草地上的蟲。

    園子裏靈氣充盈,綠草成蔭,遠處還有一片碧湖。垂楊柳圍著湖種了一圈,風一吹,柳絮就猶如雪花一樣翩翩飛舞,落入湖心,偶爾也能掀起漣漪清蕩。

    秦川把蘇竹漪帶到涼亭中,他法寶裏沒有攜帶靈果美酒的習慣,此時還有些尷尬,但因著有許多話想說,也就沒想那麽多,直接問:“小師父,你當初是被洛前輩救了嗎,這些年你過得好不好?”

    “你沒死,我真是太高興了。”平素隻知道埋頭練劍,神情清冷看著極難親近的秦川,此刻恨不得拉著蘇竹漪的手問,他那雙眼睛裏都有淚光閃爍,若不是一直憋著,這會兒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他哽咽道:“小師父,長寧村被屠了,我爹我娘他們都死了。”

    聽到這話,蘇竹漪倒沒有什麽驚詫的,既然老天都硬塞了個秦江瀾過來,長寧村被滅倒也在意料之中,不過轉念一想,長寧村的村民有那麽重要?屬於天道要撥亂反正的?這怎麽可能,那不過是一群普通凡人。

    她麵露傷心之色,眸子裏也有了盈盈水光,驚唿道:“怎麽會這樣?你知道是誰幹的嗎?”

    秦川便把當時他跟師父查到的情況細細說給了蘇竹漪聽,她一邊聽一邊想。

    長寧村被滅了,血羅門依然會選一些童年童女訓練,這次沒了她,也沒有秦老狗去救人,那活下來的就隻能是張恩寧了吧。也就是說,蘇晴熏就這麽死了?

    等聽到當年飛鴻門死掉的修士屍骨也一個沒看見,有些痕跡顯示好似跟控屍門有關的時候,她心裏頭又起了疑心,上輩子屠殺長寧村的可沒有什麽控屍門,控屍門控屍門,她猛地想到了一個人。

    張恩寧!

    得到了姬無心的修煉功法,又被她傳授了修煉心法,能夠引靈氣入體的張恩寧!會不會張恩寧沒有被血羅門抓走,所謂的控屍門是

    跟他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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