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腳程很慢,走走停停,估摸著,起碼得半月才能抵達京城。


    期間,南懷王瘋癲過一次,一直扯著嗓子吼“我沒有錯”,不得已,子安隻得給他弄點藥,讓他睡著。


    阿景知道他以前曾對柔瑤有過念頭,對他沒有那麽客氣,與他一輛馬車的時候,沒少折騰他,如今睡著了,阿景倒顯得有些百無聊賴。


    那天柔瑤發了脾氣之後,便一直沒搭理過他,任他百般告饒,就是一副冷冰冰的麵容。


    阿景也是有點兒氣性的人,見柔瑤不搭理他,也有些生氣了,主要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兩人鬧著小性子,大家也遭罪。


    例如,吃飯的時候,阿景不小心坐在了柔瑤的身邊,柔瑤便起身換位子,阿景見狀,甩筷子走人,柔瑤見他甩筷子走人,她也走人,大家夥吃了飯,子安和伶俐還得往兩人的房中送吃的,然後分別聽了一頓牢騷。


    “你說,他倒是有臉生氣了?他生什麽氣啊?我並未答應要與他成親,他便想著日後要帶我迴北漠了?就算我是低門小戶出來的人,也得三書六禮求娶吧?而且,他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我已經與他私許了終生,我就是不要這個臉皮,我父母還要吧?這話傳了出去,叫他們如何做人?別的不論,我孫家的家教怕是要被人鞭笞一頓的吧?他便沒為我著想過嗎?喜歡歸喜歡,但說到親事,該怎麽來還得怎麽來,把我當那些輕浮的了?隨便便可帶迴家中?便是給秦樓阿姑贖身,不還得人家媽媽同意嗎?他就是欺負我嫁過一次了。”


    子安勸道:“你別上綱上線的,也沒什麽原則性的錯誤,他那性子你是知道的,想到什麽說什麽,他是著實喜歡你,才說娶你的話,至於求親一事,這不,咱還沒迴到京城嘛,迴到京城興許他就馬上叫秦舟去跟你父母提親了,至於你說他嫌棄你嫁過一次,天地良心,這可確確實實是沒有的,是你亂想,阿景的人品和對你的心思我們都看在眼裏,絕沒有你想的那樣。”


    那邊廂,伶俐揉著耳朵,皺著眉頭聽著阿景那洪鍾般的聲音,“我到底哪裏做錯了?說錯了?我喜歡她,想娶她,錯了嗎?你們大周不是有一句話叫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嗎?她若是嫁了我,隨我迴北漠有什麽錯的?難不成要我在大周做個上門女婿嗎?我在大周能有什麽作為?大周總不會用北漠的將軍吧?難不成要我一輩子都靠她吃飯嗎?她喜歡這樣的軟蛋?”


    伶俐頓了一下,讓耳朵的嗡鳴聲消失之後,才勸道:“之前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這親事總不能自己定下來的,便是在你們北漠,定親不也得有講究嗎?私下定親,在大周來說,是很不要臉的做法,你也不希望柔瑤被人指指點點吧?至於你說柔瑤不跟你迴北漠,現在說來不是太早了嗎?你若要她真心跟你迴去,得你去感動她啊,讓她覺得便是跟你去了北漠這個沒有朋友親人的地方,她也能安心,也能幸福,自然就會跟你去了。”


    一個時辰之後,子安和伶俐在客棧的走廊見麵,互相歎氣,然後搖頭,“還說不通。”


    壯壯走過來,道:“不必勸,勸也沒用,壓根就不是鬧什麽脾氣,隻是柔瑤還有心結沒解,還沒能輕易走出去,因此才會抓住一點小事放大了鬧。”


    子安點頭道:“是的,這點我知道,說白了,柔瑤其實還沒想好,隻是被阿景感動了一下,曾許了一個糊塗草率的諾言,阿景這傻小子便當了真。”


    伶俐臉色微微變了變,“因為蘇青?”


    “一部分吧,但是,應該還有的。”子安猶豫了一下,覺得很是按下不說,她並不確定。


    柔瑤看似敢愛敢恨,但是,也就說嘴裏說說,她對感情其實一直都很卑微,如今對阿景看似是心狠了一些,可也是因為不自信。


    她剛才說阿景當著大家夥的麵說他們私定終身,分明這話也不會傳開去,在場的都是自己人,但是她卻因此發了大火,甚至方才還說阿景嫌棄她嫁過一次。


    其實不是阿景嫌棄她嫁過一次,而是她嫌棄自己嫁過一次,她覺得,像她這樣的人,得不到愛情和幸福才是正常的,對阿景的示愛,她除了開始的時候感動之外,冷靜下來便是懷疑了。


    她自卑,不自信,卻努力做出陽光的姿態來,甚至跟很多人說她喜歡蘇青,想嫁給蘇青,她企圖掩飾這種卑微的情緒。


    隻是,這種心態,在直麵真正的愛情時,便無所遁形了。


    她覺得,應該是和南懷王有關。


    當年,一定是發生了什麽,才會導致她不顧一切地嫁給一個將死之人,在這個時代,這大有可能意味著丟棄她一輩子的幸福了。


    隻是南懷王如今瘋瘋癲癲的,便是柔瑤去見了他,怕也是不能解開心結。


    因著阿景和柔瑤鬧矛盾,一路上大家的情緒也沒之前高漲了,尤其是越發近京城,那種壓抑的氣氛便開始出現。


    隻是,子安有一個問題,始終都想不明白的,那就是龍王廟那詭異的大暴雨,連續兩天的大暴雨,老七的陣法,還有南懷王無端的瘋癲,對著牆壁跪著說他沒錯之類的,都似乎成了未解之謎。


    這天吃飯的時候,她實在是忍不住拿出來和大家討論,大家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倒是老王爺,一聲不發,隻是麵帶微笑地聽著大家熱議紛紛。


    子安見他一副了然的神情,便問道:“老爺子,您是不是知道什麽啊?”


    老王爺捏須笑了一下,“老朽我什麽不知道。”


    “知道便說說嘛,可吊胃口了。”伶俐道。


    老王爺哈哈笑,“或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助吧。”


    “您這話是廢話。”壯壯笑著說,“您一定知道什麽的,快說快說。”


    “知道也說不得啊,此人我可不敢得罪的。”老王爺隻顧飲酒,擺擺手道。


    眾人一聽,竟真有這麽一個人?


    壯壯連忙追問:“這人是誰啊?不過,便是誰也沒這麽大的能耐吧?好端端的起了風,然後連續兩天的大暴雨,還有子安說的什麽龍王廟前陣法,這簡直就是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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