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進來並未引起什麽人的注意,因為,但凡府中有什麽宴會或者聚餐,她總是忙進忙出的那一個。


    但是,這一次她進來卻是直接就坐下來,然後問夏丞相,“對了,相爺,大婚之日側屋起火的事情可調查清楚了?”


    晉國公不妨她忽然說起這件事情,麵容微沉,嗬斥道:“二夫人,這事兒今日提不妥當,迴頭再說。”


    梁氏卻微微笑,笑容中透著說不出的冷意,“怎麽不妥當呢?趁著今日大家夥都在,這事兒該說道說道的。”


    西門曉月瞧了瞧西門二爺,這事兒西門二爺後來是知道的,因為事後她跟他說過,這件事情忍了下來之後,夏丞相會保薦他為戶部侍郎。


    西門二爺迴來與晉國公說起,晉國公對西門曉月的決定也很滿意,因為,戶部侍郎是個肥缺,一年可虧空不少的銀子。


    最重要的是戶部的晉升一向都很快,戶部尚書也到一定年紀了,隻要有夏丞相的保薦,這戶部侍郎是暫時的,戶部尚書才是最終目的。


    晉國公一族已經許久無人上到二品了。


    尚書,便是正二品的大官,對國公府而言,是一個大飛躍。


    老大是注定沒出息的,混了二十幾年,也不過是在衙門掛個閑職,他隻盼著能有一個人出頭,莫說犧牲梁氏,哪怕是犧牲老大,他都願意的。


    “相爺,調查得如何啊?”梁氏見他不迴答,又再問道。


    夏丞相麵容複雜地道:“二夫人不必著急,此事已經交給衙門去調查了,不過,初步斷定,應該是意外。”


    梁氏冷笑一聲,“既然是有衙門的人調查,那麽,該來問問妾身才是的,畢竟妾身和夏家大小姐當日也在火場裏。”


    眾人聽得此言,頓時一驚。


    相府在婚宴當日起火,在場的人都知道的,包括太保在內。


    但是,因火場隻抬出一具屍體,且最後證實是夏泉,而夏子安與梁氏雖然有人說她們在裏麵,但是在火即將撲滅的時候,夏子安卻出現了,所以很多人便以為,她們在起火的時候已經離開側屋。


    老夫人聽了梁氏的話,便知不妙,梁氏要反了。


    她連忙打圓場,“好了,今天是個好日子,難得大家濟濟一堂,且太保大人也來了,不要淨說不愉快的事情。”


    晉國公橫了梁氏一眼,表現出他作為大家長很不悅的一麵,“你下去看看午膳準備得怎麽樣了?府中的事情本是你主持,一貫得體,今日既然是請女婿更是不可丟了國公府的顏麵。”


    晉國公這是在眾人麵前抬舉了梁氏,本想著她一向是好這個麵子,聽了這話,應該會知道分寸的。


    但是,顯然今日的梁氏是油鹽不進,她抬起頭,直視著西門曉月,“側屋起火的時候,我與夏家大小姐在準備迴禮的事情,但是,說來也奇怪,自打我喝了一杯老夫人身邊侍女倒的酒之後,就全身無力,進了側屋之後,便連站都站不起來了,你說這怪哉不怪哉?”


    老夫人倏然而驚,“二夫人說的什麽話?是在說老身下毒嗎?”


    梁氏陰沉一笑,“老夫人別自個對號入座,畢竟,除了喝酒之外,我還吃了好多的菜。”


    太保大人知道梁氏為人,是個不依不撓的潑辣子,但是卻一向十分維護國公府的麵子,對她而言,國公府的一切便是她梁氏的一切,今日竟不要這份麵子一個勁地發難,莫非是真有什麽隱情?


    (加21企28鵝58群683)


    不過,他一向沉穩,所以如今隻看著梁氏,卻不說話,靜待事態的發展。


    西門曉月軟聲道:“二嬸,您是不是對曉月有什麽誤會啊?起火的事情,其實就是意外,誰知道火龍忽然倒塌呢?這引起火災,大家都不想,而且,二嬸不也逃出來了嗎?”


    梁氏哼了一聲,“是逃出來了,但是你們要不要聽聽我是如何逃出來的啊?”


    這件事情,夏丞相和老夫人都很想知道,但是必定是不能在現在說的。


    老夫人看著晉國公,“國公爺,對於起火差點傷了二夫人,老身也很內疚,但是這真的是個意外,沒有人想害二夫人。”


    說完,她起身對著梁氏施禮,“二夫人莫怪了,老身給你賠罪,實在意外的事情,人力難以控製的。”


    晉國公壓壓手,道:“沒有人怪罪相府,老夫人不要在意。”


    說完,他沉著一張臉怒斥梁氏,“好了,不要再說了,人還活著,又沒受什麽傷,過去就算了,老夫人都親自給你賠禮道歉了,你還想怎麽著”


    梁氏卻自顧自地說了起來,“被困在側屋有三個人,我,夏大小姐,夏家的管家夏泉,當時我進了側屋後覺得頭暈全身無力,大小姐便讓喜娘去給我倒水,因此喜娘避過一劫。夏泉管家本來是要走的,但是,當時我與大小姐都不知道外麵即將起火,所以便令他留下來幫忙記著數,夏泉不願意,為了離開側屋,甚至拿起椅子要砸大小姐。他急於離開的態度,引起了我與大小姐的懷疑,當時外麵還沒起火,隻是聽到了火龍經過的聲音,鑼鼓喧天。就在鑼鼓剛好在門口的時候,夏泉拉開門要衝出去,大小姐隨手拿了一張椅子砸過去,剛好砸中了他的腿,斷了腿,他跑不得,大火燒過來的時候,他隻能在地上爬,一個勁地求我們救他,還說他隻是聽命行事的,火不是他放的。”


    梁氏說到這裏,身子都顫抖起來,她無法忘記夏泉被火燒的時候,那種痛苦,那種掙紮,眼底盡然是破碎的驚恐和絕望。


    他像火蟲一樣在地上翻滾,嘴裏發出哀嚎的聲音,當時的她,已經在綢緞上,子安拖著她上去,她從房梁上看下來,看到他舉高雙手,對子安喊道:“大小姐救我,奴才知道錯了,奴才隻是奉命行事的。”


    “夠了,閉嘴!”晉國公霍然站起來,厲聲道:“既然你們三個都在火場,夏泉被燒死,你們又怎麽活著出去?你是不是鬼迷心竅了要跟外人聯合起來對付國公府?你記清楚,國公府才是你的家,那夏子安和袁氏給了你多少好處?你竟出賣國公府?”


    梁氏冷冷地笑了起來,“出賣國公府?好大的罪名,父親聽到這裏,可有聽到我說過國公府一句不好的?起火這件事情,又和國公府有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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