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這座城中之城。


    李鈞的第一感覺這裏幾乎就是一個豎向擺放,立體複合的雞鵝區。


    隻不過兩者在層次和等級上的差距,無異於天壤之別。


    所謂的‘鐵樓’,其實就是這數十座樓宇彼此用寬敞的廊橋相連,形成一個四通八達的巨大樓層。


    足足頂高五丈的空間中,充斥著和雞鵝區冷色調的炫光截然相反的暖黃色燈光,讓人感覺身心放鬆。


    無數稀奇古怪的投影從招牌上衝出,淩空飄搖,肆意漫遊。


    溥天之下,率土之濱,三界之外,五行之中。


    隻要你能想象到的東西,這裏都有得賣。


    就連樓外的夜風吹到這裏,也要被欲望捕捉,停步慢走。


    李鈞看得目不暇接,心中不禁凜然。


    和這裏比起來,成都府的各種違禁品生意,簡直就是小孩子過家家,根本不值得一提。


    正要非要找個行當來一較高下,恐怕就隻有帝國教坊司才行。


    不過也隻能僅限於正麵比拚,要是比什麽獵奇和花樣,教坊司恐怕也難以望其項背。


    在來這裏之前,李鈞原本還在擔心自己戴著頂鬥笠會不會惹人注目。


    現在看來,自己這點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他這番打扮在鐵樓洶湧的人流之中,不能說是平平無奇,簡直是規規矩矩。


    李鈞目瞪口呆的看著從眼前走過的一具幾乎沒有仿生皮膚覆蓋的赤裸械體,小腹之下隻有簡單的布料。


    等他好不容易抽迴眼神,立馬又被一具身上爬滿植物,甚至頭頂還開了朵花的墨家外骨骼裝甲嚇了一跳。


    坐在其中的人察覺到李鈞錯愕的視線,立馬迴敬了一個滿是蔑視的眼神。


    像這樣奇葩的身影,在鐵樓之中雖然不是比比皆是,但也絕對不少。


    驚世駭俗,堪稱百鬼夜行。


    “怪不得道門要將重慶府和其他的人口基本盤隔絕開來,這些人要是進了黃粱洞天,恐怕都得是天外邪魔。”


    從洪崖山的情況便能一葉知秋,整個重慶府表麵鮮花著錦,內裏恐怕是烈火烹油。


    在這種混亂的環境中,各家各序在這裏虎踞龍盤,一旦自己的身份暴露,恐怕會麻煩不斷。


    要知道李鈞身上不止背著青城集團的高額花紅,還有楚烏門的遺產。


    簡直就是一座行走的金山,雖然山勢陡峭容易摔死人,但重慶府可不缺不怕死的人。


    念及至此,李鈞將鬥笠邊緣壓的更低,快步朝著周遊告訴自己的位置走去。


    “鐵樓東街玖號.就是這.兒?”


    各色迷蒙旖旎的光芒在李鈞臉上來迴滾蕩,店門上方漂浮著兩條銜尾遊動的陰陽魚,隨著隱約傳出的鼓點旋轉,時徐時快。


    門臉上,一行極具視覺衝擊力的黑白篆體大字如心髒般跳動不停。


    不致幻!不陰陽!


    這他媽的哪兒是半點飯店的樣子,明明就是個夜場好吧!


    “兄弟,看樣子你是第一次來玩兒吧?”


    一名身穿筆挺西裝,梳著背頭發型的男人迎麵走來。


    他這番穿著,配上身後如氣泡一般漂浮而出的伏羲八卦,給李鈞一種割裂混亂,卻又渾然如一的吊詭擱感覺,不由嘴角直抽。


    “你這兒真的是和平飯店?”


    “如假包換。”


    西裝男突然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陰陽調和,謂之和平。食色性也,故稱飯店。兄弟伱品品,細品!”


    “好品!”


    李鈞沉默片刻,朝著對方豎起大拇指。


    “我是本店的領班,鄒四九。兄弟你想玩什麽,盡管跟我說。”


    鄒四九神色殷勤,伸手就要來摟李鈞的肩膀,卻被李鈞直接躲開。


    這個人給李鈞的感覺很奇怪,或者說是深不可測。


    這種莫測的感覺,並不像是老謀深算之輩,經過世事磨練形成的深厚城府。


    而是序列帶來的特征。


    兵道氣冷,墨者心熱,武夫如刀,君子如劍。


    可眼前這人卻像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眼前的熱情不過是浮在表麵的漣漪。


    這個鄒四九,無疑就是陰陽家序列的從序者。


    “玩就不用了,我是來取東西的。”


    見李鈞心有戒備,鄒四九順手將抬起的右手負在身後,臉上笑容雖然不變,但神色卻端重了幾分。


    “和平飯店的存取業務隻對貴客開放。”


    西裝男眼底掠過一絲異樣,“不知道客人你可有憑證?”


    李鈞凝視對方,語氣淡漠,“你們和平飯店的業務是在大街上辦的?”


    “啊,不好意思,這業務太久沒開展了,都有些生疏。”


    鄒四九對著李鈞歉意一笑,當前引路,“這邊請。”


    李鈞跟在對方身後,眼中泛冷,渾身筋骨暗自繃緊。


    陰陽家序列在大明帝國中向來隱秘,能夠搜集到的信息甚至比已經衰敗多年的武道序列還要少。


    在成都府的地麵,幾乎就沒人見過陰陽家序列的從序者。


    兩京一十三省,李鈞也沒聽說過哪個地區是陰陽家的基本盤。


    陌生,通常也是危險的同義詞。


    況且現在自己還要進入對方的地盤,如果對方也有類似佛國、洞天的手段,那自己無異於送到嘴邊的肉。


    李鈞心神高度戒備,跟在鄒四九身後踏入飯店大門。


    這一瞬間,李鈞突然有種將臉埋入水下的窒息感,就連耳邊那隱隱約約的歌舞聲都在此刻消失無蹤。


    感覺一閃即逝,接著映入他眼前的不是燈紅酒綠的夜場,而是一間櫃高過頂的古式當鋪。


    是幻覺.還是暗門?


    “是奇門遁甲。”


    鄒四九如會讀心,竟開口迴答了李鈞心頭的疑惑。


    “飯店存取,以名為憑。麻煩客人你再報一次存取的名字。”


    李鈞眉頭挑動,“這麽隨意,你們就不怕我是冒領的?”


    “人如其名,見名如麵。姓名不隻是代號,同樣也是性命。如果是客人你的東西,那說出名字就足夠。”


    鄒四九這番解釋,李鈞能聽懂每個字,但連在一起的意思卻隻能靠猜。


    “裝神弄鬼。”


    李鈞在心中嘟囔一句,還是老老實實再說了一次烏鴉華的名字。


    話音剛落,櫃台旁邊便有一道暗門悄無聲息滑開。


    “請。”


    李鈞大步向前,在暗門關上的瞬間,他眼角餘光瞥見。


    鄒四九眼觀鼻鼻觀心,站在原地。


    暗門後空蕩一片,隻有一座齊肩高台當中凸起,有金屬匣子擺在其上。


    沒有什麽突發情況,也沒有什麽驚變發生,李鈞掏出鑰匙開箱的過程毫無波瀾。


    當看著四隻顏色不同的武學注入器整整齊齊躺在綢緞鋪底的匣子中。


    過慣了苦日子的李鈞,竟一時間有些發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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