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來西夏王府的男人們都喜歡獨斷專行,他們喜歡軍事化管理任何一塊,但對內院沒有觸及自己底線時都是任其施為,所以西夏王府的內院在某一個範圍內自由度很高。

    當年項墨的父親帶了趙側妃迴府,對其甚為寵愛,也專門派了侍衛保護她,對項翊更是加了重重保護,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在他的保護下,趙側妃和項翊竟然先後出事,雖然他也查到應不是自己的夫人姬氏所為,但其中到底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因而便從此厭惡了姬氏,其實也是厭惡自己竟然沒有掌控住自家後院,讓自己心愛的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事的緣故。這就像跟刺長久的插在了他的心裏,橫亙在了他和姬氏之間。

    項墨其實也是個獨斷專行的人,隻是相較父親祖父,他更加冷靜理智,又向來專注,隻要他想做一件事情,就會查到每一個細微之處。所以姬氏以為自己的兒子從來不摻和內宅之事,例如解嬤嬤等人的事情,項墨從不過問也不約束。但事實是所有的動靜和眾人的心思其實隻要他想知道的便都能了然於心,平日可能從不理會,必要時卻可以加以利用。

    可是項墨卻沒打算把薑璃扔進這樣的內宅。那就像一灘渾水,各種魚都因著各自的目的而蹦躂,他一點也沒有讓薑璃身處渾水的意思。

    他雖然教著她成長,卻更喜歡她完全信任自己嬌嬌軟軟的樣子,他不希望他們之間因著任何事情起上一絲一毫的隔膜,想到可能會失去薑璃對自己的全然信任和愛戀,還有夢中的那一幕,他都覺得心髒一陣一陣的刺痛。

    所以他這次迴來的目的除了跟自己祖父父親迴報公事,接見大臣,最重要便是安排薑璃的住處和人手。從祖父手裏成功要來荔園,事情便完成了一大半,剩下的便是如何打理和布置了。

    文華公主去世後,荔園一直封鎖,隻留了少量的人保持日常打掃,幾乎所有人手都要重新安排。此時匆忙安排人手,必然容易讓人鑽空子。項墨想著薑璃過來西夏時必會帶不少陪嫁侍女,便盡量減少此時選進園子的人手。最後隻抽調了自己原先的一部分侍衛,管事丫鬟婆子則主要是從祖父那裏選了幾個當年伺候文華公主的舊人。又著人從自己別處的莊子裏抽了些粗使的丫鬟婆子。

    園子自文華公主去後老王爺一直有命人保養,不改架構的話基本不用大的整修,項墨也不打算鬧出大的動靜,引起西夏這邊眾人的側目,所以基本上還是保持了原樣,準備到了京都就直接先把薑璃的侍女嬤嬤們先送一批過來準備新房。

    項墨在家中隻待了三日,安排好了各項事情,就連夜離開了王府。因著他向來神出鬼沒,就是姬氏也不知道他這迴又是去了哪裏,隻以為又是有什麽公事要辦。

    項墨離開後,姬氏也試探過老王爺,問是否需要她給皇貴郡主安排新房,重新布置荔園,安排人手?雖然人還沒過來,也得先準備著不是嗎?

    姬氏拜見老王爺時老王爺正在自己琢磨著沙盤,聽得她進來也沒中斷,隻讓她說話,聽她說完,抬頭冷冷看了她一眼,目光之淩厲讓姬氏不禁打了個寒顫。

    隻是姬氏也知道,這並非老王爺針對他,隻是他素來是這樣的人罷了,很少有樣子溫和的時候。

    老王爺掃完她一眼,就不再理她,仍是自顧擺弄著沙盤。等姬氏有些忐忑時,才出聲道:“放心,皇家向來有到夫家擺弄新房的禮儀,屆時,讓皇貴郡主的嬤嬤們自己收拾就行了。”

    姬氏再想說什麽,看老王爺的樣子卻說不下去了。

    老王爺既然是這樣說了,就是不想讓她插手的意思,她再不知趣,也改變不了現實,反是自取其辱,徒增煩惱。

    姬氏隻得自己迴去了,迴東園的路上還遇到了庶子項硯。

    項硯此時正準備去見老王爺。說來也怪,項硯幼時老王爺不喜他,覺得他太過文弱又好文厭武,不曾想,這幾年老王爺年紀大了,不再常年征戰,常召了項硯說話,對他竟不知為何漸漸喜愛起來。

    項硯見到姬氏給她行禮。項硯生得像其生母,溫文秀雅,長長的丹鳳眼上挑,漂亮卻又並不讓人覺得女氣。所以雖然他有些不良於行,身子也弱,在西夏王府的處境更是不妙,但也有不少女子見到他後動心不已的。

    姬氏看了一眼項硯,冷淡的點了點頭,免了他的禮,就徑直的離開了。她不喜項翊,卻也不屑為難於他,這是她的驕傲。

    姬氏並不是一個狠毒的人,年輕時更是明朗大方,就是當年項硯母親的死和項硯摔下馬的意外,也還真不是她下的手,可是看著項硯那個樣子和那雙眼睛,她也無論如何喜歡不起來。

    原本她的生活十分圓滿,卻在最頂峰的時候被那雙眼睛的主人毀的一幹二淨,或許是因為骨子裏的剛硬驕傲,她克製著自己沒有變成一個狠毒無情的人已經很不容易。

    項翊看著她的背影,垂下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譏諷。

    她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她而死。他母親的死,他摔瘸了的腿,他的

    婚事,他人生每一步都充滿了悲劇,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永遠高高在上,連看你一眼都充滿不屑,好似汙了她的眼睛似的。

    那他人生的悲劇該找誰算賬,找誰清還?

    京都。

    薑璃把緋莎公主的事情透了給皇貴妃,皇貴妃辦事效率就不是薑璃這樣的可以比擬了。

    沒過多久,在一次宮宴上,微飲了酒的二皇子狀了膽子竟然就公然向景帝求娶緋莎公主。

    緋莎公主大驚,她被北遼送至大齊和親,景帝要把她賜給誰,其實她並沒有說不的權利,可是她並沒有招惹二皇子,竟招來如此一劫。

    先前二皇子對她有意,她已經盡量防著,後來她打聽到這位二皇子因為曾經得罪過盛寵的阮皇貴妃,在景帝麵前很不得臉,應是不會有什麽作為,這才放下心來。

    今日如何會突然跟皇帝求娶?緋莎公主大驚之下,當機立斷,麵色慘白的當堂暈倒,此事便不了了之。

    但現下滿朝皆知二皇子看上了緋莎公主,以前隻是暗地裏的八卦,現在卻是明麵上的了,既然二皇子已經求娶,恐怕除了為情所惑的愣頭情,再也沒人會往緋莎公主身邊湊。

    美人美則美矣,可是身上滿是桃色,娶來做妾也就罷了,可是身份尷尬,隻能做妻不能做妾,娶來還得小心背上私通北遼的風險,所以最多也是起個色心遐想一下,求娶還是算了吧。

    緋莎公主知道清白名聲在大齊的重要性,除了十一月初送嫁宜欣郡主去北遼之日,竟是日日待在會館,再少出門。

    是的,十一月中,宜欣郡主遠嫁北遼的儀仗隊離開京都,嘉南候世子奉命送嫁。

    發嫁前一日,薑璃她們皆去添妝。

    這日一早,宜欣郡主已經作了一身紅嫁衣的盛裝打扮。眾人去的時候正見到宜欣坐在鏡前表情複雜,憂喜莫辯,卻並不如大家想象的情緒低落失控。她戴著大齊郡主以上品級才可佩帶的鑲紅寶五尾鳳冠,穿著大紅牡丹紋祥鳳織錦喜服,喜慶又端莊,生生將她平日嬌俏的性子都壓得穩重了幾分。

    一旁坐著她的表姐梅菀思陪著說話。

    梅菀思甚少露於人前,就是薑璃,也隻是幾次照個麵而已,今日兩人裝扮了坐到一起,委實讓人眼前一亮,不是被驚豔的,而是這兩人實在生得像,一眼看去,竟是如同雙生姐妹般,讓人隱隱生出些怪異之感。

    因著宜欣是要遠嫁到北遼,眾人心

    底不免帶了同情之心,雖然後期因著種種的事情薑璃和宜安等人和宜欣的關係已經轉淡,但今日還是送了重禮,各後宮妃嬪宗親世家送的添妝禮也極為豐厚。

    宜欣素來喜愛華麗的寶石首飾,今日見眾人送她各式的飾品竟是麵色難看,半點也沒有多少喜色。但考慮到她是要去和親,能有喜色才怪,大家便也釋然了。

    眾人坐了一會兒,除了冷場還是冷場,就是連素日溫柔和氣最會圓場的宜安都覺無話,因為好像說什麽都是錯,再加上宜欣近來的喜怒無常,惹了她發脾氣豈不是罪過。

    隻不過大家猜想的理由全是錯。

    宜欣沒有暴躁痛苦,是因為要嫁去北遼的根本不是她,她自不必難受。梅菀思越早出發去北遼,她也能徹底放下心來。可是現在她看著那豐厚到讓人眼花繚亂的嫁妝,那郡主爵位才能上身的禮服,心裏又極度不平衡起來。

    不嫁去北遼,她將失去她的身份和所有明麵上的嫁妝,所有收到的添妝,她母親這麽多年幫她積攢的大部分嫁妝,都要白白送給梅菀思帶去北遼。

    夜晚,宜欣跟自己母親不高興道:“母妃,那些嫁妝一定要給表姐嗎?那我將來可怎麽辦?”

    莊氏摟了自己女兒,心疼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這麽做如何瞞得過你父親祖父他們,但凡你表姐露出一絲端倪,這事就行不通了。”看女兒表情不悅,安慰道,“放心,幫你準備的嫁妝,但凡是小件貴重的,母妃都會抽出來給你留著的。”

    宜欣咬碎了銀牙,卻也隻能悻悻的罷了。

    第二日一早,宜欣郡主十裏紅妝遠嫁北遼。眾人也都去了觀禮,眾人看著宜欣的兄長背了宜欣一步一步走向花轎,心裏也是有些傷感。隻是花轎遠去,傷感還沒有恢複,她們就被一個爆炸性的消息給震住了,二皇子他在莊郡王府花園把戶部侍郎柳成偲之女柳阡阡給非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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