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讓眼神冷漠至極,猶如帳外初冬料峭的夜風,口氣很平淡,很冷靜,與平日裏幾乎無異,說:“魏校尉,請您離開。”魏滿一聽,那火氣當即又給供起來,漲的他胸口差點裂開,說:“好、好!好!”他連說了三個好,當即立刻拔步就走,走的時候還踹了一腳地上的碎竹簡。“哐啷!”一聲摔下帳簾子,便走人了。魏滿出了張讓的營帳,明明不想吵架的,但也不知怎麽的,就吵了起來。魏滿心想著,別看張讓平日裏冷冷清清的,對誰都不冷不熱,似乎吵不起來一般,但是莫名喜歡供自己的火氣。分明隻是一個寶藏而已,竟把自己看得如此之重,難道就料定自己為了錢財,不會殺他?“嗬!”魏滿冷笑一聲,叉腰站在營地的空場中間,因為實在太氣,胸口鬱悶難發,因此也沒迴營帳,就站在空場吹吹涼風。“兄長?”就在這時,夏元允正巧路過,他負責訓話巡邏兵,剛訓話好,準備迴營歇息,結果就碰到了正在生悶氣的魏滿。夏元允見魏滿臉色發黑,就說:“兄長?這是怎麽的?”魏滿見是夏元允,心想若是自己憋著,也隻是一個人生氣,不若說出來,還好有夏元允替自己分憂。於是便把剛才竹簡藥典的事情說了一遍,他一說完,夏元允便拍手說:“哎,糟了!”魏滿見他一驚一乍,便說:“糟什麽?”夏元允說:“兄長,那竹簡可是先生的心愛之物。”心愛?魏滿又是冷笑一聲,心想什麽破爛頑意兒,也值得心愛?夏元允又說:“兄長有所不知,元讓見過一次那竹簡,先生十分重視,隻因著那竹簡上有一則華旉先生的藥方。”“華旉的藥方?”魏滿並不知道那醫典上有華佗的藥方。張讓的確十分敬慕華佗,就連華佗給他的那個破玉璧,不值什麽五銖,張讓也一直佩戴在身上,不舍得離身。夏元允說:“元讓是粗人,因此看不出藥方有何不同,但是先生大大稱奇,說這藥方乃是他們習醫之人夢寐以求的瑰寶,而且還是孤本。”“瑰寶?”魏滿納罕的想,那這破爛的竹簡,對張讓來說,豈不就像寶藏一樣?怪不得張讓方才那般生氣。魏滿這麽一想,突然又沒道理的歡心起來,原來張讓對自己“發脾性”,並非因為竹簡是袁譚的東西,而是因為竹簡是華旉的藥方。魏滿自言自語的說:“原是為了華旉?並不是那油頭粉麵的袁譚?我就說,張讓那口味乖得很,歡喜老的,何時看得上那小的……”第79章 不衛生魏滿這麽一想, 心情突然暢快起來, 登時又有些後悔, 自己一時手快心急,竟然砸爛了竹簡。魏滿便說:“那竹簡真是孤本?”夏元允說:“這……元讓也不是太懂,但好似真的是孤本,先生是如是說的。”魏滿一想, 尋不得,那自然就要給重新複原才好, 為了一個袁譚,不值得與自己的寶藏鬧翻。還是迴去陪個罪,然後幫忙把孤本重新修複起來才好。魏滿這麽想著,轉身又往迴走。夏元允奇怪的說:“兄長,您這是去哪裏?”魏滿沒說話, 隻是擺了擺手,急匆匆便走了。夏元允站在原地,看著來去匆忙的魏滿,納罕的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魏滿很快迴到了張讓營帳前,不過沒有立刻進去, 而是站在了營帳外麵, 抱臂思量。倘或自己這般進去, 張讓不給自己好臉麵兒,如何是好?轉念一想,張讓何時給過自己好臉麵兒?不是一貫都冷著臉,說話也涼冰冰的, 從來便未曾熱乎過。這般想完,魏滿又有些猶豫,萬一張讓不原諒自己可如何是好?這下張讓正在氣頭兒上,自己這麽快去賠罪,張讓可能不會原諒自己,豈不是吃虧?不若明日早晨再來?或者隔些時日再來?轉念又是一想,不好,雖現在進去,說不定張讓還在氣頭,但隔夜仇一沉澱,反而更加濃鬱,那如何解決?又不是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這般不好。那般也不好。魏滿左右猶豫著,圍著張讓的營帳打轉兒,從前門走到了後門,又從後門繞迴前門,最後實在想不明白,轉的他頭暈眼花,夜風還重,一時間有些發冷。魏滿幹脆蹲在了張讓的營帳外角落,暗搓搓的蹲著思量,又重新思量了一遍。心想著張讓會不會生氣,會不會不原諒自己,會不會說一些難聽的話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