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辰?”


    陳雲醉輕輕碰了下蕭於辰的胳膊,後者驀然迴過神來,看著幾人,正目光古怪地看著自己。


    陳雲醉出聲道“要走了,你怎麽心不在焉的?”


    “呃……沒什麽。”蕭於辰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既然如此,臣等就先告辭了。”陳雲醉朝聶君合作揖,一旁蘇白月和連天筠也忙施了一禮。


    聶君合點點頭,“迴去吧,連都統記得嚴加防範,至於那城門,四大正門可以打開,但是隻許進不許出。”


    “臣遵旨,請皇上放心。”連天筠拱手說道。


    幾人轉過頭,正要走,卻是聽見外麵慌張的聲音傳來——


    “大……大皇子?”


    蕭於辰和連天筠同時瞳孔驟然一縮,不約而同地對望一眼,目光紛紛變得深沉起來。


    聶君合眉頭一皺,“怎麽迴事?”


    這時,一個白衣男子隨手推開了內侍,身影出現在書房門口,劍眉星目,氣質有一絲的冷酷傲氣。


    “顧兒?”


    “大皇子?”


    聶君合心頭一震,一旁的蘇白月眼露訝異,而陳雲醉則是眉毛微微一低。


    聶顧笑了笑,躬身拜道“兒臣聶顧,拜見父皇。”


    聶君合上下打量著聶顧,好一陣後,難以置信地問道“你的病……全好了?”


    聶顧點點頭,掃了眼一旁的眾人,聲音清朗地答道“父皇英明,兒臣的病,已經全部消失,現在兒臣,已經恢複從前。”


    緊接著,心情還未平靜,聶君合眼眸睜大,再次驚訝道“怎麽朕都看不明白你的實力,難道說,你……”


    “兒臣不才,前日剛剛突破九重天境界,也正是因為突破了九重天,兒臣的病才突然間好了。”聶顧笑答道。


    幾人目露奇光,突破九重天就可以去除疾病?或許吧,但是,當真正看到,他們卻不由地感到心中震動。


    “太好了。”聶君合開懷一笑,站起身來,從書案後走出,到了聶顧麵前,仔細打量著他,“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了!”


    聶顧眼色一動,慚愧道“讓父皇愁心,請父皇責罰兒臣。”


    “何來責罰,唉,朕將你放至無光殿,實在是無奈之策,還望你……”


    “父皇多慮了!”聶顧道,“兒臣,豈會埋怨父皇。”


    聶君合欲言又止,隻能點點頭,聶顧抬起頭來,笑道“兒臣還要趕著去吃母後做的紅棗酥,所以,先行告退了。”


    “也好,稍後父皇就過去。”聶君合頷首說道,神色透著一絲絲無奈。


    聶顧環顧幾人,目光尤其是在陳雲醉的身上停滯了一下,最後才嘴角不著痕跡地勾了勾,踏出了書房的大門。


    “臣等也告退了。”


    …………


    出了皇宮,蕭於辰一直心事重重,而陳雲醉也心不在焉。


    兩人迴到了雲劍候府,就分開了。


    迴到房間,蕭於辰就重重地舒了口氣,然而,這一口氣卻是沒法將內心的愁雲舒散,反而內心更加沉重。


    他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心中思緒萬千。


    “大皇子……聶顧……”


    他想起來,連天筠早晨在地下暗室跟他說過的話,當時連天筠說過,十三妃要說跟誰有恩怨,那就是大皇子毋庸置疑了。


    這,還要提到八年之前的一樁舊案。那個時候,大皇子剛剛十六歲,為人溫文爾雅,君子表象。可是,卻有一天,陳雲醉的夫人被人劫去,也就是十三妃的妹妹,似是被人抓去玷辱而誓死不從,最後咬舌自盡而亡。被人發現之時,已經屍體冰涼。


    而那一天,大皇子卻極其巧合地染上了癆病,為何要用一個巧字,那是因為陳雲醉的夫人正是得了癆疾之人。


    這一消息自然被有心之人聯想,頓時,大皇子人麵獸心欲霸占雲劍候之妻的傳言不脛而走,傳得沸沸揚揚,而陳雲醉更是認定了大皇子乃是害死他妻兒的人。


    不久之後,大皇子病情飛速惡化,很快連禦醫都束手無策了,終是被打入了無光殿,依靠著無數種藥物,終生籠罩在痛苦的陰影之中。


    所以說,若是十三妃與什麽人有恩怨的話,也隻有這一方麵可以想到了,所謂愛屋及烏,恨之卻也會牽連其親人。


    而,今日,那傳聞中快要死去的聶顧卻出現了。毫無疾病之相,更是聲稱自己突破了真源境九重天,成為了整個天逐國屈指可數的巔峰強者。


    “太巧了……”蕭於辰坐起身來,目光閃爍,“為何這喪傀剛剛出現,三殿下和公主也剛剛昏迷過去,大皇子就出現了?未免太巧合了……”


    “隻是師父那邊,恐怕難以接受。”蕭於辰歎了口氣,今日得知那些往事之後,他也心中暗痛,畢竟那也是自己的師母,雖未謀麵,卻也有著師徒之情。


    蕭於辰不禁想起了陳雲醉的兒子,陳丘離。


    陳丘離才不過十三歲吧,當年他的母親去世的時候,他也隻有五歲,還是個對生死離別懵懵懂懂的年紀,現在大了,總是少不了許許多多的心傷。


    他能想象到陳丘離抱著膝蓋躲在角落哭泣的樣子,因為,他也曾那樣做過。


    “師父當日的眼神我看到過。”蕭於辰迴想著十二月三日那天,他的目光穿過人海,望在陳雲醉的臉上,臉龐的神情是那樣的堅定與決絕,“原來,他已經隻剩下最後的寶貴之物了麽?”


    歎了口氣,蕭於辰盤膝凝神,很快,就進入了入定的狀態。


    他行那流暢的唿吸之法,吞吐天地靈氣,將之流轉在四肢百骸,靈氣被煉成白色的真氣流入丹田之內的那漂浮源渦,凝練的真氣源渦蘊藏著尤其精純的力量。


    直至三個時辰過去,他才悠悠醒來。感受著渾身充沛的力量,不禁感到驚奇,“如今我三個時辰已經可以運行十五個小周天了麽?曾經最多也就三個小周天,這提升還真是大,足足翻了五倍!”


    所謂小周天,靈氣充分流過全身經脈一遍,便是一個小周天。


    欣喜之餘,蕭於辰抬起頭,目光落在桌上的飯菜之上,熱氣還未完全散去,乃是方才下人送來的,見他在修煉便沒有打擾。


    蕭於辰下床,這兩天不食不寢,人之精神是難以支撐的,好在現在他已是真源境,所提煉的真氣不但更為精純,而且能隱隱降低疲勞之感。


    但是,這饑餓之感卻還是去除不掉。


    這不,蕭於辰馬上風卷殘雲地將桌上飯菜吃了個精光,望著一桌的光盤子,他吐出兩個字來“微飽。”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蕭於辰上前將門打開,隻見陳丘離站在門外。


    “小離?”蕭於辰奇怪地看著他,“有事嗎?”


    陳丘離咬了咬嘴唇,澄澈的眼眸盯著蕭於辰許久,“蕭哥哥,是大皇子殺了我的母親麽?”


    這話一說出口,蕭於辰心頭就驀然一震,他詫異地看著陳丘離,“你……”


    “小公子!”侯府總管急匆匆地趕過來,無奈地看了一眼蕭於辰,接著就對著陳丘離道“迴去吧,小公子,別聽他們胡說……”


    “我不!”陳丘離倔強地道,他抬起頭來,望著高大的蕭於辰,“他們滿街的人都在說,殺我母親的大皇子好了,可是府內哥哥姐姐都說我不是,蕭哥哥,你告訴我,到底是不是大皇子殺了我的娘親?”


    聞言,管家重重歎了口氣,神情悲痛。


    蕭於辰蹲下身來,注視著陳丘離的眼眸,笑著說道“小離,他們啊都是騙你的。”


    “騙我的?”陳丘離眨了眨眼睛,“是府外麵的人騙我,還是府裏麵的人在騙我?”


    蕭於辰搖搖頭,“他們啊,都在騙你。”


    管家不解地看著蕭於辰,這是什麽意思?


    陳丘離就更聽不懂了,滿臉困惑地看著麵前的蕭於辰,後者輕笑一聲,捏了捏陳丘離白皙的小臉,“真相,不是靠別人去說,不是聽風就是雨。而是在這裏。”


    他手指微彎,輕輕敲了敲陳丘離的胸膛,道“用心去觀察,總會感覺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用心去感受……”陳丘離念叨了一句,眼睛中露出困惑,卻又夾雜著一絲清明。


    蕭於辰摸了摸他的頭,“好了,快迴去吧,別讓大家擔心。”


    陳丘離點點頭,轉身離去。


    管家朝蕭於辰豎了個大拇指,旋即,又困惑不解地問道“這用心去觀察,到底是什麽意思?是認真觀察麽?”


    蕭於辰古怪地看了看管家,站起身來,無奈一笑,“這個……我隻是隨便提了提,管家莫要當真了……”


    管家臉色精彩至極,嘴角顫動,看了蕭於辰好幾眼,終是揮袖離去了。


    蕭於辰淡淡一笑,用心去觀察,怎是能用話語就說得清的,那是一個人用經曆與磨難才能累積出來的體驗,用心,何嚐又不是煉心呢?


    然而,當管家離開之後,他就眯起了眼睛,大皇子身體痊愈的消息傳的也太快了,絕對是有心人故意放出的消息,如果他猜的不錯,那個人恐怕就是大皇子聶顧。


    “他這是在告訴整個,天逐國,他要迴來了。”


    一念及此,他就朝著陳雲醉的寢宅走去。


    蕭於辰來到寢宅之中,剛要進去,卻看到站在老樹之下的陳雲醉,他正怔怔地望著老樹出神,手負在背後,手中握著一把劍,白色的鏤空劍鞘,天藍色的劍之銘文,正是流雲劍。


    “師父……你這是……”


    蕭於辰站在原地,隔著五六米的巨距離,目光落在了陳雲醉握在腰後的劍上。


    “於辰?”陳雲醉迴過神來,見到蕭於辰盯著自己身後的劍,微微將之藏了藏,道“你怎麽來了?”


    蕭於辰抬起眼來,凝視著陳雲醉的眼眸,那裏好似藏著一絲執著,他不禁心中一緊,問道“師父,你準備出去?”


    陳雲醉淡淡一笑,“這幾日煩心事多了,想要出去逛逛。”


    蕭於辰點點頭,瞥了一眼陳雲醉身後的劍,“師父要去哪裏逛,要……帶著劍?”


    “我……”陳雲醉眼神微動,嘴唇輕輕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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