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雲醉走了之後,除了送些淡粥的婢女來過,便沒什麽人來了。


    天色漸晚,蕭於辰躺在床上,望著床邊的帷帳發呆。


    他想起了熾火殿,想起了那些血衣人,他本以為這些血衣人會是皇室子弟,卻沒料到,居然也是一群自私自利的人,他甚至肯定,自己等人所遭遇的侵襲必然有人在背後牽引,否則,豈會他們每次到之前,對方都明確知道他們在哪裏。就算探子厲害,能及時以書信傳迴消息,可也不至於到實時把控的程度!


    這些都讓他惱火不已,卻也無可奈何,自己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而且,一直處於暗處,要找到更是比大海撈針還要難。


    糟糕!他忽然眼神一凝,玉佩!


    他心中一急,就要坐起來,卻是又躺了迴去,實在是氣力不足,那一日過度施展了劍氣,讓他身子虛弱到極點。


    這時,外麵守候的婢女聞聲,敲門進來,看向蕭於辰,怎麽了?


    蕭於辰連忙道:我自己的衣服呢?


    已經讓人扔了,不過從裏麵取出來一塊玉佩,在我這裏。婢女從懷中取出了一塊玉佩,放在蕭於辰邊上。


    蕭於辰轉念一想,自己此時哪裏看得住這塊玉佩,忙叫住了正要出去的婢女,等一下。


    婢女轉過身來,公子還有什麽事?


    我可否將這塊玉佩暫時寄存在你那裏?我這邊不便看管。


    婢女想了想,點了點頭,上前又將那玉佩裝入自己身上。


    你叫什麽名字?蕭於辰又問。


    小念。


    說完,那婢女就出去了。


    蕭於辰鬆了口氣,還好玉佩還在。


    十三公主的府上,紫涼韻迴到了府上。


    她看過皇宮門口的痕跡,血跡已經被清洗得非常淡了,可是當日的一切她卻好像能看見,好像耳邊也能聽見兵器相擊的尖銳聲音,那一塊嶄新的地磚足足有百米範圍,她也明白了,說書先生並非是誇張,甚至可以說,這裏才是真正的誇張。


    剛迴到府上,就聽見了大堂裏的聲音,紫涼韻進去後,隻見聶鄒正坐在那裏喝茶,頓時上前拱手一拜,三殿下!


    聶鄒朝她微微點頭,聶亦欣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連蹦帶跳地跑到了紫涼韻背後,拉著眼皮,朝聶鄒做了個鬼臉。


    聶鄒是感覺這個妹妹完全長不大的樣子,心中縱然再無奈,也不想過多地斥責她,對他來說,小妹這樣沒心沒肺天天開心地活著,反而讓他感到安心。


    好了,我也該走了,聽聞蕭於辰醒了,正好去看看他如何了。


    醒了?


    紫涼韻愣了愣,一旁的聶亦欣悶悶不樂,那個登徒子有什麽好去看的,死了最好!


    亦欣,不得胡說!聶鄒眼神一厲,蕭於辰是父皇與母後的救命恩人,對朝廷許多官員亦是有大恩大德,你這是什麽態度?


    好啊,你兇我哼,再也不理你了!聶亦欣咬牙切齒地甩過頭,從門出去,看起來是真的生了氣。聶鄒重重歎了口氣,這個妹妹還真是被他慣的。


    紫涼韻卻更關心剛剛三殿下的話,不禁問道:三殿下,你方才說蕭於辰醒了?他怎麽了?


    亦欣沒和你說嗎?聶鄒麵露無奈,為了趕來救我父皇他們,他從馬上摔下,體內外同是重傷的情況下,堅持透支體力,最終導致嚴重昏迷。


    這紫涼韻倒是沒想到,她還以為蕭於辰正在宮裏麵被人伺候著吃香喝辣呢!看來她貌似又誤會了某人啊


    我先走了,這會應該是喂藥的時間,想必不會打擾到他休息。


    眼見著聶鄒快要走出門,紫涼韻忽然上前,道:三殿下,我陪你一起去吧,路上也安全些。


    聶鄒詫異地打量了眼紫涼韻,感到古怪不已,他們兩個在一起,到底誰保護誰?


    我我也有些事情想要問他!紫涼韻編了個理由。


    行,走吧。


    兩人出了公主府,騎著馬來到了皇宮內。


    到了宮閣前,房間裏正亮著燭光,禦醫正準備給蕭於辰喂藥,卻是一人突然急衝衝地從聶鄒旁邊跑過,匆匆施了一禮,然後就急急走進房間裏,道:徐禦醫,不好了!大皇子惡燒難退,已經昏迷了,幾位禦醫都束手無策,你快去看看吧!


    徐禦醫神色一緊,這確實是大事,蕭於辰道:你們快去吧,我不礙事。


    這時,聶鄒也走了進來,徐禦醫快去吧,這裏有我在。


    徐禦醫這才放心離去,讓藥童將藥湯放在了邊上,隨自己一同而去。


    蕭於辰倒是第一次見此人,可剛才聽聞外麵有人喊了一聲三殿下,想必此人應該是三皇子。聶鄒簡單說了說自己,顯得有些謙卑,讓蕭於辰不禁刮目。


    對了,快些將這藥湯喝了吧。聶鄒看向一旁,提醒了一句。


    沒事,一次藥而已


    那怎麽行,徐禦醫的話可不能聽不得。聶鄒卻是道,同時他瞥了眼後麵,心中奇怪,人咧。


    他站起身來,向門外看去,隻見紫涼韻正站在台階下麵,神情猶豫。


    進來啊!


    三殿下已經開了口,紫涼韻那還敢遲疑,隻得硬著頭皮進來,當和某人對視在一起的時候,兩個人都是怔了一下。


    你怎麽來了?蕭於辰感到稀奇,這女人巴不得他死吧,還會來看望他?


    是三殿下讓我跟來的。紫涼韻頓時指了指一旁的聶鄒,聶鄒神色茫然,不禁古怪地瞅向紫涼韻,隻見紫涼韻投來一道近乎哀求的目光,他才沒有道破。


    不過,聶鄒接下來的話讓兩人齊齊瞪大了眼睛——


    既然如此,就你來給蕭兄弟喂藥吧。


    什麽?


    兩人心裏同時一驚,紛紛看向對方。


    紫涼韻忍不住想到,這貨肯定會要求著要求那的吧?以後會不會拿這事來笑她?可是有三殿下的命令,她又不能不做。


    蕭於辰心裏更是開始琢磨。這個女人會不會用勺子捅他喉嚨,或者一下子給他灌進去?嘶光想想就頭皮發麻。


    愣著幹什麽?藥都要涼了。聶鄒微微皺眉,心裏奇怪不已,今天紫涼韻怎麽怪怪的。


    紫涼韻隻好端過玉碗,在床邊坐了下來,卻是一個不小心坐在了某人的手臂上,蕭於辰猛一咬牙,差點痛叫了出來,紫涼韻忙又站起來,一臉的不好意思,不過好在藥沒有撒。


    你蕭於辰咬咬牙,右手臂的痛感讓他感覺整個人都跟觸了電一樣,但是看見紫涼韻那一臉無辜的樣子,隻得強行忍了下來去。


    紫涼韻小心翼翼地坐下,舀了一勺,在嘴邊吹了吹,然後遞到蕭於辰的嘴邊,蕭於辰剛張嘴,勺子就塞進了他嘴裏,猝不及防間,嘴裏燙得發麻。


    我以為藥沒那麽燙


    蕭於辰心說,好,我再忍一次。


    紫涼韻接著舀了一勺,在蕭於辰警惕的目光之中,多吹了幾下,才喂給他。


    這一次還差不多


    正這麽想著,那勺子出去的時候卻在他牙齒上咯得敲了一下,牙齒登時一陣發酸。


    蕭於辰臉有些黑了,這是在喂藥嗎?這他娘是在折磨人!


    我以為這勺子沒那麽大


    你以為好好好他再忍了。


    這一次,不光勺子進口的時候,蕭於辰提高警惕,就連從嘴裏出去的時候,他都神經緊繃著,這一次,很成功,藥液入口,輕輕於腹中流轉。


    等等嘴裏這奇怪的感覺這絲絲纏纏的感覺這不會是頭發絲吧?


    蕭於辰眼睛瞪大,不可思議地盯著紫涼韻,紫涼韻自然發現了蕭於辰嘴角的頭發絲,幹咳一聲,她實在是沒料到剛才自己有頭發絲掉在了碗裏,用勺子舀起來的時候也沒發現。


    我我沒注意到。


    這這好,你沒注意到。好,我再我再我忍不了了!


    我我不喝了。


    蕭於辰臉色極差,如同這藥很苦一樣,事實上,這藥確實苦,可是紫涼韻的喂藥手法,蕭於辰簡直生不如死。


    紫涼韻滿臉委屈地看向聶鄒,聶鄒語重心長道:蕭兄弟,我知道這藥確實是苦,可是良藥苦口,你就喝完了吧。


    我


    蕭於辰啞口無言,心裏麵一股悶氣直衝腦門,他從小到大喝過的藥,就是再苦,從來都是麵不改色,可是今日,卻被人如此教導,這直直擊中了蕭於辰的心靈。


    他朝著紫涼韻咬了咬牙,後者微微吐舌,一臉無辜。


    好,我喝!


    蕭於辰如同身赴戰場一般,警惕萬分地張開口。


    紫涼韻於是又舀了一勺,這一次,倒是沒再發生之前的尷尬,蕭於辰終於順順利利地喝了一勺。


    直到喝完了一碗,當得一聲,碗被放在了另一邊桌上,蕭於辰和紫涼韻才紛紛鬆了一口氣。


    蕭於辰想,這簡直是打仗。


    紫涼韻暗道,真是委屈死我了,想不到本姑娘生平第一次喂藥,是給這個渾蛋


    聶鄒感覺這是他看得最長一次的喂藥,以前都沒發現,給一個人喂藥會如此的累,他更不明白,為什麽蕭於辰明明有著忍著重傷的意誌力,卻被區區苦藥嚇得退縮了,尤其這點這讓他很是費解。


    天色不早了,蕭兄弟早些休息吧,明日我再來看你。


    啊?


    蕭於辰眼神一震,目光看向紫涼韻,後者也愣了愣,旋即哼的一聲,跟著聶鄒離開了。


    隨著門關上,房間裏,又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門外,紫涼韻和聶鄒走出了宮閣。


    一邊走,聶鄒一邊喃喃道:看來每個人都有自己害怕的東西啊,隻是想不到,蕭兄弟那麽一個堅毅的人居然會害怕喝藥。


    聞言,紫涼韻暗暗一笑,等明天,她就去找那個說書先生,哪怕是花個十金百金的,也要讓他在蕭於辰的內容上加上一點。


    蕭於辰,你就等著名聲大噪吧


    她心裏想著,嘴角勾起一個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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