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向她承諾的人,曾經怕她疼的人,曾經一看見她哭就變得手足無措的人,曾經拚了性命都要護她周全無虞的人,現如今卻是傷她最深的人。


    他用他的長槍大炮毫不留情地攻入她的城池,絲毫不管不顧她的哀求和疼痛,那一刻虞念疼得想死的心都有,如果可能的話,她倒是情願他殺了她得了,也好過這般折磨。


    後來虞念在夢裏都是多舛,阿宴終究成了江年宴,將她壓在床上,肆意而為。


    虞念是驚喘著從夢裏驚醒的。


    窗簾遮得嚴實,她一時間判斷不出來是什麽時辰了。


    身邊不見了江年宴。


    昨晚的記憶又伴著身體上的脹痛一點點迴來了,她蜷縮在床上,耳畔似乎還殘留著昨晚男人難以抑製的喘息和她的尖叫聲。他撐開了她的身體,跟殘忍的劊子手,她越是叫他就越是狂野。


    她的求饒隻能是增添他獸性的調味劑罷了。


    她昏過去了。


    昏過去之前江年宴伏在她身上,嗓音粗噶似砂石,低低在她耳畔說,“你是我的,虞念,這輩子你都是我的。”


    ……


    虞念起了身。


    在昏暗的光線下靜坐了好一會兒才緩解了身上的不適,他不在房間裏,沒有任何的動靜,他是什麽時候離開的她不清楚。


    好像……


    恍惚間聽到他的手機響了好幾次。


    按了控製鍵開了窗簾,陽光闖進眼睛裏的時候,大腦皮層就跟被針紮了似的刺痛了一下。緊跟著就是排山倒海的憤恨湧上心頭,虞念也不知道怎麽了,一時間無法控製自己,手邊有什麽就摔什麽。


    歇斯底裏,直到自己再也沒力氣摔為止,然後跌坐在地毯上,周邊一片狼藉。


    虞念哭了。


    手指緊緊攥著身下的長毛地毯,攥得手指頭都生疼。她恨江年宴,更恨這樣的自己,她一個堂堂虞家千金,哪怕虞家沒落她都尚且可以隱忍,卻因為昨晚的遭遇情緒徹底分崩離析。


    身體被掏空,心理堅實的城牆也坍塌得一塌糊塗,她趴伏在地毯上痛哭,接下來該怎麽辦她竟沒了方向。


    手機響了,是喬敏。


    看見來電顯的這一刻虞念崩潰的情緒得到了挽救,她怔怔地看著手機屏幕許久,在對方即將掛斷的時候她接通了手機。


    “放心吧,虞倦洲昨晚上沒喝太多,我給他省了代駕錢,親自送他迴的家。”佳萊在手機那頭說。


    虞念開口時已經擦幹了眼淚,情緒平穩了不少,“那就好。”


    昨晚江年宴的陰晴不定讓她心裏沒譜,趁著江年宴衝澡的時候她趕忙給喬敏發了條訊息,言簡意賅地告訴喬敏她擔心虞倦洲會喝醉,麻煩喬敏多關注一下。


    她知道麵對虞倦洲的事喬敏不會坐視不理。


    “你聲音怎麽了?聽著怪怪的。”喬敏那邊安靜。


    虞念輕聲說,“沒什麽,我這邊剛醒。”


    她順勢看了一眼時間。


    早上不到九點呢。


    她以為自己的這一覺睡到了中午。


    喬敏哦了一聲,也沒懷疑,隨口說了句,“你家虞倦洲也沒醒呢,昨晚上雖說沒喝多吧但也是喝到挺晚,我正琢磨著給他做點東西,哎,你弟弟那個人其實還挺挑嘴的……”


    虞念驚訝,“你在阿洲家裏?”


    “是我家,大姐。”喬敏那邊在翻箱倒櫃的,“虞倦洲都喝到後半夜了,餐廳離我家最近,我就直接把他撿我家了。哎,我可鄭重說明一下啊,我跟他什麽都沒發生,他睡的是我家客房。”


    虞念輕聲說,“跟我解釋這些做什麽,你倆又不是未成年。”


    而且虞倦洲又不是第一次住喬敏那,如果兩人能有什麽還是好事。


    “我不是怕你以為我右拐良好青年嗎。”喬敏輕笑。


    虞念靠坐在床邊,看著窗外浩瀚的海景出神。酒店所對的沙灘屬於私人領域,非酒店客人進不來,所以相對來說很安靜。


    但也有人早早就去了海邊,她所在的樓層太高,往遠處看隻能是紅紅綠綠的移動小點,看不清人的模樣。他們都是什麽人呢?生活是安逸的嗎?還是跟她一樣望著遙遙的海域惆悵?


    她跟手機那頭說,“喬敏,謝謝你。”


    喬敏那頭頓了頓,“你到底怎麽了?”


    耳邊是摯友的關切,虞念又瞬間紅了眼眶。她深吸了一口氣才壓下想哭的欲望,開口時已經聽不出憂傷的情緒了。


    “沒事,就是覺得這兩天在外麵很累,想迴家了。”


    說到這兒她頓了頓。


    想迴家。


    她最想迴的是虞家。


    可惜虞家早已不在了。


    喬敏在那頭重重一歎氣,“你什麽時候迴來?”


    虞念思量少許,想起老劉說過江年宴更改行程的事,遲疑說,“或許就這兩天吧,應該快了。”


    “你……在那邊怎麽樣?”喬敏擔憂。


    虞念故作輕鬆,“挺好,江年宴在忙,顧不上我,我呢,每天就是吃吃喝喝,累了就睡,醒了就去逛街,好久沒這麽放鬆了。”


    她想了想又說,“哦對了,我今天會給你郵東西,迴頭你注意查收。”


    “什麽東西?”


    “今年新款大衣、毛衫、裙子圍巾之類的,還有一條你看上好久都沒舍得買的項鏈,嗯……還有一款表,也是你喜歡的。”虞念說。


    喬敏在那頭驚唿,“虞念你要幹什麽?”


    “算是……借花獻佛?嗯,就是這樣。”虞念輕聲說,“江年宴是金主,錢就擺在那呢,買買東西權當打發時間。”


    喬敏沉默少許,“你就不是個揮霍的人。”


    哪怕她還是虞家千金的時候,有錢是有錢,花錢也會是大手筆,沒有金錢概念,但她不浪費,不是那種拿著錢四處揮霍招搖的姑娘。


    “不揮霍。”虞念說,“給你買東西哪叫揮霍?我隻有你這麽一個最好的朋友,不給你花錢給誰花錢?”


    而且喬敏真的幫了她不少忙,她感謝喬敏還來不及呢。


    當然這種話她不能說,喬敏會不高興。


    喬敏在那頭又是重重一歎氣。


    “行了別擔心我了,阿洲是不是快醒了?你也別慣著他,那麽大的人了吃什麽不行?在我麵前也沒見他挑食過,跟你還裝起來了。你就做你愛吃的,他愛吃不吃。”虞念岔開話題。


    喬敏笑說,“他也就在你麵前乖。”


    等通完電話,虞念就徹底清醒過來了。


    籠罩著她的悲傷和絕望的情緒也漸漸抽離、遠去。


    因為就在掛電話的那一刻虞念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她是有軟肋不假,而且確切來說她的軟肋其實也不止虞倦洲一個,還在療養院裏的母親是軟肋,就連喬敏都有可能成為她的軟肋,隻要她有所牽絆,那就是軟肋。


    但他們是軟肋的同時也是鎧甲,是能令她繼續前行、不會在這條漫長的人生路上茫然的護身符。


    因為有了他們,她才有了喜怒哀樂不是嗎?


    管家沒敢單獨前來。


    老劉親自來了房間。


    因為管家聽見房間裏有砸東西的聲音,頓時一身冷汗都嚇出來了。想著這麽厚的房門,隔音效果這麽好的屋子竟也能隱隱聽見在砸東西,裏麵的客人得瘋成什麽樣啊。


    有備用鑰匙,但老劉沒用,而是禮節地按了門鈴。


    虞念起身開門的時候,情緒已經完全平靜下來了。


    老劉站在那打量了她許久,然後問了句,“虞小姐沒事吧?”


    “有事。”虞念淡淡地說,“心情不好摔碎了些東西,需要宴少出點血了。”


    老劉似乎並沒有驚訝,隻是微微點了點頭,問虞念,“方便進去看看嗎?”


    虞念朝旁邊側了身體。


    老劉進來了,後麵跟著管家。


    相比老劉的冷靜,管家的表情管理多少差點意思。他看了虞念一眼,見她眉眼清冷,心裏肝顫的,還不知道她能砸多少東西呢。


    房間廳裏倒是沒什麽,等走進臥室一看就明了了。


    臥室裏一片狼藉,碎了一地的物件。其中不乏就有三四隻老古董花瓶,隨便拿出來一隻都是拍賣級別的,成了一地的屍體。


    管家腿肚子攥筋,差點跪地上,幸好一手扶住了牆,這才避免五體投地的下場。


    這姑娘是真猛啊,什麽貴砸什麽,怎麽那麽有……眼光呢?


    老劉麵色如常,像是眼前的狼藉似乎根本沒放心上,就淡淡問了句,“虞小姐隻砸了這一間屋子嗎?”


    管家聞言這話後心裏一趔趄,祖宗啊,就光是這屋的東西就價值連城了,還要砸整個套房的東西嗎?


    虞念嗯了一聲。


    老劉問,“那虞小姐氣消了嗎?”


    “沒有,但是砸東西手疼,所以就不砸了。”


    老劉說了聲“好”,然後轉頭看向管家,“勞煩您找相關人員合計一下,宴少會賠償所有損失。”


    管家連連點頭,“好、好……”


    等管家離開後,老劉並沒有跟著離開的意思,而是問虞念是否要去餐廳用餐,還是讓管家送餐進房間。


    “或者虞小姐想外出用餐,車是現成的,您想去哪我拉您去。”


    虞念窩在沙發裏,聞言後問,“也就是說今天我去哪你就要跟去哪?”


    “是。”老劉站在沙發前,恭敬迴答,“這是宴少的吩咐。”


    “是吩咐還是命令?”虞念這麽問了之後忽而笑了,“其實也沒什麽區別。”


    老劉看著她,目光平靜。


    虞念說,“我今天不出門,餓了就會叫送餐,你忙別的吧。”


    老劉看了一眼時間,“這個時間點虞小姐該用早餐了,三餐正常吃,否則對身體不好。”


    “對身體不好?”虞念挑眼看他,“這也是宴少說的?”


    老劉沉默不語。


    虞念盯著他,盯了半天就忍不住笑了,越笑就越大聲,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老劉就靜靜地看著她不說話,直到等她終於收住了笑。


    她說,“我知道了,是我自己的身體,我比任何人都珍惜。”


    一個從不珍惜她身體的男人還擔心她會身體不好?


    這是什麽荒唐笑話?


    老劉這才輕聲開口,“虞小姐不想出門也行,白天可以在房間裏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有個宴席,宴少會帶虞小姐參加。”


    虞念抿著唇,少許語氣淡涼,“我去不了。”


    老劉說,“這也是宴少的吩咐,虞小姐還是要去的。”


    虞念斂眸,半天抬眼看老劉,“我今晚穿不了禮裙,至於什麽原因宴少很清楚。”


    老劉始終恭敬,“虞小姐多慮了,今晚隻是簡單的商務宴請,不需要盛裝出席。因為今天是宴少在南州的最後一天,要象征性地跟大家告個別。”


    “最後一天?明天迴北市?”虞念心口一掀。


    “這……不好意思虞小姐,我不清楚。”


    虞念輕笑,倒也沒追問。


    是不清楚嗎?估計是沒有得到江年宴的首肯不敢說吧,他是江年宴的貼身保鏢,豈能不清楚江年宴的行程?


    但瞧著老劉這麽吞吐,虞念能肯定一件事,看來明天不是迴北市。


    那就是像老劉之前提到過的,是江年宴縮短了在南州的行程,目的是將時間留給他處。


    虞念心累。


    這一刻她是挺想迴北市的了。


    “我想休息了。”虞念語氣懨懨,“讓人進來先打掃吧。”


    老劉微微欠身,“好。”


    等房間安靜下來了,虞念整個人窩在沙發裏。她又覺得渾身無力,躺下來就像是躺在棉花裏似的,整個人都在轉……不停地轉。


    像是被卷進了萬花筒,頭暈目眩。


    -


    虞倦洲倒是沒挑食,許是昨晚空著肚子喝酒太難受了,一碗簡單的白粥喝下去挺舒服的。


    除了白粥還有溏心雞蛋和一小碟鹹菜,別看鹹菜看著簡單,可虞倦洲一吃就吃出來了,問喬敏,“六坊齋的鹹菜?”


    喬敏上午不忙,所以也沒急著出門,跟虞倦洲一起用了餐。她笑說,“你姐還嘴硬說你不挑嘴,你就是比任何人都挑,舌頭都是分叉的,連鹹菜是六坊齋的都能吃出來,就算老北市的人都未必吃的出來呢。”


    虞倦洲笑了笑,“你忘了虞念最愛吃六坊齋的東西,我每次去她那蹭飯一準就能吃到六坊齋,沒辦法啊,吃人家的嘴軟,不能有異議就得硬著頭皮吃。”


    又冷不丁問喬敏,“昨晚是虞念讓你去找我的?”


    喬敏不假思索,嗯了一聲。


    虞倦洲停了筷子,抬眼看喬敏,“她怎麽知道我在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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