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開得飛快,寶珠的心情並未受到影響,忽然,她神色一緩,拿出包裏的手機,上麵顯示有條未讀短信。

    她笑著翻開看了看,【你還沒告訴我,你多大了?】一絲扭捏浮上眉間,她盯著那短信看了許久,最後手機一按,塞進了包裏,女孩的年齡能隨便問嗎?才不告訴他呢。

    不明白閨秀矜持的乾啟,此時可苦了,一遍一遍的看手機,手機就是不響,他抬腳,踢了踢旁邊的年輕男人,“給我打個電話。”

    “什麽?”那男人沒聽清,“打什麽?”

    “打我手機!”乾啟漫不經心晃了晃手裏的手機,那男人莫名其妙看著他,還是拿過茶幾上的手機,嘟囔道:“你到我這到底要幹什麽?來了不說話,就是拿個手機發呆。”

    “趕快!”乾啟的皮鞋又作勢要踢他,那男人連忙閃開,撥了他的手機號,然後眼神就盯在了乾啟的係帶皮鞋上,湊近看了看說:“你這雙鞋可真好看,哪裏定的?”

    乾啟的電話響了,證明沒壞,他鬱悶地把電話扔去一邊,抬了抬腳說:“看上了?給你送兩雙過來,我前段去意大利的時候專門找人做的。”

    “真給我?”那男人眼睛一亮,“咱倆腳一樣大,你可不能騙我。”

    乾啟掃了他一眼,“看你那點出息,還是ceo呢。”

    那男人笑嘻嘻的摟上他,“那自己家的地方,想印什麽還不是印什麽,你要迴家,上市公司主席你想印名片上,也沒人敢攔你不是。”

    乾啟笑著點頭,側頭笑道:“你新訂的那輛賓利到了嗎?”

    “到了呀。”男人一挑眉,“在下麵車庫,昨天剛從海關那邊弄過來。”

    乾啟笑的更加意味深長,“那去試試車。”

    “好啊!”提到愛車男人一臉興奮,“這次你一定說漂亮,紫紅的,那顏色亮爆了我和你說。”

    乾啟一個絆子沒有,站了起來,拿起自己的車鑰匙,隨意問道:“底盤高嗎?”

    “高呀!又不是跑車,不過真喜歡人,我爸都說這車不錯,就是顏色不夠莊重,不過你知道,能弄過來就不錯了,截胡的東西我就不那麽挑剔了。”那男人翻出車鑰匙,帶著他去家裏車庫。

    這駕和勞斯萊斯同廠的豪華房車,現在能成為英國皇室指定座駕,尊貴,那是毋庸置疑的,顏色也確實漂亮。

    那人坐在乾啟旁邊,叨叨著:“照理說,也應

    該帶司機,咱們這年齡,開這車,太過!”

    “我現在不就是你的司機。”乾啟眯著眼睛笑說。

    那人點頭,“的確,坐後麵更好。”

    乾啟在路邊靠停下,“那我好人做到底,你去試試。”

    那人坐直了身子,“真的?”又狐疑地望著他,“你今天怎麽這麽好說話?”

    乾啟手指敲打著方向盤,有節奏的動作像心裏有首歌,“高興。”他說。

    “那我去了。”男人拉開車門,從車頭前麵繞過,乾啟打開車窗,望著他:“喂,向誠。”

    男人腳步一停,“怎麽了?”

    乾啟隔車窗望著他,右手手指依舊懶懶輕敲著方向盤,“還記得小學六年級我幫你去打架嗎?還有初三幫你追徐燕,高三幫你……”

    “說這些幹嘛?”向誠扶上車頂,怪眉怪眼笑著看他,“咱倆誰跟誰,有話直說。”

    乾啟點頭,“也對,那這車我開走了。”說完一腳油,“嗡——”的一下,車風卷起向誠的大衣衣擺,男人傻在了路中間,好久,前後看看,“操,乾啟,你小子敢陰我!”

    拿起手機就撥號,響了兩聲就響了,向誠大喊道:“我他媽等了兩個月,你又不是沒有,幹嗎搶我的?”

    電話裏響起乾啟帶笑的聲音,“我有事要用車,家裏迴不去。錢迴頭就給你,別生氣,再等兩個月就有了。”

    “沒那麽快——”向誠氣的跳腳,“你要車,薛利那裏也有,你怎麽不去開他的?”

    “他那車下地了……”乾啟的聲音閑閑傳來,“再說你這顏色正好,你開太豔,我開比較合適。”

    向誠大喊道:“不行——你他媽已經長得那麽豔了,再開這車,你趕緊給我開迴來。”

    隻聽乾啟輕笑了一聲,懶懶地說:“你現在還在路中間呢吧,好歹是個ceo,……要注意安全。”

    向誠趕緊左右看看,果然身邊有車過,低罵了一聲,走到路邊,一拿手機,那邊已經掛了,再打,沒人接。

    又打,“滴滴”短信飛來,他趕緊打開一看:【單明媚來了】上麵五個字。

    “操呀——”向誠大罵一句,轉頭就在電話裏翻號碼,“趙新,我他媽滅了你!”

    ******

    “小姐,到了。”司機把車靠在路邊。

    寶珠給錢下了車,剛一下來,後

    麵一輛白色的保時捷飆了過來,一路帶著“漂移”,危危險險停在她身邊。

    寶珠後退一步,皺眉。

    明珠從上麵跳了下來,一臉淚痕衝到她麵前,“寶珠——”淒厲的表情如同電影裏的苦情女主。

    寶珠又忙退了一小步,怕她撞上自己。

    明珠慌急地從包裏拿出一張卡來,“寶珠,這裏麵,這裏麵是五百萬,你當我求求你,你把那塊翡翠還給我。”她和寶珠說過這麽多次話,唯有這一次最真誠。

    寶珠看看她哭腫的眼睛,又看看那卡,問道:“這錢是哪兒來的?”

    “我媽給的。”明珠隨意在臉上抹了一把,怕寶珠不信,老實說:“她讓我給臨正家買東西,特意給我的。”沒說贖房子的事。

    寶珠笑了一下,有媽媽就是好。

    卻沒有說話。

    明珠又忙說:“那是臨正從小戴的東西,對他來說很重要,我求求你。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和你作對了,還有,一直都是我的錯,我真的知道錯了。”把那卡拚命往寶珠手裏塞。

    寶珠閃開手,“我不要。”

    “姐——”明珠哀哀地叫她,“我真的知道錯了,這東西你要拿了,我和臨正就完了,我不能沒有臨正,你也見他了,他那麽好,我真的不能沒有他……”她的眼淚又掉了下來,斷線的珠子般落在身上,地上。

    她也不去擦,抓著寶珠,急急又保證道:“還有,你要我答應一個條件,現在,現在我也可以答應你,好嗎?五百萬,再加你之前說的那個條件。”

    寶珠搖頭,“我不想要。”

    “為什麽?”明珠哀叫起來,“你怎麽這麽心硬?我承認,我承認沒你聰明,鬥不過你還不行嗎?”她伸手抓上寶珠的袖子,“我求求你,求求你,還不行嗎?”

    寶珠搖頭,“不是因為這個。”

    “那是因為什麽?”她伸手抱住寶珠的袖子,盯著她的眼睛。

    寶珠被盯得有些不舒服,轉開頭去,那塊東西,韓臨正算是硬逼著她收下,現在一要,她又給出去,她還真沒有那麽好說話。

    明珠看她隻是不說話,想到剛剛更是心慌意亂,臨正從來沒有發過這麽大火,他雖然沒有兇任何人,罵任何人,可是她知道,他生氣了。隻得軟聲再求:“姐——姐我知道我以前對不起你,你結婚那天的事情我也有錯,耽誤了你洞房……”她咽了下口水,現在真是不

    該說的都說了,“可那時候我還才19歲,真的不懂事,也沒愛過人,你能不能……能不能……”她的眼淚又大顆大顆掉下來,砸在衣袖,衣襟上,“能不能當我年少無知……我真的不能沒有他……”

    這段話,顯然起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寶珠有些奇怪的想著:因為明珠的小把戲,甄寶珠才會大鬧洞房……以至於,至今未洞房。這件事對於自己,其實算是好事,至少如果她知道自己已經和男人睡過覺,一定會很不舒服。”這大冬天的,想起來就冷。

    甲之毒藥,乙之蜜糖。

    寶珠有些動搖,但不願輕易鬆口,人太容易得到,就會認為是理所應當了,明珠這件事是歪打正著,事情本質還是不可原諒的。搖頭說道:“我要是你,就會先迴家去和你媽媽商量一下。”

    明珠一下明白了,連忙點頭保證道:“我保證媽媽不會找你,我保證這事我誰也不說,絕對不會連累到你!寶珠求求你,相信我。”

    寶珠搖頭,“對不起,這個我沒法相信。”

    明珠也知道自己之前的信用跌負了,突然舉起手來:“五百萬,再加你之前說的那個條件,我發誓,我要是言而無信,迴頭找你的麻煩,就讓我天打雷劈!如果我今天失言,讓我一輩子得不到我愛的人!!”她一臉堅決,說的斬釘截鐵。

    寶珠驚訝地看向她,被她的天真震驚了。

    眼淚破碎著從明珠的臉上流下來,滴在衣領上。這一刻,她不是那個一向自以為是的天之驕女,隻是一個害怕失去愛情戰戰兢兢的小女孩,她畢竟,也才隻有21歲。

    她甚至看不懂,臨正今天的這種舉動,已經帶著某種決絕。

    寶珠終究還是有些不忍,伸手接過了那張卡。

    明珠感激地一把抱住她,“寶珠,謝謝你,謝謝你。”

    寶珠拉開她,把那塊翡翠塞進她的手裏,什麽也沒說,轉身迴家了。

    ——愛情,原來是這麽可怕的一件事。

    ******

    記憶……晃動著,帶著令人心顫的記憶。

    追了十幾年,嫁了兩年的日子,最後那令人心驚膽顫的刹車聲,都仿佛是自己真實的記憶。

    心砰砰地跳

    又站在這個街口,唯剩歎息。

    寶珠抬腳向對麵的雜誌社走去,這就是死去的可憐人,曾經唯一的快樂,她工作的地方。寶珠是執行力很強的

    人,出院這麽多天,也該來這裏把甄寶珠曾經的工作了斷一下。

    這是一座現代裝修的雜誌社,到處是忙碌是身影,電話聲此起彼伏,很多人對上自己會微笑,可是,她的房間在哪兒?

    寶珠站在忙碌而有些淩亂的雜誌社裏,找不到自己坐的地方。

    小二樓上,玻璃門一開,一名四十歲開外的男人出來,“小莫——”他喊完,一眼看到她,“怎麽了?”

    寶珠看到他身後的門上寫著主編室,想來這位就是主編了,她走過去小聲說,“我找不到我的桌子了。”

    主編走下樓來,繞過樓梯,帶她走到樓梯旁邊的小辦公室裏。

    “你是不是身體還沒好,那麽嚴重的車禍,要不要再休息一下?”主編的語氣有些客套,但也不是全無關心。

    寶珠搖頭,“就是偶爾會空白一下,我沒事。”

    “那好,有事找sandy,你們同組。”主編說,說完關上了門。

    這是一間繚亂又溫馨的小辦公室,兩個人合用。東西很多,站在房子裏,寶珠奇異的就有了一種安心的感覺。

    她轉過辦公桌後的隔斷,那裏是休息室,有一張小桌,上麵還有半杯殘茶。她看著右手邊的音響,隨手按下。

    輕緩的音樂飄出,她打量著這地方,角落堆滿了雜誌,這個雜誌社看來最多二流,這間房的空間看來都用到了。……這才想起,裏麵這半間,平時是大家的休息區。

    坐在自己桌前,把甄寶珠以前的東西慢慢整理了一下,她今天迴來,其中一件事是準備辭職的。甄寶珠沒什麽東西,窮人一個,單位更不會有什麽。

    離職手續很簡單,她又不計較,隻是把以前欠人家的錢,找到人還了。這是她今天來的另一個目的。

    下樓的時候,手裏隻有一個小小的紙箱。

    公司樓下正門口停著一輛車,裏麵的人看到她,立刻打開門跳了下來,長發被風追的飛了起來,她跑到寶珠麵前,笑著接過紙箱:“我來幫你。”詹璐璐。

    這是一個見之令人心喜的女孩子,寶珠繞過她,下巴揚了揚,“你表哥怎麽也來了?”

    “我說你約了我,他主動提出送我過來,說願意當司機。”詹璐璐靠過來說,“不過我猜,大概是換了主意,願意幫你調查你老公了。”

    “那不是我的什麽人。”寶珠說,連“老公”兩個字,也排斥說出來,現今為

    止,能讓她心甘情願說出這兩個字的人還沒有呢。

    想睡到自己身側,也得看他祖上,有沒有燒那根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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