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內核清晰告訴董征那低到危險的勝率,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亂拳錘死老師傅,就算兩人再強,再有好用的法器,麵對如此多不怕死的敵人時還是招架不過來。再者,兩人也不想真的把海姆爾達整個毀掉,雖然加入的時間不長,但他們對這裏還是很有認同感的。董征話音落下,崔左荊便反手抓住他手腕。曾經有著心靈連接的兩人何等默契,就算失去了血契也能在第一時間明白對方想法,董征當即一把拉開旁邊的窗戶,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這是三樓,加上總部的主建築本就更加高大,離地足有七八米,董征身形在跳躍軌跡的最高點過後,於重力作用下開始飛速墜落,獵獵的風刮過皮膚,他盡力調整姿勢,保證自己在落到下方草地中時不會被震傷。就在這時,另一道身影在重重鬼手的阻攔下從窗戶中越出,時間再度被延緩,董征抓住窗台作為緩衝,落地的那刻就地一滾,有驚無險地成功逃出生天。已經凝血的傷口被掙破,再度淌出鮮紅的液體,崔左荊也在他身後落地,反手揮出棒球棍錘飛一隻緊隨而下的鬼,心情暢快起來。他又迴想起當年了,那時他有著無比強大的法器“莎拉維爾”那把在女公爵手中殺死過六百七十個處女的匕首,在任何類型的盒子中都所向披靡,甭管什麽妖魔鬼怪,全都不是他的對手。“現在要去哪裏”董征問。崔左荊早就想好了去處“我知道一個地方,跟我來。”門口的電動車還停在原地,車筐裏裝一隻渾身毛發都炸起來的橘貓,先前被董征慘軋在車軲轆下的小鬼也追了上來,正趴在座椅上,呲著滿嘴獠牙,兇狠地和橘貓對峙。崔左荊毫無同情心地將小鬼一棒子錘飛,從董征手中接過提燈,大橘被兩人身上泛著血腥味兒的兇悍氣息嚇到,趕忙跳下車筐溜了。董征插上車鑰匙,兩人迅速離開海姆爾達,崔左荊迴頭向後看去,隱約還能看到虛晃的鬼影,午夜不知所蹤,那一下他應該把午夜打傷了。不知道它接下來還會不會追上來,距離上一次交手已經過了十年,現在看來,午夜並沒多少長進,反而他有了時間力量的加持不可與往日而比,要是午夜心裏有譜,就不應該選擇跟他和董征正麵對抗。果然,一路上他們沒有受到其他襲擊,鬼魂們遠遠跟在後麵,躲藏在樹後或不起眼的角落裏,畏懼地躲閃著崔左荊手中提燈發出的光亮。電動車停在了廢棄的工廠門口,茂盛的植物已經占領了這片被人類拋棄的滯留地,董征是第一次到這一片來,一邊停車一邊抬頭打量工廠的輪廓。等他轉過頭,卻發現崔左荊不見了蹤影。董征風吹過廢棄的建築,發出悲鳴般的嗚嗚聲,在寂靜的夜中格外滲人。“阿左”唿喚聲被風過林梢的響動淹沒,沒有迴答,崔左荊就好像在那片刻功夫中消失了。提燈不在董征身上,廢棄工廠中周圍除了電動車燈外,也沒有其他光源,董征不敢輕易亂走動,隻得在原地又喊了一聲。迴答他的是旁邊廠房中什麽東西被踢到滾動的聲響,已經被藤蔓糾纏住的窗戶裏黑漆漆的,董征警惕地抬起手弩架在胳膊上,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小心翼翼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靠近。☆、工廠之夜他靠近廠房半掩著的大門, 黑暗事物的輪廓在內核的幫助下被感知,腳底的雜草被踩出沙沙聲響。正當董征試探著就要走進大門的那刻,“唰”的有個東西猝不及防地從他麵前掉下來,直接和他來了個臉貼著臉。一雙冰涼的手捧住他的臉, 仿佛來自地獄的聲音嘶啞地在耳邊呢喃“我記得死去的那一天,我記得是誰出賣了我,我看到了我看到了當時有誰在場, 而你你很眼熟。”在眼前突然出現東西的瞬間,董征嚇得唿吸一滯就要條件反射地揮拳砸上去,但他在對方開口說出第一個字的時候,就辨認出了聲音的主人。董征鬆了口氣, 他無奈地抓住崔左荊貼在他臉上的手,按上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口,問“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倒掛在門框上的崔左荊身子鍾擺一樣前後搖晃著,沒有成功嚇到董征他有些遺憾,還虧得他故意把手在門上捂了好久弄涼呢。“o裏麵派克的故事,覺得比較符合現在的氛圍,就想來嚇嚇你。”少年靈巧地翻身下來, 倒掛讓他整張臉都有些充血, 紅撲撲的。一隻黑白貓誰都沒有發現地悄然從窗戶跳進來, 躲在角落裏沉默地觀察著兩人。崔左荊重新召喚出提燈,周圍被照亮,董征環視一周,問“這地方你是怎麽知道的”“道德所在的盒子就是從這裏找到的, 怎麽樣,還不錯吧”董征點點頭,這裏的地形因為生長的植物變得更加複雜,但由於從前是廠房,相對又能活動的開,而且在廢棄區,就算弄出再大動靜也不會影響到其他人。“現在可以稍微休息一會兒,要是午夜敢再鬧騰,那就給它點顏色看看。”兩人找了個比較幹淨的角落坐下,董征直到現在總算能鬆口氣了,等到放鬆下來,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才遲鈍的感覺到不可忽視的疼痛。崔左荊掀開董征的衣服檢查,看到董征肩膀上那幾乎讓衣服和血肉黏在一起的抓傷,他倒嘶一聲,心疼道“得,再忍幾個小時吧,要是能拿著小熊就好了。”“不礙事。”董征遇事能忍,不過硬捱著還是很難受的,他將崔左荊攬在懷裏,臉埋在他頸窩,安靜下來。溫熱的唿吸規律掃在頸側,崔左荊摸摸董征頭發,將頭和他靠在一起,兩人相互依偎著,在避風的小角落裏,從彼此身上汲取溫度。從道德的陷阱掙脫,和柯爾柏洛斯戰鬥,收迴道德,從盒子出來後就立刻陷入血夜的追殺,一係列的事情快得讓人喘不上氣來,直到現在,他們才真正有了短暫的休息。狂賭之淵中發生的一幕幕又重新迴現在眼前,柯爾柏洛斯拚勁全力的挽留,道德想要活下去的渴望,最後時刻男人渾身是血跪在地上,卑微地抓住道德褲腳卻什麽也無法改變崔左荊閉上眼,長長地歎息一聲。董征察覺到了他情緒的波動,抬起頭低聲問“在想道德的事嗎”“嗯。”崔左荊喃喃道“還是有點難受吧,感覺自己就好像電影裏的反派,毀掉了屬於別人原本正常的生活。”他往董征懷裏拱了拱,臉埋在男人懷裏,又長長地歎了口氣。靈魂碎片和空間力量現在就保存在他左手的兩道封印裏,不知道那個高傲的,優雅的,甚至有些殘暴的賭場老板意識還存不存在董征低頭看崔左荊,隻能看到少年烏黑的發頂和耳邊一小片皮膚。“哭了”“才沒有”崔左荊立刻抬起頭,他眼眶並不紅,不是死鴨子嘴硬的說謊,“難不成我在你心裏就是個愛哭鬼嗎”“主要沒怎麽見過你哭,想再看一次。”董征掐了掐他的臉,除了剛才崔左荊誤把小貓錯認成他之外,他上一次見到崔左荊的眼淚、也是第一次見到,是在地獄馬戲團裏,那被挑開的眼罩下,閃著水光的眼眸好似星光,直到現在,他仍能清楚迴想起當時的每一個細節。“你這是什麽奇怪的癖好。”崔左荊重新趴迴去,兩人都很疲憊,卻誰也不敢睡覺,他看了眼董征的手表,才剛剛十一點半,離天亮還有六個小時。這種時候,等待的時間是如此漫長,卻又不是特別漫長,因為他們有彼此陪伴在身邊,不覺得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