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手悄無聲息出現在餘光中的刹那, 一直打著十二分注意的董征猛地抬手轉身,鬼手被銀白的箭頭刮到,霎時淒厲的叫聲炸起,箭頭上的光明聖水和提燈的光茫讓其如同水汽一般, 整個蒸發了。但這隻是開始,隻要董征拎著提燈,那他的身體必然會投下影子, 成為鬼怪滋生的最好場所。時刻相伴左右的影子,此時此刻卻變成了致命的存在。又是三條黑手從身後探出,不過這次它們沒再試圖搶奪提燈,而是直接襲向董征後背但董征怎麽會想不到它們的計劃, 直接將瓶子中剩下的聖水倒了大半在背上,神聖的祝福力量讓鬼手的攻勢立刻停住了,它們扭曲糾纏著試探,最終隻得畏懼地退卻迴黑暗之中。暹羅貓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隻有著翠色眼瞳的纖瘦黑貓,在董征應對鬼手的眨眼功夫,消失在了原地。黑色的皮毛完美隱匿於黑暗之中, 柔軟的肉墊讓每一步的移動完全不發出丁點聲音, 根本無從找尋它的蹤跡。這是暗影中的獵手, 在黑暗和寂靜中猝不及防地奪走獵物的生命。但現在麵對午夜的是董征。視覺、聽覺和觸覺的端口流量被增大到目前他能做到的極致,於是任何一點細微的變化都逃不過他的五感,空氣流動的微妙改變是最好的預兆。當異樣出現的刹那,董征猛然向左邊側身, 黑色身影箭一樣從他剛才掠過的地方竄過,一瞥之中黑貓亮出尖銳利爪讓董征毫不懷疑,這玩意能輕而易舉讓他血濺當場。午夜輕盈落地,身影嗖得聲消失在了架子後麵,董征還沒來得及為自己的閃避而慶幸,疾風又從身後襲來陳列室架子之間組成的複雜地形限製董征的走位,成了午夜的最大助力。董征知道在這種地形和午夜糾纏肯定占不到半點好處,一邊全神貫注閃避著午夜的襲擊,一邊朝著門口退去。淋在身上的光明聖水讓鬼影一時間不敢靠近董征,隻得蟄伏在陰影中,但這並非長久之計,光明聖水這樣的消耗型道具之所以能被租借,最重要的原因在於它的作用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減弱,能夠維持的時間在十五分鍾左右,過了就需要再次進行補充。這點讓它的價值被大幅度削減,不然這樣好用的東西,最初獲得它的隊伍也不會願意將它出售給海姆達爾了。董征且戰且退,他一手提燈,一手緊握箭矢,隨時準備在午夜突襲而來時還擊。黑貓輕盈踩著牆壁竄過身前,金屬和利爪相碰竟發出讓人牙酸的刮擦聲,董征被順著箭矢傳上手臂的力量衝地後退一步,後背重重裝在陳列架上,撞得玻璃罩中的紅色高跟鞋搖晃一下,歪倒了。提燈也因此搖晃,燈光劇烈搖擺著,趁此時機腳下猛然伸出的黑色細手抓住董征腳踝,也要像對付崔左荊那樣將他拉入影子蔓延的異度空間中,但下一瞬箭頭刺在上麵,光明聖水下鬼手隻得嚎叫著融化,不甘心地蟄伏等待下一次機會。除了董征自己急促的唿吸外,整個海姆爾達安靜地像是一片墳墓,往常如果在陳列室弄出這麽大動作,警報早就響了,但此時,不光是警報係統無動於衷,就連聲控燈也不再工作,如果不是帶著提燈,董征可能就隻能借著安全出口牌子的熒光看路了。黑色身影又一次從眼前閃過,拖出一道殘影,董征踉蹌著退出道具陳列室,右手手背感到一陣灼傷般的痛感,血從狹長的傷口中流出,染上了銀白的箭矢。內核讓董征幾乎每一次都能完美預判午夜的位置和攻擊時刻,但在大腦做出正確決策的同時,他的身體卻跟不上行動的節奏。這也是腦域開發者們都會遇到的問題,董征在身體素質上已經算得上同類中的佼佼者,但也遠達不到崔左荊那樣的水平。疼痛順著神經鮮明地反饋給大腦,抓傷的位置剛好在他手背擬南芥的紋路上,在解除血契後,這印記就不再隨著契約征召而時隱時現了,變成了一個特殊的紋身。董征抬起手,帶著抓傷的手背在臉頰上貼了數秒,試圖減輕一些疼痛。他跑出陳列室,順著長長的走廊,大腦飛速運轉,思考該如何營造對自己更有利的局麵。腳步聲和逐漸沉重的唿吸迴響,窗外已經完全破碎的殘缺圓月高懸,在地板和牆壁上投下窗框的影子。黯淡不詳的血色之中,黑色的影子出現在地板矩形的光亮裏,豎著的兩耳尖尖,尾巴翹起優雅的弧度。但那影子很快消失了,追逐誰而去,快得好像一場難以言說的幻覺。崔左荊睜開眼,封印逐漸黯淡下去,得益於平時對時間力量的理解還有同傅哲的交流,他操縱起不屬於自己的空間力量也沒有想象中那樣困難。少年環視一周,周圍景致還是他消失在董征影子中那刻時的樣子,從天而降把他嚇了一跳的木偶還躺在台階上,腦袋摔破了一半,仍然帶著僵硬木訥的笑容,畫上去的黑色眼睛無神地盯著虛空中一點。董征不見蹤影,沒有提燈,白色虛影在樓梯下的死角處一閃而過,崔左荊唿吸一滯,那些對董征的擔憂被放到一邊,立刻邁開步子朝著樓上跑去。天花板滴下冰涼的液體,帶著腥鹹的氣息,像是海水。崔左荊沒有理會,他用最快速度衝進走廊那頭的道具陳列室,見門開著,終於鬆了口氣。看來董征已經來過了崔左荊迅速繞到放著法器的區域,當看到眼前景象時,猛然停住了腳步。整個法器放置的區域像是遭受了一場翻天覆地的大劫難,所有玻璃罩都被暴力破開,裏麵放置的法器不翼而飛,連丁點都沒給他留下。罪魁禍首是誰,根本就沒有懸念。崔左荊恨得牙癢癢,現在他宣布,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一點都不可愛,隻讓人想掐死它的貓沒有盼著午夜能給他留點什麽東西,崔左荊連找都不找,直接退出道具陳列室,直奔樓上海因裏希的辦公室,如果他運氣足夠好的話,那邊應該有個能幫得上忙的東西。隻過了短短二十秒,走廊上就已經積下了一灘鹹濕的海水,借著窗外昏暗的血色光芒,隱約能窺見鬼影重重,崔左荊不禁想到了那位比爾吉沃特屠宰碼頭的魚叉手,從魚腹中死而複生,遊蕩在陋巷的鬼影。為什麽會有水崔左荊來不及仔細思考,隨著一聲響指,時間被延緩,少年風一樣從鬼影重重中穿過。他一路上到最頂層,麵對海因裏希辦公室緊閉的大門,毫不猶豫地捏住從袖子裏滑出的紙牌,三兩下將門鎖切下來,推門衝了進去。海因裏希的辦公室十分整潔,崔左荊直奔牆邊的櫥櫃,從櫃子頂上摸出來了一根棒球棍。這根棒球棍是海因裏希很久之前從一個隊伍手中收購的,當時那個隊伍聲稱它是個非常好用的法器,用了點不光彩的伎倆騙了還年輕的海因裏希。等到把棒球棍買來,海因裏希才發現自己上當了,這破棍子根本就沒有那些人吹得那麽好用,隻能做到和靈魂有實質性的接觸不至於穿過去,根本不能造成額外的傷害。於是海因裏希氣得把這樂色中的樂色扔到了櫃子上,每天辦公都能看到的地方,以提醒自己一定要做最奸詐的老狐狸,隻有他騙別人的份沒有別人騙他的份。至於崔左荊是怎麽知道這些的他某天和海因裏希打棒球,旁邊圍觀的貝弗利“好心”地給他科普了海因裏希手中那根棒球棍的來曆,並因此收獲了會長男友惱羞成怒的驅趕。不知道到底管不管用,反正先試試吧,手裏有東西總踏實點。崔左荊揮了揮棒球棍,退出辦公室,還貼心地掩上了門。當然,鎖是鎖不上了,崔左荊有點可憐海因裏希,等到他明天一早過來,發現道具陳列室被搞得一團亂還丟了那麽多法器,辦公室的門也被弄壞了,估計會高血壓心髒病突發英年早逝吧。崔左荊這下底氣足了很多,看起來董征已經和午夜交過手了,要盡快和他匯合才行。他十分清楚,董征大概率不是午夜的對手,並不是對董征實力的不自信,而是董征和午夜正麵對戰,就好像遊戲裏輔助和刺客1v1一樣,他能占到便宜就怪了。他步履匆匆,在轉過轉角的瞬間,慘白的身影剛巧穿牆而來,頃刻間和崔左荊來了個臉貼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瘦到脫型臉整個掛在顴骨上,血絲遍布的眼珠暴突,血唿呲拉的嘴邊拖著長長的一道血線,直接懟到崔左荊臉上,嚇得他瞳孔猛縮心髒驟停,大喊著原地起跳的同時條件反射的一棍子掄過去那鬼也沒料到會直接撞上崔左荊,被少年的大叫嚇了一跳,還沒等它做出一個鬼應該有的反應,棒球棍就在它臉上來了個暴扣鬼連一聲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直接被打迴了牆裏,徹底消失在了崔左荊視線中。崔左荊捂著砰砰狂跳的心髒,後退兩步遠離牆壁,總算鬆了口氣,他看了眼手中平平無奇的棒球棍,眯起眼睛,臉上緩緩浮現出相當殘忍的笑容。看來還挺好用的嘛。作者有話要說 注 “比爾吉沃特屠宰碼頭的魚叉手,那從魚腹中死而複生遊蕩在陋巷的鬼影”指帶英雄聯盟中的一位英雄“血港鬼影”派克。因為阿左迴去的那八年光宅在家裏打遊戲了,所以會第一時間有和遊戲相關的聯想。2019的最後一天,希望大家放下所有不開心的事情,將今年的快樂延續到下一年下次更新就是明年啦,我們明年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