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藍天隻是一枚棋子,揪出藍天很容易,但要找出背後執棋之人卻難上加難。


    這一點,聶初晴從紀嶼寒的口述中多少感悟到了一些。


    “那現在要怎麽辦呢?”聶初晴語露擔憂。


    “等。”


    有時候時間的確是一味良藥,有多少人在一分一秒中急不可耐,又有多少人在分分秒秒中屏氣凝神。要想達到最終的目的,就必須等。


    聶初晴趴在紀嶼寒身上微微打了個嗬欠,眼皮就像掛了兩個石頭不聽話地往下墜。


    “困了?”紀嶼寒見聶初晴不吭聲又聽見嗬欠聲輕聲問道。


    聶初晴遲鈍了好一會才點頭。


    被綁架的人是她,在精神緊張將近一天後,夜晚又經曆一場血色驚魂。精神近乎緊繃的她又伏在紀嶼寒的床頭呆了整整一夜,好不容易紀嶼寒醒了,聶初晴又像被裝滿油料的汽車滿處跑。這會兒,吃飽喝足又曬著冬日溫暖的陽光,潛伏在腦子裏的瞌睡蟲終於是漫天襲來。


    聶初晴壓在紀嶼寒的身上,把他當成了床。雖然有些硬,但至少還算是暖和。


    她全然把自己身下躺著的是一個病人的事實拋在了腦後。隻是覺得自己很困很困,仿佛隻要思緒一放鬆,就可以乘風而去。


    忽然身子一動,被壓著的紀嶼寒不禁悶哼了一聲。聶初晴猛的睜開眼,發現自己快要睡著且碰到了紀嶼寒的刀口後,撐著床沿就想要下床。


    “對不起啊。我剛剛差點睡著。”聶初晴雙眼困困的,但好在大腦還有些意識。


    她正要穿鞋,這是紀嶼寒的病房,她要睡覺就迴自己的病房就好,也隻是一牆之隔。


    紀嶼寒見聶初晴一副要離開的動作,皺眉並心生不悅,“你要去哪?”


    他是受不了聶初晴一刻不在眼前,見聶初晴要離開,而自己躺在病床上卻像個癱瘓似的不能動彈,就開始恨恨地磨牙,這個忘恩負義的臭丫頭,居然想讓他自己呆在這個又冷又空又寂寞的病房,哼,想都不要想。


    紀嶼寒擰著眉,麵如青灰,聶初晴一瞧就明白這是生氣了。病人是天,無論如何都得寵著,於是聶初晴蹲在床前著托下巴輕聲解釋,“我好困,好想睡覺呀。可是又不能壓著你,萬一你痛暈過去了怎麽辦?”


    痛暈過去?紀嶼寒咬牙切齒,這個丫頭腦子裏裝的是漿糊?他就這麽孱弱?


    對,他不管,不讓她離開這個房間。


    “這張床夠大。”紀嶼寒拍拍床,意思是睡兩個人都不會掉下去。


    病房裏的床其實是一張雙人床,vip病房裏的東西都一應俱全,從空調到衣櫃甚至還專門配了一個小課堂。當然,還有紀嶼寒身下的這張雙人床。隻是紀嶼寒躺在床上時為了方便醫生檢查,於是就睡在了床邊,而另一邊則是專門打點滴的一隻手。


    聶初晴看著床邊這一小小的空隙看的糾結。


    “我這樣睡會壓痛你。”聶初晴小心翼翼拒絕,“我就迴自己病房眯一會,很快就醒,我保證!”


    說著抬起頭,眼神無比真摯。


    縱使眼神再真摯,紀嶼寒哪會依。冷哼一聲撇過頭不理他了。


    這!聶初晴看著這一幕,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如果不是這張臉,她就要開始嚴重懷疑這個人是不是紀嶼寒了。


    人如其名,這個人就是寒,雖然對自己是如沐春風,但也通常強勢果斷,對別人就完全相反,那就是來自北極的冰川了啊!


    聶初晴恍若在風中飄零,因為她逐漸發現了一個事實,其實這個外表冷冽的男人內心裏居然會是一個傲嬌貨!


    無奈胳膊擰不過大腿,在紀嶼寒的撇頭傲嬌中聶初晴不得不退一步妥協,“那我去睡沙發?”


    病房臥室中有個沙發,睡著應該也不冷。


    可是紀嶼寒仍是沒反應,就連冷哼都沒,明明白白地用臉色告訴她,不行!


    聶初晴又看了眼床,暗自腹誹:這麽大點地怎麽睡啊?壓到了病人她可吃罪不起。


    見聶初晴遲遲不上來,紀嶼寒又抬手拍了拍床,轉頭瞥了眼正在床邊尷尬的人,無聲威脅。


    僵持了兩分鍾,聶初晴最終還是妥協,她站起身看著隻有一點兒的床鋪,弱弱地建議,“你要不要睡過去點?”


    見聶初晴妥協,紀嶼寒也開始不傲嬌了,慢慢地在聶初晴的主動幫助下往另一邊挪動了點。


    這會,預留出來的位置終於足夠聶初晴躺下的了。


    兩人公用一個枕頭,聶初晴困意恍惚中還能感受到紀嶼寒的唿吸聲。她小心翼翼地轉了個身子,靠著紀嶼寒近了點,在他的脖頸處蹭了蹭就睡著了。


    聶初晴的親近很是讓紀嶼寒滿意,不知不覺間自己也竟然困了起來,他看了眼床頭櫃的手機後沉眼也相繼睡了過去。


    幾分鍾過後,病房,唿吸聲溫柔的交織在一起,是這冬日中最動人的小調。


    ......


    聶初晴醒來是兩個小時後。


    床頭櫃,被調至震動的手機此時正發出劇烈的聲響。


    是紀嶼寒的手機,公事私事暫且不明。


    聶初晴看了眼還在熟睡的紀嶼寒翻了個身,看著在床頭櫃震動旋轉的手機發呆。


    是接還是不接?


    聶初晴咬著唇,躊躇著自己到底要不要伸手。


    “怎麽不接?”身後低沉的嗓音在腦後響起。


    聶初晴聽見聲音立馬拿過手機,轉了個身放在紀嶼寒手裏,“你的手機,我接不方便。”


    無論是公事還是私事,聶初晴都拿捏得當。她從來不會僭越紀嶼寒的個人隱私,因此也不會主動去接紀嶼寒的來電。


    紀嶼寒沉眸,看著聶初晴的懂事模樣沉了眸,在她頭上落下一枚親吻後接起了電話。


    身邊的人接著電話,聶初晴沒動彈。她換了個姿勢窩在紀嶼寒的身邊迷瞪著雙眼,一副聽著他說話聲就能立馬睡著的迷糊樣倒是讓紀嶼寒心生憐惜,他聲音輕微了些許好讓聶初晴能繼續睡一會兒。


    原本,聶初晴是打算下床,但是聽著紀嶼寒這慵懶的聲線卻又生困意。


    趁著紀嶼寒打電話期間,聶初晴抱著他的脖子又睡了過去。


    等到聶初晴醒來,她發現身邊的床鋪已涼,而本來最應該躺在床上的人卻不在了。


    她腦間一瞬的清明了起來,一個打挺起身,也不管腳上手上和脖子上的傷口,掀了被子赤著腳就往外走。


    好在病房內是鋪了地毯的,走起路來綿軟無聲。


    聶初晴腳纏著細紗布,白皙光潔的腳背踩在軟綿綿的地毯上好似踩在棉花般舒服。床上的人不見了她也沒閑情逸致去一步步享受地毯的舒適感,她一邁一個大步,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長發就向外走去。


    通向病房門的走廊是連著小會客廳,聶初晴路過時,聽見裏麵稀疏的談話聲,收住了步伐。


    房門虛掩,裏麵散出點點鵝黃色的光。聶初晴走近,靠著門縫睜著大眼睛使勁兒往裏瞧。


    裏麵,紀嶼寒坐在會客室沙發上,麵前放了一杯熱茶,他的旁邊坐著吊兒郎當的紀嶼寒。


    “東西交過去了?”紀嶼寒抿了口熱茶,口中然而無味的白水讓他皺了皺眉。


    宋寧西嗯哼一聲,交叉了雙腿,手指搭在膝蓋上,狀似悠閑,“上午的時候就交過去了。”


    話畢又補上了一句,“敢情你那天是未雨綢繆啊?”


    宋寧西手上的東西是先前紀嶼寒交予他手裏的一份資料,那時紀嶼寒交代他兩日之後就交給警察。當時,紀嶼寒並未多說,但宋寧西仍有不解。手上的資料不是一張兩張,而是厚厚的十幾張,這麽重要的東西為何非要等到兩日後?


    然而,現在宋寧西明白了。


    紀嶼寒意味地笑了笑沒否認亦沒承認。


    宋寧西翹著二郎腿,眼角的餘光短暫地飄向了突然晃動的門。


    戲謔著,“綁架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宋寧西又看了眼那道門,笑中露著一些得逞。


    這下,有好戲看了。


    門外,聶初晴靠著牆邊,心髒砰砰地跳高。


    她不是故意偷聽的,原本隻是想確認一下裏麵是不是有人而已。


    不料卻聽見了一件她不知道的事。


    關於紀嶼寒給宋寧西的東西,早在宋寧西和聶半夏去她家的那天,她無意中就瞧見了。


    本以為是無關緊要的東西,卻沒想到和這次的綁架有關!


    聶初晴的粉唇瞬間失了血色,耳畔還在迴想著宋寧西有意無意的那句話,綁架的是他早就知道了?


    難道綁架這件事紀嶼寒早就料到,而他隻是在最關鍵的時候出現了一下而已?


    她在那十多個小時忍辱負重,最後現在卻得知這一切全在紀嶼寒的意料之內?


    難道她也是紀嶼寒為了引出幕後黑手的一枚棋子嗎?


    聶初晴覺得自己好像被綁在了一塊砧板上,撲騰著身子抵抗著刀俎的落下。當最危險的時候,卻有人為她鬆綁。結果在自己心生感激的時刻,那位恩人卻對她說,我救你本是利有所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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