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初晴看著為她勞累一晚上的紀嶼寒,不免有些心疼。


    換做平常人,早就在趕到醫院之後的幾分鍾就匆匆告別。


    何況,紀嶼寒還是眾所周知的大忙人。


    今晚,應該耽擱他不少時間吧?


    聶初晴有些自責,平時平時行程密密麻麻的紀嶼寒,今天卻花了大把的時間帶她去遊樂園,陪她等在手術室外。


    見紀嶼寒沒有接話,聶初晴便接著說,“今天你累了一天,應該也耽誤你不少事兒吧,快迴家休息!”說著便把紀嶼寒推向病房口。


    紀嶼寒停住,沒有繼續讓聶初晴推著他,接著對她說,“我想陪著你。”


    “可是......”姨媽剛做完手術,他倆的關係還不能這麽早坦白。


    聶初晴看著他,本來心裏應該是高興才對,但竟然是心疼的感覺,她輕歎一口氣,看來有些事情是應該為彼此都做好一個預備了。


    聶初晴給姨媽掖了掖被子,起身,拉著紀嶼寒往病房外邊走。


    走廊很安靜,安靜地可以聽到值班辦公室滴答滴答掛鍾的腳步聲。


    “讓我出來,想對我說什麽?”紀嶼寒察人關心,看聶初晴似乎很不願意他留下來的樣子,就知道聶初晴心中有事。


    聶初晴咬著唇,不知道怎麽開口,要直說嗎?還是委婉點說?似乎直說和委婉點說都是一句話:不想那麽早坦白兩人的關係,而委婉點說就隻是多添加了些理由罷了。


    紀嶼寒眼觀鼻,口觀心看聶初晴一副為難的樣子,十有八九猜到了些什麽,“你不想讓姨媽見到我?”


    “不,不是這樣的。”聶初晴生怕紀嶼寒生氣,連忙否認,但接著又不知道怎麽開口,“其實......其實......”


    將來說不如現在說,豁出去了,聶初晴雙手攢拳,手心似乎有些緊張的汗液,說,“我暫時不想和姨媽說我們的關係!”


    聶初晴的心砰砰直跳,似乎要跳到嗓子眼了。


    果然,紀嶼寒的臉變成了鐵青色,嘴唇抿成了一條線,不悅的神情爬滿了雙眼,透著黝黑恐怖的光,聶初晴身子發涼,這一刻,聶初晴像是來到了萬裏冰封的地帶,寒風陣陣,恐怖異常。


    意外的,紀嶼寒卻沒有發火,他很善於控製自己的情緒,但隱忍往往比爆發更可怕,爆發可以把心中所有的不悅發泄出來,而隱忍則是把不悅深深埋藏在心底,就像積水似的,可能越積越多,這樣的人是可怕的,因為他們讓人摸不透此時的想法,讓人無處準備,隻能隨時應戰。


    而紀嶼寒偏偏就是這麽深不可測,他的心一下子寒涼到極點,卻又舍不得衝對麵這個在乎他情緒到發抖的女人發泄出來,難道,他們的關係真的隻是那麽脆弱?


    “我有這麽見不得人?還是你根本不相信我能許你幸福?”紀嶼寒的語氣冰冷的可怕,話亦像鋒利的刀子,隨時可以劃破聶初晴的心髒,而他的眼是化不開的濃墨,卻露出慢慢的失望。


    聶初晴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她不知道該怎麽說,到底怎麽說才能讓他不生氣!


    “其實,姨媽挺不喜歡商人這個職業的。”聶初晴對上他的眼,心不住地顫了顫,“你不是見不得人,我也不是不相信你能給我幸福,相反,你是萬裏挑一的好男人,是能給我安全感的男朋友,但隻是我家的關係,我大概從沒和你提過我的爸爸,他是一位商人,但是他拋棄了我們,所以,我家對商人這個詞很敏感。但是我保證!我會等姨媽病好些了就和她坦白!”


    聶初晴抬手兩指朝天,作發誓狀,“我像你保證!而且我相信姨媽一定會接受你的。”


    為了向紀嶼寒解釋,聶初晴提及了她二十幾年來從不提及的一個人,父親,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但也就偏偏是他,成為了此時紀嶼寒生氣的導火線。


    紀嶼寒的目光像紅外線般掃描著聶初晴的臉,她的臉有焦急,有真誠,還有一些痛苦,他的確從沒向他提過她的父親,他原以為她的父親已經去世,隻是沒想到......原因竟是這樣。


    他從小生長在健全的家庭,有媽媽疼,父親愛,可聶初晴不是,她堅強,樂觀的背後究竟隱藏了多少悲哀,她從沒有在自己麵前說起雙親,本以為是她和父母關係不好,但他看見她為姨媽著急焦心時,又覺得她一定是個孝順的孩子,可偏偏他沒想到的是,她的家庭居然會是這樣,走廊中有穿破窗簾灑進的月光,鋪了一地的碎銀,而月光同時也拂著她的臉,蒼白得讓人心疼。


    見紀嶼寒一眼深意地看著自己,聶初晴誤以為他還在生氣,連忙在他臉頰落下一吻,她知道這樣可以平複他內心的怒氣,同時,她抬手覆上他微皺的眉頭,輕柔細語帶著討好時的小心翼翼,“別生氣了好嗎?我知道我讓你受委屈了,我也想立刻把你介紹給我的家人,你看,我妹妹都已經接受你了,我相信,姨媽也會如此,我......”聶初晴話沒說話就撞進了他溫暖的懷抱,頭頂,是他平緩帶有無奈疼惜的話語,“別說了,我相信你,我迴家就是,明早上我再來。”


    紀嶼寒破天荒的妥協讓聶初晴瞪大了雙眼,又一次,這個男人又一次為她破例,明明受委屈的是他,但最後妥協的也是他。


    聶初晴從紀嶼寒的懷抱抬頭,目光觸及他因憐惜而隱去鋒利的下巴,這就是她愛的男人啊,為了她能夠處處隱忍,順從她,嗬護她,他就像是深不見底的沼澤,此後她隻怕會一步陷,步步陷。


    聶初晴攀上紀嶼寒的肩膀,覆上紀嶼寒冰涼的薄唇,唿吸間都是淡淡的檀香味,她最喜歡的氣味,鼻腔內,口腔內,甚至血液中都融合了他的氣味。


    這是聶初晴第一次主動踮起腳尖去親吻紀嶼寒,就像童話故事裏的公主,踮起腳尖去親吻她的王子。紀嶼寒的唇很薄,卻又力量,很涼卻有滿滿的深情,聶初晴學著紀嶼寒以往吻她的樣子,輕輕地,輕輕地,濕潤著他的唇瓣,舌尖像跳動的舞者,在他的唇上翩躚。


    紀嶼寒眸色一深,緊環住聶初晴的腰,奪過主動權,化淺吻為深吻,動情地啃咬著聶初晴的唇瓣,他就是個天生的領導者,在工作,在愛情,在親吻......當他撬開聶初晴的唇瓣與之共舞時,聶初晴吭哧了一聲,他便看見了她因唿吸不暢而漲紅的臉,眼中還有微微的濕潤,晶瑩剔亮,於是,他便放慢了動作,慢慢的慢慢的,兩人相擁的影子拉長在鋪滿月色的走廊。


    良久,聶初晴的唇瓣變得嫣紅,紀嶼寒放開她,低低地笑著,“難得你主動。”雖然技藝生疏,但是他很滿意,至少,在這方麵不是他一人主動。


    “最後還不是你......”聶初晴粉拳輕敲紀嶼寒的胸膛,如果這裏有張床,估計麵前這個男人會直接......


    “好了,快進去吧。”紀嶼寒親昵地拍拍聶初晴的翹臀,示意她該進去,自己該迴家了。


    溫存過後,聶初晴盡是不舍,她看了眼病房內還在沉睡的姨媽,對紀嶼寒說,“我送你下去吧。”


    紀嶼寒點頭,牽著聶初晴走向走廊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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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聶半夏在天沒亮時就來到了醫院,昨晚,她把女兒留給了姨丈照看。


    聶初晴迴到家,滿身的疲累讓她能立刻倒地睡著,當她看見玄關內地毯上的那雙男式皮鞋,還有不遠處光亮的房間,疲憊竟然消失,被眼前的一切所填滿。


    聶初晴打開手邊的燈光按鈕,穿上男式皮鞋旁邊放置整齊的女式拖鞋,放下包,往房間走去,床上,有他的身影,不知何時,他迴到自己家的次數少了,漸漸地竟把這兒當成了自己的家,清冷的單人居所現在變得越來越有家的味道。


    空氣間還有很淡很淡的薰衣草熏香的氣味,這是聶初晴以往睡覺前都必須點的一道熏香,可自從紀嶼寒睡在身邊後,這道熏香卻夜夜擱置,不知今晚又為何點上了。


    簡單地洗漱過後,聶初晴穿著白色睡裙掀開了被子的一角,躺在床上,竟然沒有絲毫的涼,以往,聶初晴都會因為被中涼而久久輾轉,她把身子轉向紀嶼寒,看著這張被夜燈精致描繪的睡臉,睡意一點點襲來,當她合上雙眼均勻地唿吸時,紀嶼寒睜開眸子,伸出手臂把聶初晴攬入懷中,當懷中的腦袋因為枕上他的手臂不安分的動了動接著便又沉入夢鄉時,紀嶼寒才跟著緩閉雙眼。


    在紀嶼寒的懷中,一夜好夢,睜眼時已是一片晴朗。


    聶初晴用手探了探身旁空置的床鋪,冰涼一片。


    疑惑間,她看見床頭的便簽:廚房有湯,記得喝完,再去醫院。


    聶初晴笑了笑,難為他的貼心,一大早還有現成的早飯。


    這一天,天氣正好。


    聶初晴洗漱完後來到餐廳,掀開湯鍋竟是半鍋大骨濃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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