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初晴深懂聶半夏的左右矛盾,卻又無法替自己的妹妹做出選擇,她輕歎道,“或許,你應該對他和孩子都公平些。”


    “公平......”聶半夏喃喃,眼中有抹不散的愁思,“什麽是公平,讓他和孩子相認,然後讓孩子成為私生女?”


    聶半夏是斷斷不會願意果果成為公眾口中的私生女,沒有名分,遭人非議,作為一個大人,她自己都無法做到無視大眾輿論,更何況一個5歲的孩子?


    “一切都言之尚早,不是嗎?讓孩子和自己的父親相認這是給他們父女一個機會,沒說非要讓孩子曝於陽光下,你們可以繼續像兩條水平線永不相交,這樣,女兒還是你的女兒,他也隻不過是頂著孩子父親的稱號而已。或者,有個皆大歡喜的結局,你們相愛了,那麽果果成了名正言順的宋家女兒,此後再沒有私生女一說。”


    隻要聶半夏和宋寧西相愛,那麽日後一旦組建了家庭之後,這段五年前的荒唐就會成為過去,煙消雲散。


    相愛?這說起來容易卻做起來難,聶半夏自嘲地扯了扯幹裂的嘴角,雖說宋寧西對她表達了明顯的愛意,但是她對他更多的卻隻有埋怨,可終究,那件事不是宋寧西一個人的錯,聶半夏也隻是不肯麵對罷了。


    “要相愛,談何容易。”聶半夏難過地抵著牆,心裏一直有一道陰影,無法衝破,關於愛情,關於親情。


    聶初晴把聶半夏耳際垂落的散發別於她耳後,拍了拍她的肩膀,“隻要有心,相愛不是難事。”


    她懂,聶半夏的無措,聶半夏的矛盾,她何嚐也不是這樣?


    但她遇見紀嶼寒後,她又感受到了愛的溫暖,其實,不管那團陰影有多大,這個世界上總有人會舉著一盞明燈在找尋著你,給你溫暖,給你力量,漸漸地,也就不那麽害怕了。


    手術還在進行中,室外一陣沉默,兩人各懷心事。


    直到......


    “你和紀嶼寒真的在一起了嗎?”聶半夏抬頭,空曠的走廊迴蕩著風的聲音,連帶著,她的聲音竟也有些飄渺。


    “嗯。”聶初晴點點頭,一臉幸福的樣子,臉頰上也暈起了紅暈。


    “那你打算和姨媽坦白了嗎?”聶半夏說完,聶初晴怔楞了會兒,很快,便又搖了搖頭,這件事可能會有些難辦。


    “姨媽可能不會接受他吧。”聶初晴淡淡地開口,她戀愛了,對象是紀氏的掌門人,這本應該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但卻在告知家長這個環節出現了岔子。


    姨媽聶雪玲是一個愛憎分明的女人,在她眼中,那些所謂的企業董事長、日夜炫富的富二代等都不是些靠譜的男人,還不如有一份牢靠的平凡工作,知根知底的來得靠譜。這也許是親眼所見自己妹妹慘烈的死狀,她在聶初晴姐妹長大後便對她倆的戀愛有著極其嚴格的把控,有三不準,一不準和那些富二代或者商人有任何瓜葛,二不準一夜情,三不準做情婦和小三。


    但這三條,聶半夏足足犯了兩條,但她終究沒和姨媽坦白過。


    而聶初晴更以姨媽的三不準為教條,每日每夜謹記在心,但生活中總有不可預料的事情,聶初晴出落的漂亮,又聰明,引得了不少富二代的注目,但她並沒有做任何迴應。


    聶半夏靠在牆上,頭歪著,問道,“姐,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何會愛上紀嶼寒?”


    為何?


    聶初晴有些無法迴答,究其原因,可能是這個問題實在是太籠統,愛上就是愛上,是不需要深究的,因為人的生命就像是攀登的過程,過程中,總有一個人會讓你停下腳步,甚至可以為之丟掉攀登的繩索,為你生為你死,無怨無悔;同時這個問題又有些苛刻,愛上一個人,無非這個人身上有著吸引你的特質,經過磨合產生深刻的情感,愛就是一個由感情清淺到深刻的過程,但這卻又有失公允,有些人並非是一見鍾情,並沒有被彼此的特質所吸引,但最終還是逃脫不了這個情感的怪圈,來來往往,愛的終究還是你。


    走廊的燈光有些暗,卻在聶初晴清和的臉上顯的格外溫柔。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會愛上他。”就像紀嶼寒把她抱在懷裏說的那樣,或許是注定,我也說不清為什麽會愛上你,但又的的確確愛上了你,“我從不知自己會墜入這樣一段情感,我甚至會懷疑,會迷茫,也問過不下數次為什麽是我。他沒有給我確切的答案,但是,他的擁抱,他的溫柔,他的笑容卻給我前所未有的安全感,這一刻我便不再懷疑了,愛了就愛了,每個人都要為自己任性一次不是嗎?對我來說,他就像是我的另一半拚圖,隻有彼此契合在一起才會是一副完整的圖畫,他可以磨圓我所有的棱角,可以忍耐我所有的任性,可以為我想到我所有的意料之外,他沉穩,他睿智,甚至冰冷外表下有顆為我跳動的炙熱心髒,你說這樣的他我怎能不愛?”


    紀嶼寒於她就像塊短板,彌補著她所有的不足,之前不愛是因為迷茫,現在則是清明。


    所以,聶初晴覺得自己很幸福,有他,很幸福。


    “咳咳。”不遠處傳來一陣尷尬的咳嗽,聶初晴頓住,尋聲望去,是剛從天台迴來的兩個人。


    聶初晴的目光定在紀嶼寒那張刀刻般的臉上,深邃的目光含著溫柔的笑意,嘴角上揚,是最美的弧度,在幽暗的燈光下,紀嶼寒的大衣上似乎還散發著寒氣,可聶初晴知道,此刻的他卻是溫暖的。


    在紀嶼寒的注視下,聶初晴臉如火燒雲般紅霞遍布,她趕忙抬起手,企圖用略微冰涼的手掌給自己的臉降溫!


    啊,好丟臉啊,剛剛那麽一大串話居然都被聽了去!


    聶初晴的心砰砰亂跳如鹿撞一般,她竟然有青春時期第一次給心儀男孩兒遞情書時候的忐忑,而現在,忐忑之外還有害羞,總之,她現在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倒是聶半夏很識相地叫了句“姐夫好!”


    這句叫得紀嶼寒心花怒放,小姨子就是小姨子,太識趣了。


    而在一旁看了一幕姐夫和小姨子相認戲碼的宋寧西,冷冷地哼了一句,睥了聶半夏一眼,傲嬌地撇開了頭,承認紀嶼寒倒是挺積極的,換成是他就變成了白日做夢,落差太大,宋寧西心裏挺不是滋味的。


    聶半夏亦看了眼宋寧西,話如鯁在喉,不知道說些什麽。


    今晚上宋寧西的行為的確挺讓她出乎意料,不僅大晚上地送姨媽上醫院,還陪著她一起在外麵苦等,這份用心著實讓聶半夏感動了不少。


    隻是,聶半夏不知道怎麽開口,他們的關係有些尷尬,孩子他爸,這個稱唿聶半夏是絕對叫不出口,所以,她也隻能選擇沉默,一切順其自然是不是會更好?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聶初晴是不是抬頭看向手術室大門的提示牌,手術中那三個字已經亮了好久,姨媽一刻不出來她的心也就會一直懸著。


    紀嶼寒走向聶初晴,伸手握住她,幹燥而又溫暖的手心傳遞著安定的力量,他低頭安慰,“別急,姨媽一定會沒事的。”


    話音剛落下,這邊手術提示牌已經變成了綠色,手術終於結束了。


    在主刀醫師的領頭下,姨媽躺在雪白的病床上,麻醉後的姨媽失去了往日的熱情活力,此時特別安靜,聶初晴心中一陣難過。


    她抓過醫生,急急地開口,“醫生,我姨媽怎麽樣了?”


    千萬不要是不好的消息,她不能再承受親人病痛死亡的痛苦了。


    “病人情況一切良好,現在麻醉時間還沒有過,估計明天一早就醒了。”


    醫生的話就像是澆灌幹涸大地的一場及時雨,聶初晴姐妹的心終於可以重重地放下了。


    聶雪玲被推往普通病房,醫生又說,腳骨頭是接迴去了,但得要好生養著,雖然病人身子骨硬朗,但畢竟將近60歲,骨骼成長還比較慢,最快也要三個月才能正常走路,所以這段時間,家屬得好心照料。


    “謝謝醫生!”聶初晴和聶半夏掩不住喜悅之色,同時說道。


    聶初晴舒了口氣來到了病房,姨媽居住的病房是精致的單間,衛生幹淨且比較安靜,利於姨媽身體的恢複和修養,這是之前紀嶼寒找值班醫生安排的。


    姨媽還在安靜地睡著,聶初晴對聶半夏和宋寧西說,“今晚上我留下守夜,你們就先迴去吧。”


    “好。”果果雖然被姨丈帶迴了家,但聶半夏還是有些擔心女兒受到驚嚇,想趕迴去安慰一番,“那我先走了,明早上我再來。”


    “我也先走了。”宋寧西也隨聲附和,他是不會放心聶半夏單獨迴家的。


    聶初晴點點頭,應聲道別。


    兩人離開的腳步漸行漸遠,病房內隻剩下她和紀嶼寒。


    “你也先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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