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崇政殿內鶯歌燕語,各色麗人環肥雁瘦,美不盛收……

    這場宴會是夏流月為答謝四國使節千裏來賀而專設的國宴。其規格之高,菜肴之精美,從此刻列席而坐的參宴人的身份上就能窺見一二。

    剛接收由涼、越、齊三國進獻的美人,一式三份,剛好九人,夏流月貌似高興的一揮手,冷笑著應了下來。

    看著此時站在台下的九人,一眼望去各有千秋,確實堪稱絕色,可是流月卻高興不起來,一來自己並不好色,二來她知道這些人不單純是進獻給君王作為侍寵的,他們之中恐怕每一位都接受過嚴格的訓練,好比盜取情報,好比挑撥離間,好比……,這些處在妙齡之中的絕色少年說白了就是探子,是各國安插在對方陣營中的性工具。

    麵對這麽多有著複雜身份的人,夏流月確實頗感頭疼,把他們賞給自己那些得意的屬下吧?害怕他們吹了耳邊風,壞了他們君臣的情誼,雖說也不是那麽容易挑撥的,但是萬一出了哪個得寵的呢?更或者盜取情報,畢竟最難防的便是枕邊人,她實在不想自己的屬下再忙碌了一天迴到了家裏還要時時刻刻小心警惕。不過話又說迴來,要是把他們送給楚思衍等自己急欲拔除的眼中釘,則恐怕他們成為雙方通風報信,內外勾結的聯絡者,畢竟楚家那老賊一直想把自己除之而後快,一天沒有把楚家扳道,夏流月就寢食難安,所以她更不會冒這個險。

    因此,早得到消息的她想來想去,唯一好的辦法就是賜予這些人一個名分,讓他們在宮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老實的呆著,派人寸步不離的盯著他們,畢竟宮裏戒備深嚴,找個遠點的園子打發了,斷了外界聯係的銅牆鐵壁,任他們再怎麽厲害,也不怕會翻天。夏流月想通了這點後,滿意的點了點頭,當場笑著冊封了這九人,位居於七十二美人之列。

    看著輕聲細語的跪下謝恩,卻沒有表現出任何喜色的一行人,夏流月目前最為擔心的反倒是坐在自己左下方,一臉事不關己的燕洌,根她所知,這燕洌來大郾時也曾準備了五位絕色之人,可是卻在昨天由飛雲騎中的幾人悄悄的遣送迴了北辰。“為什麽他會改變主意?”燕洌這突然的奇怪舉動讓流月一時陷入迷霧摸不著頭腦。

    “他到底是在想什麽?”借著飲酒的舉動,夏流月不著痕跡的悄悄打量著麵前這位狡猾到讓自己感到頭疼的辰王,“既沒有和自己事先所想的楚家接觸,又把人給送了迴去,他……?是要耍什麽新的花招了麽?”

    不聲不響的各自盤算著心思,絲竹之聲不絕於耳的崇政殿看似和樂,卻依舊難掩其中詭異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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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別看了,該休息了!”蘭舟剛進到屋裏便看到正在燈下凝神讀書的主子,望了眼窗外已經不早的天色,放下了手中的東西,蘭舟開始出聲敦促。

    “唔……!”輕應了聲,洛暮雲動了動卻依舊沒有起身,而是專心的盯著手中的書冊。

    輕柔的薄衫,在夜風的吹撫下,微微扇動,遠遠望去如煙似霧,盡顯飄渺。墨色的長發隻用一隻碧玉簪高高的挽起,留下幾縷不聽話的發絲蕩漾在耳邊,給人憑添了幾分靜謐之感。

    燈下看美人,最為銷魂。

    站在蘭舟旁邊的可人看到此番情景不由癡了,忍不住輕聲讚歎道:“世子,您,您真美!”

    “撲哧……!”聽到這明顯無意識間輕吐的話,洛暮雲總算迴過神笑了起來,霎時間風采頓現,質傲如竹,滿堂增輝。

    “你這小鬼倒會說話!”斜睨了眼這個由內務府給指派過來剛進宮不久的小人兒,稚氣的臉上滿是羞澀的神情,洛暮雲就在心中不勝唏噓。每年宮裏的人來來去去,即使作為伺候人的宮侍,也盡是些年輕貌美的,如果過了二十五歲,還沒有宮階在身,又未曾被寵幸過,那……,恐怕也隻能麵臨被遣送出宮的命運了。可是……,這麽大的年紀,民間的男子早就嫁了,出了宮又能落的什麽好歸宿呢?洛暮雲想到這裏就覺得悲哀,皇帝隻有一個,這麽多的人哪個不是想削尖了腦袋引起注意?對比自己,他洛暮雲真的有把握到了年老色衰還依然聖恩永眷麽?

    斂去了臉上剛剛浮現的那絲笑意,洛暮雲突然覺得有些心煩,放下了手中的書,走到了窗邊。

    那裏,掛著一個精致的鳥籠,兩隻可愛的畫眉被眷養再其中。圓圓的身子,毛色鮮亮,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精心照料過的。

    洛暮雲上前逗弄了兩下,這兩隻鳥是她半個月前送來的,還記得那日看到寒冰來到時,他曾以為是她來了,滿懷希望的看向後麵,卻是空空如也。

    “世子,陛下讓寒冰給您送來兩隻進貢的極品畫眉解解悶!”

    “陛下人呢?”

    “這……?陛下說最近有些忙,恐怕不能……!”

    “知道了!”不去看寒冰一臉無奈同情的神色,洛暮雲麵無表情的接過鳥籠轉身走進了屋內,隻留蘭舟在外麵應酬。

    “冰襲人,不好意思,世子最近身體不太好,連帶的心情也……”“無妨,寒冰知道!”

    不絕於耳的致歉聲傳來,洛暮雲知道自己是遷怒了,可是他真的很嫉妒,他們這些人就可以每天見到她,陪在她身邊,相對的自己……,洛暮雲開始後悔為什麽在她以前來時要趕她走了。

    “至少,她還是記得自己的吧!還是有把他給放在心上,要不她也不會送你們來了,是不是?”

    細細的用手指描繪著籠子的邊沿,洛暮雲無意識的問著眼前的這兩隻聽不懂他的話,也不會迴答的鳥兒。

    “……”

    遠處,依稀的傳來歌舞妓伶樂器鳴奏的聲音,在夏日這寂靜的夜裏輕柔悅耳很是動聽。

    “蘭舟,那裏在幹什麽?好象很熱鬧!”指著極遠方的那處燈火輝煌的宮殿,洛暮雲淡淡的詢問著身後正在為他準備巾帕試麵的人。

    “呃,沒什麽!”順著手指的方向瞄了一眼,蘭舟神色有些不自然,遞過手中的東西道:“世子別多想了,咱們歇息吧!”

    “可人,那裏是再幹什麽?”察覺了蘭舟平靜的表情下那抹刻意掩飾的慌亂,本來隻是隨便問問的洛暮雲反倒開始認真了,不理會他,洛暮雲皺著眉徑直問著旁邊心直口快的可人。

    “哦,世子說崇政殿啊!”往窗外看了一眼,可人立刻認清了那個方向就是今日舉辦國宴的崇政殿,迴過頭,沒什麽心機朝洛暮雲說道:“聽那些哥哥們說,今日陛下要在那裏宴請四國的使臣,凡正二品以上的大臣全都要坐陪,這會兒估計是宴會還未曾結束吧!”

    可人隨口的說著,兩眼卻不停的在放光,陛下就在那裏啊!對於這個傳說中整個大陸上最為俊美的女子,即使身份卑賤如可人者,也忍不住產生遐想。要是他能去那裏看看就好了,有些羨慕的對著不知道再沉思什麽的洛暮雲,可人接著又道:“奴才還聽到,那位被人稱為男子傳奇的北辰王今天也會在那裏出現,真不知道他是什麽模樣?”可人最後無意識補充的這句話自己覺得沒什麽,卻成功的勾起了旁邊洛暮雲的記憶。

    前日,紅蓮湖畔,自己遠遠瞥見的那個如神如仙,耀眼到令人不敢逼視的人物,大概就是可人口中的那位北辰的奇男子吧!盡管當時他在畫舫自己在岸邊離的有一段距離,可是洛暮雲還是能夠看到那少年挺拔的身姿和俊秀的樣貌,還是能感受到他一身令太陽也為之失色的光華。看到辰王身邊自己那位已經一月有餘未曾見到的愛人,溫柔的神情,興奮的神采,盡管心裏很酸,他洛暮雲也不得不承認,陽光下的他們,紅蓮湖中的碧人,簡直堪稱如仙般的絕配。

    “這些日子陛下一定都是在陪著他吧!”心理想著的話,待迴神卻發現已經被他給不知不覺的說了出來。

    “對啊!奴才聽說那個辰王每天都會進宮來找陛下,也不管陛下是不是忙,整日的和陛下纏在一起,世子你說,他該不會是看上我們聖上了吧!”口氣有點不滿,可人小小的心裏也有著一絲嫉妒。

    “可人……!”

    聽他說的越來越離譜,蘭舟終於按捺不住出聲喝止這個既不懂察言觀色又口無遮攔的孩子,盯了半晌,看著他一臉的莫名其妙,蘭舟無奈的歎了口氣心道:“這也實在不能怪他,他才來不過一月,而陛下卻已經一個半月未曾露麵了,他自然不曾知道自家的主子和陛下之間的感情糾葛。”

    安慰性的拍了拍可人,蘭舟緩和了下剛剛嚴厲的神色道:“可人,你說哪裏話啊!這話可不能在宮裏亂說,辰王來找陛下,是出於禮節,為的是正事兒,這你不懂,陛下剛剛登基,兩國的邦交事務想必還有很多要和辰王商討!”

    “哦?這樣麽?”歪著頭看著麵色已經恢複如常的蘭舟,可人想了想,覺得這也不是什麽大事,真不知道他為什麽剛剛那麽激動,看了看周圍都是自己人,可人再次接著大膽的道:“可是即使這樣他做的也太過分了啊!有什麽事情一次不能說完,非得三番四次的來找,他是男子,怎麽能,怎麽能……,如此不知羞的去主動約一個女子,你說北辰那蠻夷之邦是不是都是這樣教導男子的啊!”

    可人說的自然,或許夾雜著東夏人對北辰一慣的蔑視情緒,但卻讓讓一邊的洛暮雲麵色羞愧,這一個月來他去找夏流月的次數恐怕要比這個辰王多了不知多少,但是在有人刻意的阻撓下,每次都是帶著希望去,帶著失望歸。

    “恐怕流月也並不知道自己曾無數次的去找過她,隻為見她一麵吧!”洛暮雲心裏慢慢的變涼,他很清楚,不想讓自己見到流月的正是後宮中那大權在握的蕭太後,他就不明白了,自己還是孩子的時候他不是很喜歡自己的麽?每次見到他都溫柔的笑著,為什麽,為什麽這麽些年就全變了麽?難道說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不是曆久彌珍而是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得淡薄?流月這樣,身為後宮之主的太後也這樣?

    “世子,你知道麽?”朝著一臉神遊,正在讓蘭舟為他寬衣的洛暮雲神秘兮兮的笑了笑,可人這個人小鬼大的孩子滿臉八卦的暗示道:“奴才今天可是打聽到一個消息哦!”

    “什麽?”洛暮雲迴過神,並沒有在意,任蘭舟為他取下袍子上的腰帶,放在可人的手上,然後端起旁邊用來漱口的鹽水,隨意的問:“你又聽到了什麽?”

    “迴世子,這可是一個新消息哦!”看洛暮雲問,可人還以為他也很感興趣,眨了眨眼睛一臉得意的炫耀道:“今天傍晚的時候,奴才可是聽要在崇政殿伺候的哥哥們說,那齊國,涼國,還有越國的使臣下午進宮時可是各帶了三位美人,聽說是要送給陛下當侍寵的,他們還說如果不意外的話,今天晚陛下就會加封他們頭銜,讓他們入主後宮。哎!真是幸福啊!就是不知道陛下會冊封他們什麽頭銜呢?”沒有看到洛暮雲那越來越沒有血色的臉,可人還再徑自的說著,口中帶著幾分遺憾,幾分羨慕。

    “砰……!”洛暮雲手中用來裝鹽水的玉碗,被他此刻給不停抖動的手給弄到了地上,頃刻之間摔的粉碎,可人嚇了一大跳,看著一向頗為照顧他的蘭舟望著他的那惡狠狠的眼神,可人覺得自己闖了大禍。

    “你,你說什麽?”洛暮雲感覺自己此刻的心好象被人用鐵錘給狠狠的撞擊般,鈍痛的難以唿吸,拽著身邊被他蒼白的臉色嚇傻了的可人,那如玉的指節白的發青,像是不敢相信般的歪著頭,輕聲顫抖的問著他:“可……,可人,你,你剛才說什麽?”

    “世子……,奴,奴才……”可人害怕了,他不知道剛剛那一瞬發生了什麽,但是他卻從未見到一個活人臉色能蒼白成這樣,胳膊上隔著布料傳來的溫度,即使在著炎炎夏日裏居然也冰冷的慎人。“奴才,剛剛說,說……!”結結巴巴,可人卻始終再也不敢把剛才的話再次重複。

    “世子……!”旁邊的蘭舟見之大驚,用力的推開了可人,拉過洛暮雲的手道:“世子,您,您別嚇蘭舟,事情不是那樣的,聖上,聖上是愛……”

    “蘭舟,我心裏好苦啊!”沒有大痛大悲,沒有哭喊吵鬧,低頭任蘭舟拉著手的洛暮雲沉默半晌,待到抬起頭時,卻已淚流滿麵。悲嗆的說完這句話後,洛暮雲一向清傲的不染世俗的眼睛,居然浮現了那麽刻骨銘心的哀傷:“蘭舟,她把那些男子一個個的迎進後宮,封妃,冊貴人,卻惟獨沒有我,沒有我啊蘭舟!我……,蘭舟,你說我該怎麽辦?怎麽辦?”

    那淚滴了下來一下下的落在換好的衣服上,更像是砸在蘭舟的心上。沒有說話,蘭舟抱著暮雲默默的陪著他落淚,那擁抱緊緊的,絕望到仿佛隻要一鬆手麵前的人就會立刻崩潰、消失。

    “沒關係,世子,真的沒關係,明天,明天蘭舟一定陪世子找到陛下,向陛下問清楚,蘭舟想陛下一定會給世子一個滿意的交代!”

    夜,很靜,靜到近乎死寂,剛剛還輕鬆自若的氣氛隻因為一句不該說的話,陡然間被沉悶的哀傷所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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