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已過,要按往常,坐落在大郾西北部的皇宮大內,早已經到了宮禁的時刻,十六道宮門怕是全都已經落了鎖。但是,事情總有例外的時候,今天這個時候便不同於以往……

    層層進進的院落中,那一道道高大的宮門之間,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的在其間穿梭。

    “雪襲人……!”

    蘇子期再次的抬頭遙望了眼前麵這位這位挑著宮燈,和自己一樣打著油傘的男子,終於按捺不住的低聲喚道。

    “什麽事?蘇尚書?”

    聽到了她的喚聲,男子的腳步並沒有慢下來,隻是微微的頓了一頓,隨後便恢複到當初的匆忙,顧不得迴頭的邊走邊說著。

    “雪襲人……,您,您知道聖上這麽晚了還傳我去見駕究竟是何事麽?”

    帶著滿心的疑問,想了一路都沒有頭緒的蘇子期,不明白那年紀輕輕的皇帝為何會選在三更半夜,讓自己身邊的心腹化裝後秘密出宮將她從床上挖了起來。

    “到底是何事這麽急呢?非得找六部之中唯一執掌清水衙門的她前來呢?” 自認在朝中沒有什麽影響力的蘇子期望著前方那淡綠色平民裝束的男子,很想他的口中得到一些蛛絲馬跡。

    “這……,奴才不知,奴才隻負責傳話,天威難測,聖上的想法豈是做奴才的能夠知曉的!”推委的話輕輕的傳到耳邊,讓人辨不出真假,蘇子期心中更加的茫然了,總覺得好象有什麽事情即將要發生。

    “蘇大人,快走吧!不要亂想了,等會見到了陛下大人不都一切都清楚了嗎?這會兒陛下恐怕已經等急了!”看到身後的人或許是腳步慢了下來,走在前麵從傳了皇上的旨意起便一直沒怎麽說過話的雪襲人終於不奈忍不住出聲敦促道。

    “哦,好!”

    不再多言,蘇子期加快了腳步,收斂了心思,兩人一路無話的來到上書房門前。

    “雪襲人,你們怎麽才來,剛剛陛下就等急了,出來問了兩趟了!”

    門口,冷靜的寒冰站在一旁,而耐不住性子的紅彤早已經急的在門口轉著圈了,見到他們來了,便趕忙迎了上來抱怨道。

    沒有理會他,雪然漠然的看了紅彤一眼,便走到寒冰身旁輕輕的說:“蘇大人已經到了,麻煩寒才人進去給萬歲通傳一聲吧!”

    “不用了,陛下剛才說過了,蘇大人要是到了,直接進去便可以了!”說完做了個手勢,寒冰對著雪然身後的蘇子期道:“蘇大人……,請!”

    “哦!有勞了!”抱了抱拳頭,蘇子期迴了禮,心情有些複雜的抬腿邁進了上書房。

    ***   ***   ***   ***   ***   ***   ***

    淅淅瀝瀝的小雨仍在不停的下著,十幾天了,仍然沒有放晴的趨勢。

    蘇子期剛跨進過門檻,一眼便看到了她那位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思索什麽的年輕帝王。

    窗外,夜色漆黑如墨,隻有庭廊前那在風雨中不住搖擺的宮燈才能帶來一片片昏黃的光亮,蘇子期有些失神的望著那光亮投射在眼前這張如玉的麵龐上,散發出一圈圈璀璨的光芒,妨若神祗般不容人近視。風揚起那寬大的紫色衣袍, 那象征權利的龍冠,那如飛瀑一樣傾泄而下的長發,威嚴中透出一絲魅人心魄的神采,相信有看到這幕的人無一不會春心萌動。

    “我這是怎麽了!”

    迴過神來,翩飛的思緒被壓在心底的最深處,蘇子期為著剛才的不敬和莽撞不由暗自責怪了下自己,再抬頭時,眼神已經一片的清明,她麵前的人是帝王,是這個國家最高貴的主宰,盡管年紀尚幼,但那迫人的氣勢還是能在言談舉止中自然流露出來,無論在什麽地方無論周圍都存在什麽人,她永遠都是萬人矚目的存在。

    是雄鷹就不會隻安於暖巢,是蒼龍便不會甘於淺灘,蘇子期一直都堅信麵前的女子就是雄鷹是蒼龍,終有一天會遨遊在九天之上,給她們東夏開創前所未有的盛世局麵。

    “臣……,禮部尚書蘇子期叩見吾皇陛下,願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撩起了紅色官服的下擺,在這個觸目所及隻有兩人的大殿上,蘇子期朗聲拜倒。

    “起來吧!蘇卿家!”

    “謝陛下……!”

    沒有迴頭,窗前的人仍舊隻是望著那夜,那雨,由於隻是側麵,所以蘇子期也不能看清楚麵前之人此刻的表情,不便多說什麽,蘇子期起身後也隻是靜靜的站在那,暗自揣摩,沒人再說話,整個大殿頓時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子期,你說這雨下了多少天了?”

    不知過了多久,靜寂終被打破,蘇子期抬頭,便看到他麵前的帝王用著纖細的手指有力的指向窗外的夜空。

    掐指算了一下,蘇子期不明所以但卻依然恭敬的迴答:“迴陛下,算上今天的話已經十四天了!”

    “已經十四天了麽?”窗前的人長歎一聲,沒有多說什麽,但是那聲歎息裏仿佛包含了千言萬語,有著說不出的憂愁與寂寥,讓聽到的人為之心中一緊。

    “今年的雨,來的比每年都多啊!”

    “陛下,這雨並不……!”

    雖不知道她的君王在憂煩些什麽,但是身為臣子,蘇子期還是本能的勸慰道。但是沒想到話還沒說完,便被皇上從中打斷,接下來的話讓則她冒了一身的冷汗。

    “梅江今年又漲了春潮,堤壩被衝毀,沿岸的三州九府四十五縣,全都被這場雨給泡在了水中,這些……,蘇愛卿可曾知曉?”

    “陛,陛下,這……這是真的?”哆哆嗦嗦的把話說完,饒是蘇子期平時在怎麽自詡精辯的口才這會也完全派不上用場,她的心中充滿了震驚、震撼和難以言語的複雜情感。

    “朕的話還會有假麽?三州九府中正六品以上官員的送京的折子,此刻就在朕的書案上,蘇愛卿自己去看吧!”

    踉蹌著腳步,上前取走那被聖上擺在最上麵,已經用朱砂筆批閱過的折子,蘇子期看完再也無力舉起了手中這看似很輕,實則有千斤重的薄薄的簡報。順手滑落到地上,蘇子期也沒有心思再去拾起,腦海中反複出現的隻有往日恩師那蒼老卻淡然堅定的麵龐。

    “為什麽?怎麽會?梅江的堤壩,早在去年秋天,在先皇還沒有過逝之際便已經撥下巨資重新修葺好了,別說是這小小的雨,別說是這每年一次稀疏見慣的春潮,即便是遇到百年難見的大水,已經加固加高的新修堤壩也會保五十年不垮啊!恩師……,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到底是……”

    看了看前方那背對她而立的挺拔身姿,這會兒,蘇子期有些明白聖上這麽晚了還要她來見駕的真正意圖了。

    “蘇愛卿,坐吧!”深深的吸了口氣,窗前的人在蘇子期尚還驚甫未定的注視中迴過頭來,指了指旁邊的椅子,淡淡的說道。

    但,正是這樣本該大怒卻淡然的神情,看在此刻一邊站著的人眼中卻更顯得莫測高深了,自古君王的想法思維本來就不是一般人能夠了解的到的,蘇子期絲毫沒有因為麵前的人年紀尚輕而有所小視。

    “陛下……!”站著晃了兩下,蘇子期沒敢動,張了張口,隻喚出了這一聲,剩餘的便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朕讓你坐,你坐便是!”

    覺察到了麵前人的不安,此刻站在蘇子期麵前的夏流月沒有說什麽,隨意的揮了揮手,轉身朝著自己書案後的龍椅走去。

    “謝陛下!”

    略為遲疑了下,蘇子期偷偷的看了眼帝王波瀾不驚,讓人看不透心思的臉,想了下,還是小心的在身後這張檀木雕花椅上坐了下來。

    “蘇愛卿,如果朕沒有記錯的話,你應該是先皇七年時候中的狀元吧!”

    輕敲著桌子,夏流月來迴的打量著麵前危襟正坐的人,狀做隨意的問著,平靜的口氣不急不速,深紫色的眼睛此刻猶如兩潭深水,讓人一眼望不透徹。

    “迴陛下,臣正是先皇七年入的仕,算上今年已有十三個年頭了!”雖然不知道夏流月為何要詢問這些不著邊際的話,但是蘇子期還是老實的做了迴答。

    “十三年了,時間過的好快啊!一轉眼已經十三年了,當初和你一起中榜的人現在已經被安插到了六部當中的各個要缺,你堂堂一個狀元,卻在一個清水衙門呆了這麽多年,難道就沒有想過挪動挪動?”

    “這……!”蘇子期惶恐了,她不知道皇帝的這番話究竟是何用意,因此她不敢隨便的亂開口。

    “如果當初入仕時,你投書的不是中相的門下,隨便左相還是右相,蘇愛卿都應該有比現在更好的前途,都說背靠大樹好乘涼麽,可惜啊!可惜……!”

    “陛下!”聽到了這話,蘇子期抬頭詫異了片刻,歪著頭仿佛想到了什麽,隨即臉色蒼白的跪倒在地。“陛下,關於梅江堤壩一事,想必定是另有隱情,這件事絕,絕不會……”

    “絕不會什麽?”扯了下嘴角,流月笑了起來,不過那笑容很冷,冷的一眼都能夠凍裂人心。“蘇愛卿究竟是想告訴朕這梅江堤壩一事,你恩師絕對沒有中飽私囊?還是絕對與你無關?恩……?”漫不經心的挑眉看著她,夏流越眼神閃爍.

    “陛下……!”蘇子期看著麵前這雙美的讓人心驚的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機,第一次感覺到這平時溫和笑著的年輕帝王心中隱藏的那份深藏不露的銳氣。無力去解釋什麽,也不知道從何解釋起,對修築堤壩一事從頭到尾沒有絲毫了解的她,此刻心中湧起了萬千的愁緒。

    額頭上的汗,越聚越多,本來因為接連陰雨而有些潮冷的空氣,吹在那因為緊張而汗濕透的脊背上,冷颼颼的,但是在此刻蘇子期卻也沒有絲毫的感覺了。

    想了又想,蘇子期顧不上許多了,咬咬牙,豁出一切的叩首道:“陛下,臣今日就用這烏紗和這項上人頭來為恩師做保,萬望陛下細查此事,莫要偏聽偏信那些奸佞之人的讒言,讓她們陰謀得逞,使恩師蒙受不白之冤!”

    “大膽蘇子期,朕要如何做還用你教?你如此說是指責朕昏庸麽?”

    似乎終於忍受不住了,平靜被打破,夏流月憤憤的拍案而起,對跪在下麵的蘇子期厲聲喝道,臉上的神情是從未有過的暴怒。

    “臣不敢,臣隻是直言忠諫,恩師的為人臣了解,先皇在時,朝綱之上臣的恩師雖然有時表現的比較怯懦,但是對於我東夏卻絕對是盡職盡忠的,絕對不會做這等禍國殃民的事情,如今右相權勢滔天,而左相顧及自身利益隱忍不發,唯一能和右相相執牛耳的隻有恩師,可以說目前在朝中對陛下的形勢很不利,如果陛下在中了小人的奸計,那陛下將會更加的勢單力孤,萬望陛下做事三思而行!“

    “蘇子期……!”猛然的將桌案上的東西一掃而空,流月眯了眯眼,語氣深冷:“你好大的膽子,你是在威脅朕麽?別說是你一個小小的禮部尚書,就算是右相權勢滔天也不敢如此不敬的和朕這樣說話,我看你真是活膩了,學人死諫是吧!你當真以為朕不會殺你麽?”

    “臣不敢,臣隻是就事論事!”似乎沒有把流月的憤怒給看在眼中,經過當初的緊張,這會兒,蘇子期的心倒是奇異的平靜了下來,跪在地上沒有絲毫的讓步。

    “蘇子期,你……!”

    房內彌漫著緊張,和著殿外的小雨,氣氛有著說不出的僵窒。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主天下之紫月皇朝(女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葉長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葉長歌並收藏我主天下之紫月皇朝(女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