灑落的晨光如畫師手中的調色板,將冰川之冠點綴得絢爛多彩,以太的輝光照耀其中,流轉不息,仿佛它不再是由海水冰封的巨大冰川,而是一座裸露於海麵之上的水晶礦藏。


    細膩的流光在伯洛戈的那漆黑如墨的甲胄上跳躍,找不到一絲柔和的折射,那嶙峋猙獰的外表,在晨光的映襯下更顯可怖,仿佛他是從地獄深淵中爬出的邪祟之物,而非什麽神聖的存在。


    倒是那半跪在伯洛戈前方的無言者,精純的光芒在他的體表湧動,神聖的輝光纏繞,恍惚間,仿佛他才是那個救世的天神。


    伯洛戈輕蔑一笑,火劍當頭斬下。


    狂怒的火焰巨浪肆虐而過,無情地吞噬了無言者的身軀,同時餘威不減,連帶著身下這座巍峨的冰川之冠也一舉擊碎。


    受冕者釋放的力量如洶湧的洪流,向四麵八方奔湧而去,波及範圍達到了百米之遙。


    致命的高溫瞬間席卷海麵,使得尚未平靜的大海再次驟然沸騰,海水在熱浪中迅速蒸發,化作淡白的蒸汽隨風翻湧。


    冰川之冠在痛苦的呻吟聲中崩塌解體,整座冰川也隨之裂開,一分為二。


    巨大的冰塊和冰屑在空中亂舞,陽光折射而過,幻化出一道道絢爛的彩虹,就像一幅燃燒的名畫,極致的美於烈火中顯現。


    在這斑斕的虹光映襯下,無言者掙脫冰塵與蒸汽的束縛,發出低沉的怒吼,手中的以太刀劍迸射出耀眼的電弧,仿佛數十柄瞬息間發射的雷矛,齊刷刷地瞄準了伯洛戈,意圖將其一舉洞穿。


    伯洛戈大笑著迴應,自身的煉金矩陣高效運轉,磅礴的以太吞吐不止,急促閃滅的光芒中,那份至高的秘能全麵爆發。


    刹那間,伯洛戈仿佛成為了天地的君主,一切的事物都被他無情地納入自身的統馭之中,肆意操控、支配。


    無數散落的冰晶聽從著伯洛戈的號令,短暫的墜落中,紛紛凝鑄在了一起,化作一杆杆散發著寒意的冰矛,朝著暴起的雷矛墜落而去。


    一時間,猶如兩支軍團相互衝鋒般,兩股至高的以太交織著,無數的長矛彼此對撞,在那激烈的交鋒中,雷矛爆裂成一連串耀眼的電弧,擊斷了一杆杆的冰矛,弧光在破碎的冰晶間跳動,瞬時的高溫令它們蒸發融化,乃至升騰起一縷縷的蒸汽。


    致命的以太電離著水汽,一片朦朧的白霧憑空顯現,伯洛戈一頭撞穿了白霧,直奔下方的無言者。


    “再來啊!”


    伯洛戈大喝著,十角的冠冕燃燒著以太,恐怖的統馭之力瞬間籠罩了整片海域。


    不待無言者墜落海麵,他身下的大海便再一次詭異地凍結了起來,並且冰結的範圍還在迅速擴大。


    無言者穩穩落地,踩碎了腳下的冰麵,抬起頭,伯洛戈俯衝而下。


    火劍斬擊在冰麵上,冰麵的崩碎聲與蒸發聲齊鳴,渾濁的水蒸氣中,伯洛戈再次挺身向前,勢如惡鬼。


    幾番交手下,無言者已經隱隱處於下風之中,他一邊揮起以太刀劍,應對伯洛戈那狂風驟雨般的攻勢,一邊穩步後退,試圖拉開一定的距離。


    此時,無言者的體內仍縈繞著那尖銳的痛意,但隨著自身的以太化,伯洛戈釘入他體內的以太鉚釘們,已經被拔出了大半,煉金矩陣的運轉再次通暢了起來。


    無限狹銳與無垠闊鈍的雙重加持下,伯洛戈已抵達了統馭學派的極限,他既可以統馭群山與大海,進行那駭人的可怖打擊,他也可以深入微觀層麵,將以太鑄成鉚釘,釘入敵人的體內。


    以太鉚釘就像人造的臨時魂疤般,強行限製著以太的運轉,進而影響著煉金矩陣,一旦讓伯洛戈層層突破,將矩魂臨界徹底擊穿,那麽以他的統馭之力,足以在瞬間將無言者撕碎。


    “這樣嗎……”


    無言者低吟著,高濃度的以太壓垮了現實,一道幽藍的裂隙自無言者的身後顯現,他直接沒入其中,消失在物質界內。


    比起無垠闊鈍所帶來的、那聲勢浩大的攻勢,無言者察覺到,伯洛戈真正的致命之處在於那無限狹銳之中。


    受冕者的力量足以開山裂石,但卻難以阻止伯洛戈那在微觀層麵上的節節入侵。


    物質界消失在眼前,幽藍無垠的以太界映入眼中。


    魔鬼們仍在進行那無休止的廝殺,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優劣已經隱隱區分了出來。


    別西卜雖然執掌著兩份權柄與原罪,但隨著她的選中者死去,在那紛爭規則的影響下,她的力量顯得衰弱了不少,隻能咬牙頂住希爾的連番猛攻。


    希爾的狀態與別西卜差不多,他的選中者艾伯特已犧牲了自己,對其本身產生了一定的影響,但希爾掌握著多數的權柄與原罪,仍具備著十足的壓製力。


    瑪門應該算是狀態最好的一位了,雖然沒有掌握複數的權柄與原罪,但他的選中者、即無言者仍存活著,並且已抵達了受冕者,足以插手進魔鬼們的紛爭中,對其他魔鬼進行壓製。


    當然,除了這三頭魔鬼外,還有一位存在不容忽視。


    無言者望向沸騰的黑暗之海外,熾白的風暴已將王權之柱徹底吞沒,把那禁忌邪異的血肉徹底泯滅殆盡,而它本身則在結束這恐怖的進食後,在那萬千幽魂的執念與憎恨下,朝著黑暗之海緩緩靠近。


    理論上來講,秘源也應當算做紛爭的一部分,同時,秘源本身還是一位極具實力的競爭對手。


    秘源與全凝華者的血契,令其的靈魂儲量極為恐怖,可以說,從靈魂的儲量、靈魂的質量上比較,秘源絕不遜色於任何一頭魔鬼,甚至要比他們還要強大上幾分。


    但幸運的是,第八人完全犧牲了自我,泯滅了意識的存在,徹底化身為這供應全體凝華者的服務器。


    千百年來,秘源都不具備自我意識,絕大多數的時間裏,它就像一座屹立於以太界內的超自然現象。


    可現在不同了,在希爾的陰謀與萬眾一者們的獻身下,秘源誕生起了朦朧的意識,即便這股意識並不存在自我,甚至沒有多少心智可言,但已令它具備了促使自己行動的驅動力。


    憎恨。


    對魔鬼們的憎恨。


    秘源正緩慢挪移著自己的身子,誓要用這熾白的風暴將所有的魔鬼吞沒……連同希爾一起。


    戰況變得越發撲朔迷離了起來,無言者感到一陣疲憊與恍惚,雙重戰線的壓力下,已令他難以顧全全部了。


    突然,清脆的碎裂聲從無言者的身後響起。


    無言者迅速地轉過身,隻見一道幽藍的裂隙從自己的身後爆裂崩碎,而後一道燃燒的火劍破障而來。


    “抓到你了!”


    伯洛戈的臉龐從裂隙之中顯現,他猙獰地狂笑著,烈焰纏繞在怨咬之上,正對著無言者刺出一道百米長的火劍。


    灼目的閃光自以太界內橫貫而過,熾熱的餘溫中,無言者心驚地看著身前布滿裂隙的以太屏障,又看向那處於裂隙之後的伯洛戈。


    他怎麽也沒想到,伯洛戈的追擊如此之快,不給自己任何喘息的機會,他看樣子是察覺到了自己雙線作戰的疲憊,誓要用連環的打擊,令自己徹底崩潰。


    “混蛋!”


    無言者暴怒了起來,咆哮不止,本源學派的他沒有主動的秘能,但有著對以太的絕對親和力,也是依靠這方麵的特化,無言者具備了近乎不死之身的完全以太化。


    轉眼間,無言者化作一團扭曲的電光與雷火,宛如一團高濃度能量的集合體,隨意泄露的一絲絲能量,都足以燒毀一整片的森林。


    但迎接無言者這完全以太化的,卻是一把自裂隙之後疾馳而來的手斧。


    伐虐鋸斧上裹挾著伯洛戈的以太,令其具備了直麵受冕者的力量,斧刃橫斬入扭曲的光團之中,兩股以太彼此排斥,強行打斷了無言者的完全以太化。


    與此同時,伯洛戈故技重施,無垠闊鈍爆發,急速坍縮的場域將無言者牢牢地束縛在其中。


    “給我出來!”


    伯洛戈大喝著,拽動著連接手斧的綁帶,硬生生地拖起了無言者的身體,迫使著他朝著崩碎的裂隙撞來。


    無言者剛想反抗,但忽然間,他眼前的畫麵開始扭曲變化,如同彩繪的壁畫幹枯剝離,露出了藏在那副被掩蓋的真正畫作般。


    伯洛戈那震怒的神情消散,希爾的臉龐浮現了出來。


    無言者……瑪門茫然地看著眼前翻湧的黑暗浪潮,希爾咆哮著,一舉衝垮了瑪門的身影,高聳的陰影們彼此糾纏、倒塌了下來,黑暗之海又一次劇烈沸騰著。


    “你是在分神嗎?瑪門。”


    希爾扼住瑪門的喉嚨,將他死死地壓製在了冰麵之上,臉上浮現起猙獰的笑意。


    瑪門眨了眨眼,數秒後他才迴過神般,同樣咆哮著對希爾進行反擊,猩紅的符文爆發起一重重駭人的漣漪,猶如一團團烈火在燃燒、對撞。


    希爾的麵容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伯洛戈那副癲狂的笑意。


    破碎聲接連不斷,無言者被手斧鉤住,硬生生地從以太界內拖拽了出來,墜落於萬丈高空之中。


    “你剛剛是走神了嗎?”


    伯洛戈吼叫著,劍斧反複鑿擊著無言者的以太屏障,裂紋愈演愈烈,伯洛戈也變得暴躁不已,像是被人羞辱了般,憤怒至極。


    “我就這麽不值一提嗎?”


    伯洛戈質問著,引爆了以太,恐怖的衝擊力推動著無言者,將他朝著一側的海島砸去。


    無言者如失控的流星,緊貼著波濤洶湧的海麵急墜下,身體與海麵猛烈撞擊,仿佛是一顆在水麵上以極高速度掠過的石子,瞬間激起一連串巨大而壯觀的水花。


    隨後,他整個人狠狠地撞擊在堅硬的海灘上,沙塵瞬間彌漫開來,仿佛一場突如其來的沙塵暴。


    這股衝擊力並未因沙灘的柔軟而減弱,無言者繼續向前衝去,一頭撞入了茂密的叢林之中,參天的大樹如同脆弱的稻草,成片成片地倒下,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樹葉、枝條和破碎的樹幹在空中飛舞,整個叢林仿佛在這股衝擊下顫抖著,呻吟著。


    一大群的鳥兒被突如其來的動靜所驚擾,它們紛紛振翅高飛,翅膀拍打的聲音匯成一片嘈雜的喧嘩,如同一大片迅速飄散的陰雲,遮蔽了天空,給這片區域投下了一片陰影。


    不等伯洛戈降落追擊,叢林深處突然爆發出高濃度的以太射流,這一刹那,仿佛時間都被凝固了,天地間的一切色彩都被那恐怖的強光所吞噬。


    以太射流所到之處,一切事物都被毫不留情地湮滅。


    地麵上的砂礫在這股強大股強大的力量下瞬間熔化,變成了燒紅的、光滑的玻璃狀物質,周圍的樹木和岩石也在瞬息間被蒸發得無影無蹤,仿佛它們從未存在過一般。


    那些尚未來得及逃離的鳥兒,連一聲慘叫都未能發出,就被這股恐怖的力量化作了紛飛的灰燼,隨風飄散在空中。


    眨眼間,整個區域都被這股毀滅性的力量所籠罩,變成了一片燃燒死寂的死域,隻有那高濃度的以太射流仍在空中肆虐,釋放著餘威。


    光芒漸息,伯洛戈自毀滅的以太射流中殺出,嶙峋的甲胄燒紅,變得坑坑窪窪,殘破不堪,自身的以太化也受到了一定的影響,密密麻麻的傷口排列,從其中淌出精純的光芒。


    “這才像樣啊!”


    伯洛戈高唿著撞擊著地麵,大地悲鳴顫抖,恐怖的裂隙拔地而起。


    煙塵滾滾彌漫,伯洛戈看不見無言者的方位,但他能察覺到受冕者的力量,即便伯洛戈失去雙目,他仍能在黑暗中清晰地看見那冠冕的力量。


    火劍連續劈砍,斬出一道道流火焰浪,爆炸與燃燒齊鳴,頃刻間將廣袤的森林付之一炬,升騰的火光中,無言者破火而至,以太刀劍齊齊斬下。


    激烈的劍鬥一觸即發,劈砍的爆鳴與斬擊的低吼迴蕩。


    伯洛戈與無言者的身影一並扭曲成了不可見的急速,在燃燒的森林間反複閃爍,刺耳的碰撞聲接連不斷,像是有一把把看不見的武器正廝殺著。


    一股股灼熱的氣流逐漸湧動了起來,它們隨著兩人那急速的變化,像是逐漸形成的風暴般,在火海中掀起燃燒的龍卷。


    沸騰的高溫中,伯洛戈與無言者的身影再次顯現,這次兩人沒有碰撞後迅速分離,而是僵持在了一起。


    難忍的痛意從伯洛戈的體內傳來,隻見他的腹部被斬出了一道猙獰的疤痕,傷口的斷麵下無血無肉,有的隻是不斷流淌的、實體化的以太。


    以太刀劍上殘留的以太,正聚集在伯洛戈的傷口處,就像伯洛戈打入無言者體內的以太鉚釘一樣,無言者也學著伯洛戈的手段,用他本源學派那對以太的絕對操控性,令自身的以太強行依附在伯洛戈的傷口處,阻止他的愈合。


    但同樣的,伯洛戈也將燃燒的火劍刺入了無言者的心窩,饑渴的伐虐鋸斧斬入他的肩膀。


    “完全的以太化嗎?還真是令人羨慕啊。”


    伯洛戈打量著眼前的無言者,即便伯洛戈成功殺傷到了他,但隨著無言者的完全以太化,物理層麵的攻擊難以影響到他分毫。


    可就算這樣,無言者依舊沒有任何輕鬆的感覺,他喘著粗氣,眼前的畫麵不斷地閃爍、重疊。


    有時他在麵對伯洛戈,但在某個瞬間裏,伯洛戈又變成了希爾,自身所處的環境,也從物質界變幻成了以太界。


    雙線作戰的壓力正一點點地消耗瑪門的意誌,他將因自身的固執貪婪,付出應有的代價。


    突然,伯洛戈動了起來,他無視了自身的傷勢,強行逼近了無言者,鬆開手中的火劍,一把扼住無言者的喉嚨,將他猛地拖了起來,用盡全力地投擲向海島上的火山。


    無言者的視野一片混亂,當他控製好身體,碾壓出一道長長的痕跡,平穩地站在大地上時,伯洛戈再次高速襲來,不給無言者任何喘息的機會。


    經過接連的鏖戰,伯洛戈已看見了勝算所在。


    伯洛戈自身具備著的,是無數學者經過漫長歲月所締造的完美矩陣,而無言者所具備的力量,則是瑪門從天外來客身上竊取而來的一份粗劣的仿品。


    更不要說,支配這仿品的意誌,並非是一個完整的、自由的意誌,而是由瑪門的意誌分裂操控而來的。


    想到這些,伯洛戈再一次深刻地意識到了魔鬼們的可悲,他們自己就是自己的束縛,自己是自己的原罪。


    瑪門太貪婪了,貪婪得無法相信他人,也不願向任何人分享自己的力量,他固執地要把一切都牢牢地攥在手心,就連自己的選中者、無言者也是如此。


    他的固執與貪婪,成為了那致命的弱點。


    目前,瑪門維係著自己與希爾的雙重戰線,隨著戰鬥的推進,伯洛戈能察覺到瑪門的力不從心,無言者的動作變得稍許遲緩,煉金矩陣的反應速度也慢了幾分。


    瑪門正步入一個糟糕的循環之中,自己越是向無言者施壓,瑪門與希爾的戰鬥就會變得吃力,兩種反饋相互循環,正一點點地將瑪門拖入泥沼之中。


    當惡性循環抵達極限之際,就是瑪門崩潰,自己斬殺無言者之時。


    不再有絲毫的留手,伯洛戈全力以赴,猶如一道流星般撞向站穩的無言者,無言者冷眼緊盯著伯洛戈,一腳踏碎了地麵,輕易地抓起百噸的巨石,直接朝著伯洛戈當頭砸下。


    巨石破碎成齏粉,伯洛戈揮起重拳,猛砸無言者的腹部,巨力驅動下,無言者再次向後倒撞了過去。


    這一次他砸在了山體上,一道道裂隙蔓延,濃密的煙塵中,無言者從凹陷的坑洞中走出,還未看清伯洛戈的方位,一根根燃燒的巨木如同長矛般被投擲了過來。


    無言者從容地側過身子,就連以太都不必激發,便輕易地躲過了這連續的攻擊,燃燒的巨木砸在岩石上,破碎成燃燒的碎屑。


    “該死的……”


    無言者低聲咒罵著,他看見伯洛戈正朝著自己走來,又好像是希爾正大步挺進。


    “怎麽?已經開始分不清對手了嗎?”


    抬起手,燃燒的怨咬自燃燒的森林中衝出,被伯洛戈穩穩地握在手中,焰火散去,漆黑的劍身吞噬著所有的光。


    無言者用力地眨了眨眼,努力保持意識的清醒,以太刀劍再次從手中顯現,電弧環繞糾纏,劈裏啪啦的電流掃過大地,將周遭化作死亡的電場。


    “你不明白的,伯洛戈,”無言者搖搖頭,低聲道,“這是一份詛咒,就算你贏了我,贏了所有人,也不過是換了一個人承擔詛咒罷了。”


    “說不定我能打破詛咒呢?”伯洛戈依舊是那副自信的姿態,“我可是救世主啊。”


    “救世主?”


    無言者恍惚了一下,他已經不止一次地聽伯洛戈這樣稱唿他自己了。


    救世主、救世主……伯洛戈總是這樣不厭其煩。


    無言者本以為這是伯洛戈自傲、自戀的體現,可現在看來,伯洛戈如同自欺欺人般,真的騙過自己,認定自己是世界的救主。


    無言者莫名地笑了一下,他不知道是該嘲笑伯洛戈的天真,還是他的愚蠢。


    伯洛戈又一次地交叉起了劍斧,蓄勢待發,聲音帶著一絲嘶啞的感覺,就像粗糙的金屬緩緩地摩擦過砂石。


    “救世主要拯救世界了啊!”


    受冕者的至高之力朝著無言者高速挺進,死亡的電場爆發出千百道雷霆,可任由它們反複擊打,依舊無法拖慢伯洛戈分毫,他就像落下的鍘刀、消逝的流星,他的襲殺已化作某種定理,必將得到達成。


    於是伯洛戈突破了層層電場,殺至無言者的眼前。


    以太刀劍再度提起,無言者憑借著完全以太化,他相信,自己足以彌補精神上雙線作戰的壓力,抵禦住伯洛戈的攻勢,可就在這時,伯洛戈身上的力量再度向著未知的高峰攀登。


    加護·佑跡聖熠。


    秘源拒絕了榮光者們與其的聯係,自這一刻起,秘源的奇跡隻給予伯洛戈一人,化身為世間的唯一。


    光芒萬丈。


    無言者先是感到自己被撞入了層層岩石之中,視野變得混亂無序,雜亂的鳴響在腦海裏迴蕩個沒完,他似乎被伯洛戈鑿進了山體裏,緊接著,周遭的溫度變得熾熱了起來。


    極端的高溫與赤紅的光芒將無言者徹底包裹,灼燒的痛意遍布全身,無言者竟被伯洛戈墜入了火山深處的熔岩之中,咆哮沸騰的熔岩裏。


    無言者嚐試引爆以太,但這一次他驚恐地發現,自身的煉金矩陣的運轉再次變得遲緩了起來。


    在先前的廝殺中,伯洛戈又一次地向他的體內打入密集的以太鉚釘,不斷地封鎖住以太湧動的路徑,將那矩魂臨界打的千瘡百孔。


    這不足以殺死無言者,但卻能拖慢他,隻要一秒、或者兩秒,就足以徹底結束這一切。


    “知道嗎?你讓我想起很久之前曾讀到過的一句話。”


    明明身處於熾熱的熔岩之中,可伯洛戈的聲音卻清晰地傳入無言者的耳中。


    他渾身的黑甲完全燒紅了起來,飄蕩混合的熔融物緊貼著他的身體,將伯洛戈塑造成自地獄火海中爬出的魔神。


    魔神開口道,“凡持劍者,必死於劍下。”


    漆黑的劍刃嵌進無言者的胸口,粗暴地劃開十字的傷口,緊接著沉重的重拳接連墜下。


    伯洛戈痛毆著無言者的身體,哪怕無言者的以太刀劍將伯洛戈刺的千瘡百孔也不停下。


    重擊無言者的腰腹,折斷他的手臂,死死地扼住他的喉嚨,乃至一把攥緊無言者頭頂那神聖的冠冕。


    將其掰斷、扯碎!


    光鑄的冠冕破碎開來,如同無數的光斑懸浮於無言者的頭頂,與此同時,伯洛戈猙獰狂笑了起來,笑聲宛如自魔窟而來的魔音。


    無言者低吼著刺出最後一劍,貫穿了伯洛戈的胸膛,並沿著脖頸上挑,撕裂了伯洛戈的胸膛、喉嚨、以及大半的臉龐。


    而伯洛戈也將重拳沿著怨咬劃開的十字傷口砸下、砸穿。


    待伯洛戈收迴拳頭時,強烈扭曲的痛意中,無言者覺得自己的胸口裏似乎多出了些什麽,也是在這時,無言者發現,那原本鑲嵌在伯洛戈胸甲處的光灼核心,詭異地消失不見。


    那宛如詛咒般的低語再一次在無言者的耳旁響起。


    “凡渴望掌握一切的人,必將失去一切。”


    伯洛戈雙手攥起劍柄,漆黑的怨咬刺破了光灼核心,以太鉚釘紛紛刺入深處。


    清晰的碎裂聲傳入無言者的耳中,一並碎裂、泯滅的還有他的矩魂臨界,他的冠冕。


    咆哮的光團自熔岩之中急速攀升,數秒內它便膨脹至了數公裏,輕而易舉地吞沒了聳立的火山。


    超量的以太無情地擊穿了物質界的極限,如同是對一位國王死去的哀歌般,火山吞吐著末日的熔岩,連帶著整座海島一並墜入以太界,消失不見。


    唯有那可怖的、尚未愈合的以太界裂隙橫跨在海麵之上,而後,滾滾流光從裂隙之中噴發而出,流火匯聚成柱,急速攀升至萬米之高。


    如同神話中的通天塔般,它靜靜地屹立著,崩塌、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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