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們的紛爭就像一本乏味至極的,無論是魔鬼、希爾還是伯洛戈,他們都已對這拖遝的劇情感到厭倦。


    在一種莫名的默契下,無論敵我,都如同一位位焦躁的讀者,不耐煩地翻閱著書頁,急切地推動著故事的進展,令那原本就存在的矛盾愈發尖銳,難以調和,直至在那最後一幕徹底爆發。


    不必再理會那繁瑣的劇情線,也不必在乎人物的情感,更無須理會所謂的合理性與邏輯性。


    一場混戰,一場斬斷所有的劇情線的廝殺,一場終結所有紛爭的死鬥。


    在這終焉的戰場上,每個人都在低聲咆哮著,宛如一位位喪失理智的狂徒,眼中唯有那同樣在低吼的對手,揮起劍刃、舉起長刀,用盡一切的手段,誓要將對方的頭顱斬下。


    魔鬼們的力量交織糾纏,真實姿態下,詭異邪惡的焦油彌漫擴張,猩紅的符文在黑暗中忽明忽暗,一大片的黑暗之海在廣袤的冰原上肆無忌憚地擴張了起來,所到之處,雪塵融化、冰層崩裂。


    黑暗之中,猩紅的符文們爆發出一道道赤色的閃電,每一道雷霆劃過黑暗時,都將映照出一道龐大畸形的身影,如同定格動畫般,那恐怖之影揮起尖牙與利爪,與同樣猙獰之物粗暴地拚殺在了一起。


    癲狂的笑意在黑暗裏迴蕩,那是希爾的聲音,他病態地享受著眼下的一切,不斷地重創著瑪門與別西卜,而後又在瑪門與別西卜的力量下,自己被撕扯成了漫天的碎片。


    破碎的焦油聚攏在了一起,希爾的身影再度顯現,在一聲聲歡笑中,他又一次地與瑪門、別西卜撞擊在了一起,黑暗之海沸騰不止,刺耳的鳴叫聲不斷,仿佛每一滴焦油都在悲鳴嘶吼。


    “哦,朋友,何必老調重彈呢?”


    悠揚的旋律自希爾的口中響起,先是單一的人聲頌唱、婉轉低吟,但很快,虛無之中有越來越多的樂器加入了這場盛大的鳴奏。


    希爾始終保持著微笑,眼神慈悲且憐憫,高聲頌唱。


    仿佛這不止是一場終焉的廝殺,更是某種盛大的儀式,希爾就是這場儀式的主持人,入目所及的黑暗,則將是他獻給奇跡的祭品。


    瑪門討厭這歌聲,更討厭希爾的神情、那令人憎惡的眼神,他討厭希爾的一切,正如希爾憎恨著自己的所有。


    魔鬼們再度糾纏在一起,像是擰成死結的大蛇們,在他們死鬥不止的同時,至高之力也在以太界內洶湧澎湃,永不停歇。


    那些頭戴冠冕的存在們,以冷酷無情的姿態,調動著廣袤如海的以太,在這高濃度的以太環境下,以太凝聚成為一道道深邃的流光,它們猶如攜帶著雪塵的氣流,相互交織、纏繞。


    流光沿著受冕者的身影高速旋轉,仿佛在為他們披上一層神秘的麵紗,很快,兩道同樣熾白的風暴在冰原上巍然屹立,散發著強大的氣息,緩緩靠近並猛烈撞擊在一起。


    刹那間,一陣陣駭人的以太漣漪自風暴交鋒之處擴散爆發,兩者宛如高速碰撞的金屬陀螺,絕對的力量撼動著彼此。


    十角的冠冕下,伯洛戈以那絕對的統馭之力掌控著世間的以太,而無言者憑借著自身本源學派的力量,追趕上了伯洛戈的統馭之力,旗鼓相當。


    混亂喧囂的狂風中,無數的電弧爆裂鳴閃,照亮了整個冰原。


    陣陣的雷鳴聲接連不斷地響起,每一次電弧的碰撞,都釋放出驚人的能量,徹底擊碎了以太界往日的寧靜。


    兩道風暴在激烈的摩擦中緩緩交融在了一起,在那肆虐的風暴內部,伯洛戈窺見那於灰暗中逐漸顯現的光點。


    同樣,對方也窺見了伯洛戈。


    毫無預兆,伯洛戈猛地揮動手中的煌煌火劍,怒火瞬間點燃,狂暴的火焰與以太交織,融入迅疾的狂風之中。


    轉瞬間,原本的風暴被這股力量所同化,化作了一條灼熱的火龍卷,帶著熾熱的高溫,熔穿了堅冰的大地,瘋狂地向前推進,似乎要吞噬一切阻擋它的障礙。


    然而,就在這火龍卷肆虐之際,一道以太閃電自無言者的手中突然迸發而出。


    以太閃電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結舌,它扭曲著、旋轉著,最終形成了一把銳利無比的光矛,伯洛戈剛剛察覺到那致命的閃光,光矛便已經唿嘯而至,直指他的要害。


    震耳欲聾的爆鳴聲隨之響起,整個空間仿佛都在這一刻顫抖起來。


    纖細的光矛在擊中目標後瞬間引發了大範圍的雷暴,無數四散奔逃的雷霆攜帶著受冕者的至高之力,如同憤怒的天神般降臨凡間,它們所釋放出的恐怖威能,帶著毀滅性的衝擊漣漪,輕而易舉地將伯洛戈燃起的火龍卷蕩平。


    爆炸的範圍內,沒有濃煙的翻滾,有的隻是正緩緩溢散、飄蕩在空中的精純以太。


    微光盡頭,伯洛戈的身影顯現,嶙峋的甲胄上沒有絲毫的破損,強大的統馭之力在他的周身形成一片絕對的排斥場,拒絕著一切攻勢的到來,哪怕是光矛的全力一擊。


    見此情景,無言者沒有絲毫的停頓,攥起光鑄的以太刀劍,身影全麵以太化,化作致命的以太射流,朝著伯洛戈激蕩而來。


    伯洛戈不急不慢地抬起劍斧,鑲嵌在甲胄胸口處的光灼核心爆裂燃起,熾白的焰火肆意燃燒,仿佛一顆燃燒、裸露的心髒般,伴隨著以太的陣陣漣漪,精純的火光在甲胄的縫隙間流淌。


    焰火纏身,化為紅龍。


    兩道身影對撞在一起,天地震顫。


    在這兩位至高存在的爭鋒下,廣袤的冰原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崩碎,巨大的裂縫在冰麵上蔓延,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無數冰塊四分五裂、飛濺而起,雪塵紛紛揚揚地飄落,如同白色的帷幕將整個戰場籠罩其中。


    強勁的風暴隨之卷起,將雪塵和冰塊卷入空中,形成一股股凜冽的寒風,這些風暴在頃刻間肆虐整個冰原,將一切都吞噬其中,緊接著,同樣在頃刻間,風暴又驟然消散,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隨著兩位受冕者的力量不斷碰撞,種種超自然現象接連爆發,天空中電閃雷鳴,雷電交織成網,照亮了整個戰場。地麵上,冰層融化,形成一股股洶湧的洪流,衝刷著一切,火焰與冰霜交織在一起,產生出詭異的景象,宛如末日降臨一般。


    在這片混亂的戰場上,兩位天神般的身影顯得尤為醒目,他們的力量如同洪流般洶湧澎湃,每一次碰撞都引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炸。


    爆裂四散的流光中,伯洛戈與無言者再一次交鋒在了一起,以太刀劍反複與火劍對撞,斧刃則脫手而出,蕩起巨大的半弧,猛斬在無言者的腰腹上。


    交錯的斧刃咬住了無言者的身體,可利刃剛兇猛刺下,無言者的身體就如一團煙霧般潰散開,連帶著無言者的整個身體都化作遊離的以太,宛如萬千的雨滴傾瀉向大地,而後再次匯聚起實質的軀體,屹立在破碎的冰原之上。


    “伯洛戈,即使你戰勝了我,那又如何呢?”無言者昂首高唿,“你是被秘源所選中的人,而秘源,那不過是一個沒有自我意識的存在……就算現在擁有了心智,也不過像頭野獸一般,隻會按照本能去行動。”


    他緊握起又一把以太刀劍,周圍被乳白色的以太屏障緊緊環繞,保護得密不透風。


    無言者繼續說道,“你戰勝我後,依舊要麵對希爾,麵對那嫉妒之罪。等到他集齊了所有的原罪,成為諸惡之首時,你與秘源又能如何抵抗呢?”


    無言者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他向伯洛戈提出了一個建議,“你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價值,為何不與我們聯手呢?我們可以一起消除希爾這個巨大的威脅……”


    他的話音未落,伯洛戈的身影已經從高空中猛然降下,一劍揮出,將無言者腳下的冰麵劈得支離破碎,雪塵四濺。


    伯洛戈大步走來,以太力量瞬間蕩平了飛舞的雪塵。


    他目光犀利地逼視著無言者,冷冷地問道,“然後呢?等到我們聯手解決了希爾,讓你占據了上風,接下來是不是就該輪到我和希爾聯手來對付你了?”


    伯洛戈苦笑著搖了搖頭,對這樣的爭鬥感到無比厭倦,“這樣的爭鬥到底有什麽意義呢?什麽問題都無法解決,隻會讓紛爭無休無止地延續下去。”


    聽擺,無言者卻露出了微笑,他試圖說服伯洛戈,“至少這樣,我們都能存活下來,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相互製約。


    這千百年來,我們血親之間一直都是這樣過來的,就算問題沒有解決,但我們仍能享受著不死,享受著那至高無上的力量……這難道有什麽不好嗎?”


    聽到這裏,伯洛戈被逗樂了,低下頭,嘴角掛著一絲譏諷的笑意,目光中充滿了對無言者的蔑視。


    “你們這些魔鬼啊,真是可悲又可笑。”


    無言者眼中閃過了一絲疑惑,他似乎無法理解伯洛戈對自己的嘲笑,更不明白,為什麽伯洛戈要拒絕這種事,而且還要冒著那麽大的風險,去強行終結這一切呢?


    就像希爾那一聲聲的嘲諷一樣,魔鬼們無法理解犧牲與獻身,更不懂得所謂的團結。


    “無言者……不,瑪門,你覺得你還活著嗎?”


    忽然,伯洛戈拋出了一個莫名的問題。


    “活著?”


    無言者困惑地放下了手中的以太刀劍,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軀體,完全以太化的狀態下,無言者幾乎可以免疫所有的傷害,而在以太界的另一端,黑暗之海仍在沸騰翻滾,猩紅的符文爆發出一陣陣恐怖的弧光。


    “我當然還活著了啊,”無言者覺得這是一個愚蠢至極的問題,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高聲道,“真真切切,實實在在!”


    “這樣嗎?”


    伯洛戈輕歎了一聲,身影扭曲成一道流光,瞬息間殺至無言者的眼前,劍斧重重地揮下,劈砍在以太屏障上,暴虐的以太之力彼此爭鋒對撞,爆閃的強光中,一道道裂隙遍布在以太屏障之上。


    無言者一陣心驚,按理說,兩人同處於受冕者,各個力量上都應該旗鼓相當才對,可在殺傷性上,伯洛戈無疑比他強大了許多。


    輕微的、針紮般的尖銳痛意從無言者的手臂上蔓延了過來,痛覺轉瞬即逝,但又無比清晰。


    無言者揮起以太刀劍,架住了斬擊的劍斧,驚愕道,“你的秘能學派?”


    就像無言者晉升為受冕者後,本源學派的力量被強化至極限一樣,伯洛戈的統馭學派,同樣也抵達了巔峰,凡世的極限所在。


    無限狹銳的影響下,伯洛戈的每一次斬擊,都會將一定量的以太斬入無言者的以太之中,這些極具侵略性的以太宛如鉚釘一般,深紮在無言者的以太深處,猶如釘裂甲胄的鉚釘,迫使著它走向崩潰。


    伯洛戈再次主動向前,貼近無言者的身體,連續斬出數劍,每一劍速度都遠超常人視覺能捕獲的極限,仿佛同時有數道劍光一並綻放,封鎖住了無言者的各個躲避空間,切斷他的手臂,刺穿他的胸膛。


    無言者無力地向後仰去,一道又一道致命的劍傷自他的胸口上爆發,可爆裂的空洞中,卻沒有絲毫的血與肉,有的隻是精純的以太湧動。


    隨著無言者戴上這至高的冠冕,他已完成超凡的升華、褪去了那凡性的皮囊,再配合上他那本源學派的力量,無言者軀體已步入了完全的以太化,猶如不死之身。


    密集的電弧在無言者的身上激蕩,麵對伯洛戈的步步緊逼,他再次營造出了一片致命的雷暴,耀眼的電流反複擊穿著雪塵。


    伯洛戈像是被無數的雷蛇纏住了身體,以太彼此互斥、抵抗,滾動的雷光中,伐虐鋸斧再次甩出,尖銳的斧刃重重地斬在了無言者的腳踝處。


    這一次無言者還試圖用以太化規避脫身,但那尖銳的刺痛感又一次地襲來,無限狹銳影響了他的以太化,即便以無言者的力量,他可以在數米內就根除無限狹銳對他的影響,但以太間的互斥,還是進一步拖慢了他的速度。


    暴虐的雷光中,伯洛戈抓緊延伸的綁帶,一舉突破了雷霆,猶如向著獵物俯衝的夜梟,火劍燃起一片熾熱的陰影,遮住了無言者的身體。


    兩人碰撞在了一起,清晰的碎裂聲響徹。


    無言者意識到,碎裂的不止是自己的以太屏障,還有某些其它的東西。


    忽然間,無言者視線的餘光裏,那幽藍無垠的世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燃燒著的猩紅大地,與被映紅一片的烏雲。


    受冕者之間的戰鬥撞碎了界限的壁壘,兩人從以太界內翻滾而出,重返物質界內。


    無言者重重地落在了猩紅的大地之上,來不及查看凝漿之國的狀況,伯洛戈的身影於高空中懸停,無垠闊鈍之力全麵爆發。


    一瞬間,猩紅的大地劇烈地震顫起來,痛苦的悲鳴聲在空氣中迴蕩。


    無言者腳下的大地被伯洛戈的力量撕裂解剖,千萬噸血淋淋的大地碎片被猛地拉扯至高空,仿佛失去了重力,懸停在空中。


    幽深的地底之下,激蕩的血河與龐大的器官清晰可見,令人感到一陣心悸,但在受冕者的麵前,即便是堅固無比的凝漿之國,此刻也顯得如此脆弱不堪。


    伯洛戈揮起火劍,千萬噸沉重的大地碎片猶如隕石般墜下,帶著毀滅的力量,鋪天蓋地的陰影將無言者完全籠罩,令籠罩,令他無處可逃。


    以太刀劍在無言者身前匯聚成一道纖細而耀眼的光芒,而後光芒爆裂開來,釋放出驚人的力量。


    強光閃爍,墜落的鮮血之山被齊齊地斬開,向兩側的大地砸去,但在這座鮮血之山的背後,還有另一座更大的山峰高速墜落,將整個王域都吞噬進去。


    無言者被陰影徹底覆蓋,猶如天地對撞般,大地的震顫連綿不絕,恐怖的地震席卷整片王域。原本就被伯洛戈撕裂開的大地疤痕進一步扭曲潰敗,深埋在大地之下的扭曲器官被碾成了一大片的汙濁。


    激蕩的血河也被阻斷了通路,鮮血無處可流,反而滲透到了地表之上,噴發出一座座鮮血的噴泉,將整片大地染成了更加深邃的紅色。


    鮮血蕩起一片濃稠的血霧,整片王域在伯洛戈的力量下分崩離析,就連深埋在地下的凝漿之國,也在這一致命的打擊下,迅速壞死崩潰。


    這座覆蓋了科加德爾帝國全境的禁忌儀式,正隨著王權之柱的毀滅、王域的崩塌,正走向不可挽迴的滅亡。


    在這片快速死去的大地廢墟之中,無言者的身影破土而出,伯洛戈這看似聲勢浩大的一擊,並未對無言者產生多少的影響,看起來,他更像是想順手摧毀凝漿之國一樣。


    無言者的身體再度以太化成一道精純的閃電,唿嘯的雷鳴朝著伯洛戈咆哮而至。


    以太化下,無言者的速度極為驚人,即便是伯洛戈想要躲避,也有些吃力,為此,伯洛戈幹脆屹立在原地,等待著無言者的侵襲。


    兩頂冠冕釋放著可怖的威勢,而後又一次地對撞、彈開,再次對撞。


    接連不斷的廝殺中,兩人的身影猛地躍入高空,撞入濃密的烏雲之中,盡管湧動的氣體遮住了他們的視野,但以太的輝光卻仍然閃耀奪目,無法被遮蔽分毫。


    隨著高度的迅速攀升,雨雲仿佛變成了一麵麵脆弱的牆壁,被伯洛戈接連撞破,潮濕的水汽與刺骨的低溫席卷而來,給這場戰鬥增添了一份凜冽與殘酷。


    雲層深處,刺眼的電弧不斷匯聚,伴隨著陣陣深沉的雷鳴,無言者的身影被映得若隱若現。


    就像預料到了無言者的動作般,伯洛戈果斷地發動統馭之力,將周遭的雲層、無盡的狂風瞬間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場位於高空的風暴狂流。


    伯洛戈拉起無形的弓矢,至高之力脫手而出,無形的風之刃裹挾著致命的以太,朝著陰雲間雷鳴映照的身影席卷而去,詭異的嘯叫聲中,仿佛要將一切吞噬其中。


    麵對這洶湧的攻勢,無言者的力量也層層爆發。


    閃爍的雷蛇在空中蜿蜒伸展,長達千米,串聯起一片片迅速誕生的雷雲,無數閃電被裹挾其中,化作一片致命的雷場,仿佛要將整個天空都撕裂開來。


    風暴狂流與雷霆刑場在空中激烈碰撞,千萬道閃電猶如交叉的光矛般擊打著空氣與水滴,每一次的撞擊都爆發出驚人的能量,將周圍的雲層震得四散紛飛。


    以太不斷堆積,積蓄著可怖的能量,一個又一個以太渦流點隨著兩人的戰鬥誕生,而後又被扭曲成虛無。


    某個瞬間裏,清晰的碎裂聲響徹天穹。


    物質界再也承受不住兩人這癲狂的對決,脆弱地破裂開,爆裂出一道道幽藍的裂隙,像是一大片凝固的閃電。


    與此同時,以太的漣漪向著四麵八方洶湧擴散,一舉蕩平了數公裏內的所有積雲。


    如同放晴了般,天空之上萬裏無雲,唯有兩道耀光的身影屹立著,像是鑲嵌在夜空上的群星之一。


    伯洛戈長唿了一口氣,視線的餘光看向夜空的邊緣。


    此時,在天地的盡頭,一道金色的天際線正緩緩升起,漆黑的夜幕變得深藍,顏色不斷過渡,迎來黎明的曙光。


    金色的光芒映亮了伯洛戈的側臉,再看向前方,無言者站在陰影之中,煉金矩陣閃爍著不息的光芒。


    “無言者……瑪門,算了,無論你是什麽都好。”


    伯洛戈高聲道,“你還沒有意識到嗎?什麽真真切切、實實在在,你早就死了啊,魔鬼,隻是你們完全沒注意到這一點罷了。”


    輕輕地搖頭,伯洛戈無情地否決魔鬼們的一切。


    “或許,你們曾有過自由意誌,但當你們與天外來客達成交易,化身為魔鬼的那一刻起,身為凡人的你們就已經徹底死去了。


    與其說,是你們成為了魔鬼,倒不如說,是天外來客的力量,複製了你們的意識,令他所執掌的原罪誕生了欲望的人格罷了。”


    伯洛戈仿佛看穿了一切般,殘忍地揭露起魔鬼們的本質。


    “是啊,你們隻是一個個原罪的欲望化身,因此,無論你們再怎麽努力,也無法突破原罪的局限性,被那看不見的框架束縛著。


    所以你們才會非理性地尋求靈魂、非理性地渴望不死,非理性地進行這漫長且痛苦的掙紮。”


    伯洛戈輕輕歎了口氣,說道,“你們就像魚兒無法看見水一樣,對自身的殘缺視而不見,甚至毫無察覺,心智被扭曲成畸形,將這一切不合理的事物進行合理化。”


    無言者陷入了沉默,他的身影在遼闊的天穹下顯得無比渺小和孤獨。


    伯洛戈繼續說道,“也許,你們確實還保留著一絲凡性,就像貝爾芬格和阿斯莫德一樣,被七情六欲和凡人的種種牽絆所困擾。


    而像你、像別西卜這樣的存在,你們則模糊地觸碰到了束縛的邊界,本能地尋求超越界限的方法,想要擺脫這份詛咒。”


    他頓了頓,聲音中透露出一絲悲哀,“但可悲的是,即使你們找到了超越界限的方法,又能怎樣呢?你們依然被原罪所束縛,成為了欲望的化身。


    或許,就連你們尋求超越界限的手段,也不過是原罪在暗中操控的結果。”


    伯洛戈的笑容變得殘忍起來,“沒錯,原罪驅使著你們去尋找超越界限的手段,讓你們以為自己還擁有自由意誌,可以反抗它的影響。


    但實際上,這都是原罪故意為之,它讓你們看到希望,從而更好地奴役你們,並利用你們超越界限的力量,為它謀取更大的利益。”


    無言者這次徹底沉默了下來,伯洛戈則隱約地明白,為什麽希爾要挑選自己來執行這一切了。


    就像暴怒的塞繆爾,為了尋求自我凡性的解脫,將一切委托給賽宗一樣。


    大力士無法舉起自己,同樣,瘋囂的怪物無法自裁,它需要創造出一位救世主,而後將自己的頭顱送到他的劍下。


    伯洛戈感慨道,“誰能想到,第一個死去的天外來客,才是這一切真正的贏家呢?”


    天外來客死了,又或者說,他從未死去。


    他隻不過是從單一的意誌,分化成了支配魔鬼們的原罪,他仍活著,隻是在以另一種形式維係著自身的存在。


    以這詛咒的形式永恆長存。


    憤怒的咆哮聲震懾全場,無言者化作雷光朝著伯洛戈飛馳而來。


    伯洛戈微笑著望著那道逼近的雷光,繼續嘲笑著,“對,就是這樣,魔鬼,你無法相信自己是錯的、是一頭可悲的奴隸,為了讓自己的邏輯自恰,為了能讓自己活下去,你們必須堅信,盲目地堅信!”


    以太在伯洛戈的體內狂漲,十角的冠冕熊熊燃燒。


    伯洛戈主動迎上了那道疾馳而來的雷光,伐虐鋸斧裂解成一道道交錯的鋸齒刃,猶如一隻張開利爪的大手。


    身影再度交錯,伯洛戈壓製住了滾動的雷光,開裂的鋸齒刃咬住了無言者的身體,反過來帶著他於高空之中疾馳。


    物質界的破碎聲再度鳴響,伯洛戈帶著無言者一頭撞碎了世界的壁壘,再度躍入那幽藍無垠的以太界內。


    兩人翻滾著墜向大地,伐虐鋸斧死死地咬住無言者的身體,場域急速壓縮,全方麵的以太互斥阻止著無言者那完全的以太化,從而逃離伯洛戈的魔爪。


    “來啊,你還有什麽好辯解的嗎?”


    伯洛戈怒吼著,沿著冰原的表麵貼地飛行,伐虐鋸斧則死死地按壓住無言者的身體,將他粗暴地撞擊在冰麵上。


    眨眼間,伯洛戈疾馳出去了數百米,而無言者就這麽被拖行了數百米,冰冷的堅冰被受冕者的軀體輕易撞碎,冰麵也隨之崩塌凹陷了下去,留下一道碎裂的痕跡。


    無言者悲憤地低吼著,他試圖反抗伯洛戈,卻被那可怖的統馭之力一次又一次地壓縮迴來,這時無言者才驚異地發現,伯洛戈身上加持著的,不止有受冕者的力量,還有來自於秘源的全方位的增幅。


    再一次地撞碎兩界的壁壘,伯洛戈與無言者脫離以太界,直接出現在了萬米高空之上,空氣變得稀薄,冰冷的寒意侵襲不止。


    伯洛戈望向下方的大地,一切都變得無比渺小,難以判斷自己身處的具體位置,再看向遠方,金色的天際線堅定不移地向前推移。


    “就算你們贏了又如何!”


    無言者嘶聲怒吼道,“你覺得你能逃離這詛咒嗎?”


    “誰知道呢?”


    伯洛戈抬手唿喚著什麽,頭頂那無垠深邃的星空深處,微弱的光點閃爍。


    “但我來麵對這一切,總比換你們這些懦弱的廢物來,要強上許多吧!”


    尖銳的鳴響聲充斥在無言者的耳畔,他立刻警覺到有什麽東西正迅速逼近,緊接著,一聲沉重的撞擊聲在他身前的以太屏障上驟然響起,巨大的衝擊力使他的身影不穩地晃動,同時以太屏障上也出現了數道微小的裂痕。


    無言者疑惑地望向伯洛戈,他既不清楚是什麽發動了攻擊,也無法捕捉到其軌跡,而後,鳴響聲愈發密集,且愈發接近,強烈的壓迫感隨之逼近。


    扭頭望向那無垠深空,無言者以太的輝光閃爍不定,勉強照亮了那一片片密密麻麻的陰影。


    一大片的微型隕石向著無言者高速疾馳。


    與常規意義上的隕石相比,它們微小得幾乎難以辨認,但在高速行進下,它們的致命性卻絲毫不減。


    猶如一群遊蕩在深空中的報死鳥,微型隕石瞬間化作密集的彈雨,鋪天蓋地地朝無言者傾瀉而來。


    激烈的碰撞聲中,無言者的以太屏障被徹底擊碎,化作點點星光消散在空中,伯洛戈則抓準機會,再次逼近。


    身影急速的翻滾中,兩人從深空邊緣重新墜向大地,就像伯洛戈從虛無之間返迴大地時,突破大氣層那樣。


    兩人身影迅速燃燒了起來,但在受冕者的力量下,這股致命的熱浪,除了令他的有些口幹舌燥外,並未產生多麽顯著的影響。


    他們就這麽一路下墜,化作燃燒的流星,沉入汪洋的大海之中。


    喧囂的世界隨著兩位受冕者沉入深海平靜了些許,但很快,一道燃燒的強光自幽暗的海底升騰,平靜的海麵頃刻間沸騰翻滾了起來。


    仿佛有顆千萬噸當量的炸彈自海底引爆,爆炸產生的高溫和高壓瞬間加熱並蒸發周圍的海水,形成一個巨大的蒸汽泡。


    蒸汽泡迅速擴張並上升,推動上方的海水隆起,形成一個凸起的海麵,並且隨著兩位受冕者的力量持續釋放,蒸汽泡的繼續上升和擴大,海麵的隆起越來越高,破裂成百米高的巨大的水柱。


    大量的海水混著蒸汽、水汽被送入高空,短暫的懸停後,水柱崩潰,千百噸的海水在重力的作用下開始下落,如同大瀑布般灑迴海麵。


    與此同時,受冕者們引爆的力量在海底掀起一連串的衝擊波。


    海麵激蕩,起伏不定,洶湧的波濤四處蔓延,就像剛剛經曆了一場暴風雨般,這些波濤可能持續數分鍾甚至更長時間。


    致命的衝擊波掠過海底,範圍內的所有生物,其內髒都被震碎成了一片片的血汙,漣漪掃過海床,掀翻了那堆積的沙塵與珊瑚,如同死神的鐮刀掃過,不留任何生命的蹤跡。


    衝擊波與咆哮的浪花繼續向著更外圍奔湧而去,數分鍾後,一場小型海嘯自海浪中翻起,摧毀海域的寧靜。


    至於那些崩塌潰散的水柱,尚未完全迴落進大海時,便再一次在空中懸停,極度的寒冷驟然降臨,無情地將這些水柱一一凍結,宛如時間定格一般,四濺的水花、隆起的水柱就這麽凝固在了原地。


    寒冷並未止步,它繼續蔓延,將周圍的海水也一並凍結,一座龐大的冰川就這麽突兀地屹立在沸騰的大海之中。


    冰川之冠上,無言者半跪在寒冷的冰麵上,以太鑄就成的鉚釘嵌入他的體內,一步步鎖死了他的煉金矩陣,而在他的正前方,伯洛戈大步而來。


    無言者低聲道,“這就是受冕者的秘能嗎?”


    金色的天際線自海麵盡頭升起,燦金色的光芒落在冰川之冠上,光線被晶瑩的寒冰逐一折射,絢爛的光芒環繞著伯洛戈,宛如降世的天神。


    伯洛戈一言不發地蕩起火劍,煉金矩陣熊熊燃燒,至高之力全麵爆發。


    秘能·界域芥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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