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的監牢,又或者說……永夜之地。


    提起這個遙遠故土,瑟雷頓時間心情複雜,他是在場之中、整個塵世內,最為了解永夜之地的幾人之一了,當初也正是他,親手將自己的父親、夜王,以及殘餘的夜族葬送進了那片黑暗之地。


    “奧莉薇亞犯了錯,造就了攝政王,攝政王後在漫長的歲月中,找到了前往永夜之地的路,並麵見了夜王,獲得了二次賦血的機會。”


    伯洛戈說著看向了瑟雷,“也就是說,現在攝政王的血統純度,應該與你是同一階位,更重要的是,他的煉金矩陣,遠比你的年輕。”


    瑟雷不屑地笑了笑,即便淪落成這副樣子了,他的心底依舊有著獨屬於夜族領主的高傲,哪怕他的領土早已不在。


    “更重要的是,攝政王獲得了夜王的直接支持,他應該是把永夜之地當做了自己的大本營,忤逆王庭就是在那裏建立的,所以說……約克很有可能就在那。”


    “也就是說,新一輪的戰爭要開始了嗎?”瑟雷像是沒長骨頭般,在沙發裏癱成了一坨,臉上帶著毫不在意的笑,“又一場破曉戰爭,徹底摧毀夜族?”


    “我們需要你,瑟雷,”伯洛戈主動開口道,“伱親手將他們關押,你知道永夜之地的位置,並且還有著進入的方法,對嗎?”


    瑟雷毫不猶豫地拒絕道,“我已經退休了,伯洛戈,你懂退休是什麽意思嗎?”


    他抬起雙手,正反麵向伯洛戈展示了一下,“瞧一瞧,這麽多年的安逸下,我手上的老繭都磨光了。”


    瑟雷歎息道,“我已經揮不動劍了,就算有那力氣,也再無當年那顆堅定的心了。”


    伯洛戈沉默了下來,他意識到,這種要求確實有些為難瑟雷了。


    想一想他那副滑稽可笑的樣子,伯洛戈真的很難把現在他,和那個貫穿了破曉戰爭的傳奇人物聯係在一起。


    “夜王。”


    耐薩尼爾忽然開口道,目光直逼瑟雷,“你上一次見你父親,是什麽時候了?”


    “大概一百年前?破曉戰爭後的清算中,我親自將他押入了永夜之地,”瑟雷立刻應答道,“自那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耐薩尼爾說,“所以,你也不清楚你父親什麽樣了嗎?”


    “他還能什麽樣,反正都是不死者,在哪虛度光陰都一樣。”瑟雷想盡快結束話題,他不想聊起過去,提起一丁點也不行。


    耐薩尼爾平靜地說道,“哦……我在隱秘之土見到你父親了,瑟雷。”


    瑟雷愣了一下,激動地坐了起來,“怎麽可能?他被束縛在了永夜之地裏,我親自檢查過那些枷鎖的!”


    “別緊張,我沒有在物質界內見到他,”耐薩尼爾說,“以太界,在隱秘之土的戰鬥中,我被卷入了以太界內,也是在那裏,我見到了跨越兩界而來的夜王。”


    瑟雷表情怔住了,從那雙猩紅的眼瞳中,伯洛戈嗅到了恐懼的氣息,瑟雷在害怕,他在怕什麽?來自父親的複仇,還是某些被他刻意藏起來的事?


    是啊,每當伯洛戈以為自己足夠了解瑟雷時,他都會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根本不了解瑟雷的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扭轉了瑟雷的態度,與自己的血親拔刀相向。


    “我不清楚這對你而言,到底是個好消息,還是一個壞消息,但從與夜王的交手中,我可以確信……”


    耐薩尼爾直視著瑟雷的雙眼,目光如炬,不容避讓。


    “你的父親、夜王,他如今已化作了此世禍惡。”


    瑟雷眨了眨眼,他懷疑自己聽錯了,緊接著他意識到,自己是不死者、榮光者,戒備狀態下,他能隔著牆壁清晰地聆聽到隔壁房間的唿吸聲,他又怎麽可能聽錯這種事呢?


    “很顯然,當你在不死者俱樂部裏虛度光陰時,永夜之地內正掀起一輪變革,新的夜族走上了舞台,蓄勢待發,準備著新的戰爭。”


    耐薩尼爾接著又看向了虛弱的賽宗,質問道,“如今不死者俱樂部還要保持避世嗎?”


    賽宗沉默著。


    “你知道的,賽宗,躲避無法解決任何問題,如果秩序局打不贏,那麽戰火遲早會燒到你這來,但如果你願意幫助我們,一切都將得到挽救。”


    賽宗目光低垂著,許久後,沙啞的聲音響起,“為了獲得安寧,而發起一場打破安寧的戰爭嗎?”


    死寂之中,隱隱的啜泣聲響起,伯洛戈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賽宗垂著頭顱,滾滾血淚從他的眼眶裏溢出,滴答、滴答。


    “說來,真諷刺啊,各位,明明身負暴怒的原罪,卻一心渴望的安寧。”


    賽宗幽幽地歎息著,“但就像所有被欲望驅使的人一樣,越是向往安寧,越是得不到,隻能茫然地奔走於世間,飽嚐痛苦。”


    耐薩尼爾問道,“你的決意是……”


    “我需要思考一陣,耐薩尼爾,眼下做出任何決定,都需要巨大的勇氣,不是嗎?”


    賽宗抬起頭,臉上的淚水早已被體表的高溫蒸發,隻剩下一道淺淺的痕跡。


    不死者俱樂部選擇參戰,勢必會引起永怒之瞳的蘇醒,但如果賽宗選擇旁觀這一切,他又無法確保秩序局能否贏下這一切,就算贏下了,戰爭依舊會到來,隻是長痛與短痛的區分罷了。


    “好的。”


    耐薩尼爾站起身,率先離開了房間,伯洛戈猶豫了一下,也站起身,跟在了耐薩尼爾身後。


    瑟雷呆愣地坐在原位上,與賽宗一樣,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走廊外,薇兒等人一臉緊張地等待著,伯洛戈勉強地露出笑意,向他們招了招手。


    “別緊張,各位,都解決了。”


    實際上什麽都沒能解決。


    “要喝些什麽嗎?”


    博德站在吧台後,見幾人不打算離開,他拿起酒杯,招待了起來。


    “老樣子就好。”


    伯洛戈坐在了吧台上,過了一會,奧莉薇亞也走了過來,搶在帕爾默之前,坐在了伯洛戈的身旁。


    奧莉薇亞問,“裏麵發生了什麽?”


    “一些很複雜的事。”


    “瑟雷呢?”


    伯洛戈開著玩笑,“他?他應該在思考人生大事。”


    輕輕地搖晃了一下杯子,伯洛戈忽然想到了什麽,問道,“奧莉薇亞,你也親身經曆了破曉戰爭,對嗎?”


    “算是吧,怎麽了?”


    “可以和我講講嗎?”伯洛戈帶著幾分懇求的語氣問道,“當年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麽?”


    奧莉薇亞雙手握起酒杯,眉頭微皺,不得不說,不愧是瑟雷的女兒,兩人在陷入煩惱時的反應一模一樣。


    “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奧莉薇亞緩緩開口道,這一點她不像瑟雷,想從瑟雷的嘴裏撬點東西出來,還不如直接殺了他。


    “久到我對那時的記憶都有些模糊了。”


    奧莉薇亞懷念著,“按照後來的曆史記載,那應該是破曉戰爭的初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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