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股怪異的波動自德比的身上釋放,波動影響範圍內,每個人的氣血都在劇烈地翻湧,仿佛有重錘正不斷地敲擊著胸口,心髒起伏不斷,帶來陣痛。


    其中沃西琳的感觸最為強烈,她不受控製地單膝跪地,反複地深唿吸,抵禦著這股影響,眼瞳逐漸充血,嘴角咳出血跡。


    “沃西琳!”


    帕爾默關切地看著沃西琳,慌亂無比。


    “我……我還好,”沃西琳推開了帕爾默的手,“先解決他!不能讓他靠近風窖!”


    帕爾默怒視著德比,催動著風銃的釋放,又一道銀劍疾馳而至。


    澤菲林舉起雙拳,試著為德比阻擋攻擊,另一重轟鳴之音驟起,兩道風銃前後而至,挺進的路線交錯重疊,兩把銀劍高速撞擊在了一起。


    一瞬間劍刃破碎成了密集的碎片,如同霰彈般砸向澤菲林,依靠她的雙拳根本攔截不了這些碎片,哪怕她自己也難以保全。


    澤菲林隻能護住頭部和胸口,銀質碎片割開身體,留下一道道灰黑的疤痕,還有諸多的碎片襲上了德比,在德比的身上切開密密麻麻的傷口。


    與澤菲林那灰黑、難以自愈的傷口不同,德比在一定程度上無視了銀器對夜族之血的壓製,傷口中流出的也並非是鮮血,而是某種泛光的液體。


    “以太化……”


    沃西琳認出了此刻發生在德比身上的現象,德比陰沉著臉,進一步釋放自身的秘能。


    海量的以太釋放了出來,環境內的以太濃度驟升,乃至呈現出了血色的光帶,在空中翩翩起舞。


    凝華者的晉升之路宛如凡性物質的逐步升華,黑白棋中一往無前的兵,曆經層層阻礙,殺至底線,完成“升變”。


    自一階段凝華者向上晉升後,每一次階位的提升,都會為凝華者帶來一定程度的質變。


    二階段的禱信者會令擁有衍生副學派,來令自身的秘能複雜化,變得更加詭異致命,三階段的負權者,其血肉之軀長期充盈著以太,會逐步趨向於以太化。


    血肉之軀開始升華、以太化,削弱外界對肉體傷害的同時,也會大大增強自身與以太的親和度,乃至在一定程度上掙脫凡性的束縛,避開死神的鐮刀。


    凝華者們所熟知的延長壽命,也隻是以太化的諸多效果之一,並且隨著階位的繼續晉升,以太化也會持續下去。


    這一點在風窖內的元老們身上體現的極為明顯,百年的時光在他們的身上流轉,凡性的血肉已無比蒼老,但在以太化的加持下,他們依舊能在高濃度的以太環境下,苟延殘喘。


    德比體內的血液,已經以太化為了液態的以太,純粹的能量。


    精銳嗜血者們發出嘶啞的戰吼,伴隨著血液在體內的沸騰,他們的強化已達到的極限,肌肉暴漲虯結,血管清晰地凸起,如同爬滿血肉的蚯蚓。


    不等精銳嗜血者的攻擊襲來,風蝕鳥們率先加入戰場。


    伯洛戈摧毀了建築,封死了道路,但也令風蝕鳥們得以衝擊幾人,銳利的尖爪與鐵羽宛如疾馳的劍刃。


    唿嘯的銳鳴聲中,沿途的物質破碎成塊,碎屑彌漫。


    作為支配者,德比照比其他支配者的強大之處在於,他能支配數量及其恐怖的支配物們。


    伯洛戈扭頭朝著襲來的風蝕鳥揮出一道鐵矛,正如他初到風源高地時,對抗風蝕鳥群那樣,詭蛇鱗液延展擴散,化作無數密集的鋼製,緊接著紅水銀引燃,接連的爆炸不斷。


    重重火光中,漆黑的影子逐一浮現,爆炸的衝擊隻解決一小部分風蝕鳥,烏泱泱的風蝕鳥大軍前撲後繼,吞沒了伯洛戈。


    混亂的黑影裏,刺眼的火花閃滅不斷,風蝕鳥們在甲胄上留下了深淺不一的凹痕,有的甚至切開了甲胄,傷及了伯洛戈的身體,帶起一抹抹血花。


    “哈……僅僅是禱信者而已。”


    德比喘著粗氣,他幾乎將所有能調動而來的風蝕鳥,都唿喚到了此地。


    幾百?還是幾千?


    德比計算不過來了,這龐大的統馭支配,令他的意誌疲憊不堪,他覺得自己的意識分裂成了無數份,做著整齊劃一的動作。


    以太極速消耗,仿佛要抽幹身體。


    群鳥席卷中,些許的火光迸發,微弱的火苗在狂風中搖曳,但隨著焰火的燃起,它無可阻擋。


    有什麽東西要來了,德比能感受到。


    即便是依靠本能行動的煉金生物,它們的本能也會警醒著那些可怕之物的到來。


    德比能清晰地感知到,風蝕鳥在恐懼,風蝕鳥群在恐懼。


    每一頭風蝕鳥都將恐懼的情緒傳導迴給了德比,這種恐懼累積疊加了起來,化作絕望的潮汐吞沒德比的意誌。


    德比覺得自己的血冷了下來,心髒陷入了短暫的停滯,連帶著腦海一片空白。


    這樣的空白沒能持續太久,風蝕鳥群內傳來金屬切割血肉的、令人牙齒發酸的撕裂聲,它如音符般,一節接著一節地在德比的神經上爬行,合奏著那絕望的序曲。


    他來了。


    冷鐵鑄造的造物,正在風暴裏大步前行,他的每一次揮擊都斬下了數不清的飛鳥。


    熾熱的鮮血灑在冰冷的甲胄上,塗抹在遍布凹痕的金屬表麵,沿著碎裂的縫隙,滲入甲胄的深處,從內而外,將其化作血色的騎士。


    秘能·沸血!


    德比揮動著自身的力量,風蝕鳥群內灑落的鮮血在以太的催化下,血液開始沸騰、蒸發,龐大的熱量從其中釋放,刺眼的火光咆哮不斷。


    燃燒的火焰的龍卷內陷入了短暫的寂靜,寂靜之後戰鼓之心再度奏響。


    “澤菲林!攔住他!”


    德比大吼著,同時殘餘的精銳嗜血者們也紛紛行動了起來,有的精銳嗜血者舉起沉重的大盾,朝著德比快速移動,以自身化作掩體,為德比阻擋著有接下來的攻擊。


    其他的精銳嗜血者紛紛亮出了尖牙利爪,等待著敵人衝出風暴,澤菲林架起雙拳,破魂者充盈著以太,破魂之毒彌漫在四周。


    澤菲林並不適合於正麵戰場,她的破魂之毒在有所準備下,很難對敵人起效,她也想作為一名刺客行動,但刺殺不死者?怎麽想都太可笑了,迫於無奈,她隻能站在這以太的輝光下。


    忽然間,風蝕鳥群發出嘶啞的悲鳴,浴火的甲胄衝破了風蝕鳥群的圍殺,甲胄坑坑窪窪,布滿裂隙,即便詭蛇鱗液再怎麽增殖防禦,也抵不過風蝕鳥群的不斷斬擊。


    可他還是突破了風暴,不可阻擋。


    德比正等著這一刻,精銳嗜血者們迎上了甲胄,尖銳的利爪輕易地貫穿了這殘破不堪的盔甲,不等他們將其撕扯成數塊,澤菲林一躍而上,依靠著破魂者的力量,重拳錘打著金屬的表麵。


    以太受到幹擾,約束構建的力量開始崩潰,一瞬間沉重的甲胄破碎成了一地的殘渣碎屑,可在這崩塌的殘骸之後,她沒有看到伯洛戈的身影。


    “不……”


    澤菲林意識到自己被耍了,所有人都被耍了。


    “小心!德比!”


    澤菲林扭頭警告著德比,但已經太晚了,一頭風蝕鳥脫離了風蝕鳥群,在這混亂的戰場上,它的動向並不引人注意,但隨著它俯衝而下,伯洛戈出現在了風蝕鳥的鳥背上。


    詭蛇鱗液刺穿了風蝕鳥的身體,金屬貼附著它的骨骼,以這殘暴的方式控製著風蝕鳥的行動,更糟的是,德比統馭的支配物實在是太多了,他根本沒有察覺到這一異常。


    當德比察覺到伯洛戈的到來時,一切已經晚了,風蝕鳥發出悲鳴,在德比的統馭下炸裂成一團燃燒的火球,但隨即一把鍍銀大劍劈開了烈火。


    精銳嗜血者架起大盾,猶如高牆般攔住了伯洛戈,大劍與盾牌碰撞在了一起,摩擦出陣陣火花。


    “凡性的物質,攔不住我……”


    伯洛戈開口了,說的卻是意義不明的話。


    釜薪之焰擴散燃燒,吞沒了厚重的巨盾,它並非煉金武裝,僅僅是由凡性物質構造而成的沉重之物罷了。


    巨盾在瞬間破碎,它聽從著伯洛戈的號令,令自身不斷地裂解,扭曲蜿蜒的金屬轉而覆蓋在了伯洛戈的身上,鑄就為嶄新的鱗甲。


    澤菲林怒吼著衝向伯洛戈,這時一道道風銃破空而至,風銃沒能命中澤菲林,可這也阻礙了澤菲林的前進,當她避開墜落的劍雨時,身披甲胄的怪物已活活撕開了礙事的精銳嗜血者。


    猶如巨斧開鑿的傷口後,伯洛戈看到了那躲藏在其下的德比,兩人對視在了一起,德比打了個響指,血沸爆燃。


    刹那間伯洛戈連同著將死的精銳嗜血者一並化作燃燒的炬火,在負權者以太的加持下,焰火的溫度抵達了極限。


    鐵在燒,燒成赤紅。


    劈裏啪啦的燃燒中,燒紅的鐵手破火而至,一把扼住了德比的喉嚨。


    德比直視著那奪目的光芒,高溫扭曲著空氣、幹涉著光路,那燒紅的鐵甲,也在混亂的視覺下,無比猙獰、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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