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大開處處透著霸氣的辦公室裏麵,長相極其普通的中年男人似乎是聽到什麽刺耳的聲音,迅速讓手機遠離耳邊。


    再拿迴來時電話已經斷掉,中年男人麵上露出一絲驚訝,連忙重新拔打過去,裏麵傳來的是語音提示對方已經關機。


    長相平凡的臉上頓時麵色一沉,看向把椅子轉身窗外,背對著自己也讓人不敢正視的男人道:“父親,醫院出事,羊跑了,我們要不要……”


    “知道了。”


    麵向窗外的男人打斷中年男人的的話,他的聲音十分低沉滄桑,就像是鋼琴最左邊的低音,低沉而極富有擴張力。


    隻是中男子卻沒有自己的父親沉穩,麵上微微露出一絲緊張道:“父親,我們現在該怎麽辦,計劃還要繼續進行嗎?”


    椅子中的男人沒有理會兒子的話,喃喃自語道:“真不愧是曾經的亞洲mc的總執行官,腦子就是比別人轉得快,這麽快就查到暗殺她的人是誰,還搶在我們前麵把羊帶走,沒能跟這樣的人物見上一麵,真是太可惜了。”語氣中充滿惋惜、遺憾。


    “您說什麽?”


    中年男子以為是自己聽錯了,質疑的話脫口而出,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他居然對殺死自己兒子的女人生出惜才之心,他怎麽可以這樣,不由失態地大吼道:“爸,那個女人是殺死王謐,害死你兒子的兇手,就連玉寧出事也跟這個女人脫不了關係。”難道兒女的生死,他真的一點也不放在心上嗎?


    王戈大聲吼叫完後,就感覺辦公室內的溫度驟然下降,背後一陣冷風吹過,頓時心髒一陣緊縮。


    剛才一時間的氣憤,讓他忘記了麵前的男人先是他的領導,而後才是他的父親,剛才居然失態地對著自己的領導大喊大叫,看著麵前緩緩轉過來的椅子,不由慌張地咽了咽口水,垂下眼眸不敢與冷冷看著自己的男人對視。


    麵前的父子倆,正是謐、王玉寧兩人的大哥王戈,以及父親王勳,他們都同在海裏任職。


    自從王家老太爺從政治後台上退下後,海裏報第一把交椅就一直是他坐,他的手裏握著大批官員的把柄。


    本以為前年換界之時,他十有*能代替老爺子,問鼎華夏國最高領導人的位置,從此把華夏國掌控在他們王家的手上。


    隻是沒想到在競選前夕,政治形勢突然發生巨大的變化,原本用來控製下麵各級官員為他做事的把柄,竟然成為競選對手的打敗他的利器。


    那些被逼支持他的官員的犯罪行為,居然在一夕間被揭露,那些人收到風後,能逃亡海外的逃亡海外,逃不掉被紀委雙規和雙規,哪還有心思理會他競選的事情。


    而且幾個月的時間內,那些支持他的勢力就拔除大半以上,他隻能繼續在這個位置上,不過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王家謀劃了幾十年的事情,豈會因為那些人逃的逃,雙規的雙規而遭到破壞,隻要王家在海裏還有人,他們就不會輕易放棄夢想。


    而且他們的布局並未遭到破壞,隻要把其中幾枚棋子被換掉,很快就能恢複原樣,隻是沒想到會半路殺出一個薄冰,打破他們布置了幾十的局。


    因為此事,王勳和王家老爺子王儒都十分震怒,隻是當時一直沒查到罪魁禍首。


    王勳冷冷地掃一眼自己的兒子:“王謐是怎麽死的,是被誰害死的,你心裏比我還清楚。你若是隻有這點眼光,隻有這點本事,王家的大業也不指望你來扛,趕緊退出這個圈,別白占著這個位置。”


    他和妻子能力的見識都不差,偏偏生出的三個孩子都資質一般,難成大器。


    王謐是自作聰明,居然蠢到自己親自去找薄冰麻煩,最後不僅暴露的身份,還落在國安局手上。


    以國安局的手段,就算是一個死人,也能挖掘出一大堆的資料,他一個大活人能守住多少秘密。


    最後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煩,他隻能無奈地選擇老爺子的決定,派人暗中殺掉王謐保存王家的大局,而此事隻有三個人知道真相。


    他已經警告過大兒子以大局為重,暫時不要再理會薄冰的事情。


    隻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老爺子居然親自下命令讓誌陽對薄冰出手,他一時間琢磨不透老爺子到底是什麽意思。


    提到誌陽不由想到他的父親,他的親弟弟王致的悲慘下場,現在迴想起來連他都不禁心有餘悸,可見老爺子對破壞他計劃的人有多麽憎恨。


    這樣一來,他更想不明白,老爺子這麽安排到底是什麽意思。


    抬頭看著早已經過了衝動年齡的兒子道:“以後你專心管好自己份內的事情,薄冰的事情交給別人處理,別再讓我跟你媽為你的事情操心。”說完後發出一聲無奈的歎息。


    因為家族的事情,他已經失去一個女兒和一個兒子。


    現在隻有王戈這麽一個兒子,不指望他能建功立業,隻希望他以後能平安無事。


    盡管他想得開,腦海裏還是有一個疑問,還是很想知道,老爺子為什麽會把誌陽放出去。


    ——※※※——


    首都x醫院,誌陽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母親睡得十分安穩,他的心也慢慢恢複平靜,重新考慮之前發生的事情。


    激動的情緒消失以後,誌陽對剛才發生的事情似乎有了新的判斷,覺得這一切都有些太過於巧合。


    精神病醫院裏發生的事情,或許是真的又或許是他們的刻意安排的,總而言之絕不全部相信他們。


    天雨是什麽人,一眼就能看出誌陽在想什麽,不冷不熱道:“怎麽,你認為剛才的一切都是我們安排,你也太瞧得起你自己,你也不想想自己在王家是身份。”


    “你……”


    誌陽想反駁,馬上就被天雨打斷。


    隻聽她冷嘲熱諷道:“連王家的姓你都不配用,你在王家算什麽東西,你對王家內部的事情了解多少,我們從你身上能得什麽有價值的信息……”


    天雨一連串的問題,問得誌陽啞口無言。


    最後天雨才十分不屑道:“ice是不想讓墨雋知道背叛他的人是你,免得他在工作時傷心走神,再發生什麽意外。況且就目前國內的形勢而言,不是ice要對王家怎麽樣,而是上麵要對王家怎麽樣。”


    天雨抬起手,朝其中一個方向一指。


    誌陽在特戰小組多年,這種手語他當然懂。


    自然知道那個方向代表什麽,那是華夏國最高領導人們工作的所在地。


    “你若是覺得這一切都是我們的安排,現在就可以改選第三條,我們馬上給你一筆錢,你帶著你的母親找個沒人認識你們的地方,過些普通平凡的生活,人嘛活得糊塗一點,其實也不錯。”


    天雨漫不經心地解釋。


    若不是薄冰特意叮囑不要為難他們母子,以她的性子早就把這對母子變成兩具屍體。


    誌陽跟薄冰的交情也不算淺,當初在護送華夏魂他落入一群雇傭兵手中受傷時,是薄冰及時趕過來救下他,還親自為他報仇,過後對他也是十分關照。


    現在即便知道他要暗殺她,仍然沒有對他們母子痛下殺手,還想幫助他遠離是非圈。


    他沒有理由懷疑她對自己的誠意,沉默半晌道:“我什麽時候可以見到她……嫂子,我想盡快知道那些事情的真相。”


    天雨看一眼腕表,淡淡道:“你母親的檢查報告,估計得兩個小時後才能出來,我可以安排你跟她見麵,反正她現在就在這家醫院裏麵。”


    “好。”


    誌陽沒有多想就同意。


    天雨馬上打電話通知薄冰。


    風池受傷後,薄冰怕風凱和墨青靈知道後若來為必要的麻煩,就讓華大夫編了一個理由。


    說是研究肉瘤人的事情有了眉目,得在古宅那邊住上十天半個月,現在已經恢複得七七八八,當然得迴來上班,再拖下去夫婦二人隻怕要生疑。


    雖然是華大夫同意他出來工作,薄冰還是不太放心,就以孕檢為由,特意過來醫院看看他的情況,恰好誌陽的事情安排這裏,一切就順理成章。


    接電話的時候,她就坐在風池對麵,聽到天雨的話後,看著麵前吊兒郎當的男人問:“風池,你這裏有沒有比較安靜的地方,我想談些事情,但不想被人打擾。”


    風池馬上坐直身體,一臉熱情道:“有,你看太平間行嗎?那裏夠寬夠安靜,而且都是死人,你不用擔心會……”


    “信不信我一槍崩了你?”


    薄冰怒火地拿出掌心雷,對準他的眉心,沉著臉道:“我談的是正事,沒心思跟你開玩笑。”


    風池縮一下脖子,肉跳心驚地把槍口調向另一邊,笑嘻嘻道:“有有有,我們這裏有一幢小樓,專門給上頭的領導們看病的,一年中也難得用上幾天,你們到那裏談吧,想談多久都行,我保證絕對不會有人打擾你們。”盯著黑洞洞的槍口,連聲音都在發抖。


    “保險都沒開,你怕什麽。”


    薄冰若無其事地收好槍,冷冷地譏諷一句。


    風池的嘴角不由一抽搐,氣得一口血差點噴出來。


    給天雨報完地址,薄冰指著從窗口就能看到的小樓,迴頭對天雷道:“天雷,我們去那幢漂亮的小樓玩玩,據說是國家元首級的大人物才能上去的地方。”她現在就要上去瞧瞧看,體會一下當元首的感覺。


    風池聽到後,馬上出聲嚴厲地警告一番:“你們在一樓談話就行,別到處亂跑,亂動裏麵的東西,以後那位元首來使用,出了什麽問題,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以我跟墨雋的關係,你一定也跑不掉。”


    薄冰不以為然地笑,扶著天雷的手慢慢走出風池的辦公室,一副信你才怪的悠然姿態,完全不理會風池的警告。


    這是一幢三層高的小樓,外麵是一圈白色的柵欄,白色的外牆,進入大門後是一個小花園,而小樓內部的整個結構跟居住的別墅無異。


    他們走進去時,誌陽已經在裏麵等著。


    誌陽一看到她出現馬上站起身,有些驚訝地看著她高高挺起的腹部。


    雖然他不是第一次看到,不過近距離看明顯比遠距離顯得更大一些,看起來像是快要生,而不隻是快滿八個月,眼眸中不禁閃過一絲疑惑。


    薄冰一看到他的眼眸中的疑惑,就知道他在想什麽,麵帶笑容道:“我懷的是雙胞胎,所以肚子看起來比較大。”


    誌陽麵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迴過神後,看著薄冰不禁有些緊張,猶豫半晌才道:“嫂子,我選擇了第二條路,願意為你所用,現在請你把那些我不知道的真相告訴我。”


    “其實我更希望你選擇第三條,跟你母親找個沒有認識的地方,過些平凡的生活。”


    薄冰幽幽地出聲,因為他們調查到的真相實在是太殘酷,王家的人比他們想象的殘忍,誌陽未必會承受得起那樣的打擊。


    誌陽卻一臉認真地看著薄冰道:“嫂子,換是你遇到相同的情況,你難道就不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曾經都承受過那些痛苦嗎?我一定要知道我父親是怎麽死的,知道我母親為什麽會瘋掉,知道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們。”


    唉~


    薄冰口中飄出一聲輕輕的歎息,跟誌陽說起了他父母的事情。


    原來誌陽的父親王致是一名十分出色的科學家,雖然他不是當官的料,但是他研究的項目,卻十分有利於王氏家族的發展,所以王家並沒有反對他的從事科學研究,隻是後來……


    王致在某次出國交流時,認識並深深愛上門第、學識都很普通,卻性情剛強的誌陽的母親。


    隻是那時王家已經為他選定結婚的對象,王致深知家族會反對,就在國外跟深愛的人登記結婚,過起隱姓埋名卻十分幸福的生活。


    因為他的逃婚,王老爺子跟觸手可及的位置失之交臂,讓家族經營幾十年的計劃落空,若不是沒有找到人,不然王致夫妻隻怕早就化為一堆白骨。


    王致也深知自己闖下的禍,他這樣一藏就是近二十年,直到某天突然收到老爺子的親筆來信,信中告訴他母親病重,希望能見他最後一麵的事情。


    收到信,王致從開始的惶恐不安,到後來天真地以為,事情已經過去快二十年,他的行為已經得到家族的原諒。


    抵不住對母親、對親人的思念之情,悄然帶著妻兒迴國,想見母親最後一麵,隻是沒想到那僅僅是惡夢的開始。


    他剛踏進國門就被家族派來的人強行帶走,當時還不不及跟妻子、兒子說一聲再見。


    而老爺子也沒有如信中所言,讓他探望垂死的母親,而是一見麵就要要求他跟誌陽的母親離婚,斷絕關係。


    王致跟妻子在一起近二十年,兩人感情深厚,而且兒子也已經十六歲,怎麽可能說離就離,自然一口拒絕。


    倆父子就這樣相持半年多後,老爺子終於某年事,被王致徹底惹怒,父子關係也終於決裂。


    王致當年的行為已經屬背叛家族,王家對待背叛家族的人,曆來有一套懲治的家法,而且還從沒有人能在這套家法下活下來。


    當年王致所闖下的禍,差點就葬送家族精心設下的布局,可以說是罪孽深重,家族的罪人,懲罰起來自然比其他人更重更狠。


    老爺子因為這個兒子錯失那把交椅,早對這個兒子積怨深厚,執行家法時根本不留情。


    居然直接把王致送到自家的研究室,把他當成臨床試驗的小白鼠,然後明麵上卻安排一場車禍,讓所有人都以為王致早已經死於車禍。


    老爺子把誌陽母子倆接到家裏,其實就是為了折磨誌陽的母親,他一直認為是這個女人勾了自己的兒子,害得他們父子倆走到這一步。


    找借口把誌陽送去參軍後,就開始對誌陽的母親百般折磨。


    若不是因為誌陽還有利用價值,隻怕誌陽母親老早就被老爺子折磨至死。


    若不是薄冰發現誌陽暗殺自己,派人深入調查後,根本不知道背後還有這些隱情。


    其中相當一部分的資料還是冥月提供,而供出這些資料的人就是王謐,所以王家才不得不派人幹掉王謐,以免更多的家族秘密被外泄。


    此時,誌陽兩手已經緊緊握成拳頭,嘴唇已經咬出血,看得出他竭力隱忍。


    尤其知道自己入伍不久後,母親就遭到一群禽獸的輪番折磨,在重重的折磨下,終於精神崩潰,最後徹底瘋掉。


    而那些人卻不肯就此放過她,繼續利用她的性命,威脅他不停地王家做事,墨雋會出事就是他在暗中傳遞消息。


    直到今天,若不是薄冰提醒,他永遠不會發現醫院裏的秘密,不會知道事情的真相,還繼續在為一群畜生賣命。


    誌陽抹一把眼淚,看著薄冰道:“嫂子,你說,我父親還活著嗎?”


    薄冰搖搖頭:“我不知道。”她也是昨天才收到信息,剛剛知道事情的真相。


    本來還想多安慰誌陽幾句,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起。


    一看是天雨的電話,薄冰馬上接起,就聽到天雨在電話裏著急道:“ice,醫生在那個女人的身體裏檢測到炸彈,我進手術室看過,是一枚可遠程遙控的液體炸彈,而且隻要病人還有心跳,炸彈就不會爆炸,當然前提是對方沒有按下遙控器……”


    天雨還沒有說完,薄冰的心跳就驟然停跳了兩拍,目光僵硬地看著坐對麵的誌陽,用力地咽了咽口水,既然對方能在誌陽母親的身體裏麵,安裝一枚可以搖控的炸彈,那麽在誌陽的身體裏麵,是不是也藏有一枚相同的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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