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興的case完美收官,對方負責人提出邀請,在城東飯店訂了一席,算是小小的慶功宴。

    黨旗向來不喜這種業務應酬,不少人的劣根性在這酒桌上表現得淋漓盡致。借酒裝瘋吃豆腐,嘴皮上占便宜,言辭裏飽含暗示性的挑逗,無論男人女人,臉上都戴著一副隱形的麵具。若你情我願,則皆大歡喜;若郎有情妾無意,一句“抱歉,喝高了”敷衍了事;若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霸王硬上弓也不稀奇。

    當然,並非所有的商務應酬都如那般聲色犬馬,波濤暗湧,但公式化的虛偽笑容,你來我往的互捧應承著實令人煩透。可不喜歸不喜,黨旗終究還是應邀出席。

    女性在酒桌上通常都是處於相對弱勢的地位,那麽穿著打扮根據目的性的不同自然也有不同考究。黨旗純粹把此類應酬歸為工作範圍的延伸,在她看來,穿較為保守的深色職業裝最為妥當,和社交禮儀也並不衝突。

    當晚,黨旗身著一套中規中矩的黑色褲裝,腳踩一雙淺口的同色中跟皮鞋,手上拎著墨綠色的荔枝紋牛皮通勤包,淡淡的妝容,頭發盤成髻,除了領口的小巧絲巾,全身上下再無其他裝飾。

    臨出門前她刻意沒有噴香水,身上隻有淡淡的皂香。香水是個讓人又愛又憎的東西,在這種場合,香水有如毒藥,濃烈的氣味不但影響食欲,更會在某種程度上激發男人潛在的*。

    每次應對客戶的盛情邀約,黨旗總是這麽一副裝束打扮,像是渾身開啟了防禦係統的女戰士,隨時保持警惕。這樣的打扮相對來說顯得有些老氣橫秋,但一眼看去,周身散發著強烈的職場氣息,讓人不容小覷。

    可再完美的防禦係統都會存在漏洞——

    黨旗畢竟踏入職場隻有短短兩年光景,心機和城府與那些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油條相比,火候差了不是一星半點兒。之前的每次應酬每每都能全身而退,不得不說還是摻雜了不少運氣在裏麵。

    要知道,當一個男人對你暗中虎視眈眈許久的時候,無論你作何打扮,在他眼裏都是風情萬種,他的征服欲隻會隨著時間的推延更加旺盛,當積攢到一定程度卻仍未得手時,不擇手段便是最後的殺手鐧。

    在酒桌上,黨旗不會刻意顯露出自己的真實酒量,她和大多數女人一樣,能推辭的便推辭,實在推不了才勉強喝兩杯。

    本來老姑婆也被邀請在列,隻是臨時有事,並未成行。於是整個酒桌上除了黨旗和她帶的一個實習生助理,其餘都是

    紅興的人。

    作為case的主要負責人,黨旗首當其衝成為敬酒的對象。先是為合作愉快一起幹杯,再來就是輪番上陣,總能找到個勸酒的由頭。黨旗總覺得,紅興那邊的人似乎有些熱情過了頭,雖然推了不少酒,但也喝了好幾杯。

    最後紅興的王副總見差不多了,這才出麵讓大夥兒放黨旗一馬,“我說你們適合而止啊,意思意思就行了,不然eva小姐還以為咱們是故意仗著人多欺負她呢。”

    “還是咱們王總懂得憐香惜玉,大夥兒都學著點兒啊。”李經理笑著附和,轉頭又對黨旗說:“eva酒量不錯啊,大家今天就是高興,你可不能因為多喝了兩杯就暗自記恨上我們啦,以後有機會還是要合作的,你說是吧?”

    黨旗微笑著迴應:“自然不會,李經理多慮了。”

    實習生lisa有些擔憂地看了眼黨旗,小聲問:“eva姐,你還好吧?”

    黨旗搖搖頭,示意她不用擔心。

    這幾杯酒以黨旗的酒量來說還算不得什麽,隻是她當著這麽多的人隻能表現出再喝就要醉了的狀態,讓紅興的人自覺收斂一些。

    可等酒席散場的時候黨旗卻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勁,周身彷佛遊走著一股股熱浪,急促地想要從細小的毛孔中鑽出。摸了摸滾燙的臉頰,此刻不用照鏡子,她也能想象出自己的臉有多紅。腳下的步伐也似乎變得輕飄起來,太陽穴周圍的神經不住地彈跳,她抬手用力地壓了壓,才稍感舒適。

    所有的狀態集中到一起,那就是,她好像有些醉了,雖然還沒有醉到神誌不清,意識模糊,但醉酒的狀態她已經很多年沒有體會過了。今天喝的量根本不可能讓她醉,除非——

    除非這酒有問題。

    是了,當她轉頭想找lisa卻被告知lisa搭了李經理的順風車已經迴去的時候,她就知道這酒有問題了。她身邊唯一的人都被拉走了,對她來說現在就是孤軍奮戰,對造成現在這種境況的那個人來說,現在的她是孤立無援。

    下藥之人無疑是紅興的人,至於是誰,她現在根本不想知道,她隻想乘著還有一絲清明的意識前趕快脫身,離開這汙糟之地。

    她今天沒有開車過來,現在她對此後悔不已。

    “eva小姐住哪裏?不知某人是否有這個榮幸送eva小姐一程?”王副總笑眯眯地看著黨旗問道,周圍的人心照不宣地笑著沉默。

    這麽著急就

    把狐狸尾巴露出來了?

    黨旗不動聲色,禮貌謝絕,他大概以為她醉得不知東南西北了吧。

    王副總似乎料到她可能會拒絕,當即給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於是立馬有人插嘴道:“eva就給我們王總這個麵子吧,我們平時多少人想坐王總的車都沒這機會呢。我們這麽多人都看你上了王總的車,難不成你還怕王總把你賣了還是吃了不成?哈哈。”

    黨旗沒說話,用沉默來表示自己的態度和堅持。她就不信這王副總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她強行拉上車,但她也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了,腦袋發脹得越來越厲害,更詭異的是她的小腹處彷佛有支點燃了的火把,越燒越熱,越燒越覺得空虛。

    口幹舌燥之餘她羞恥地感覺到自己私密處微微有些濕潤,這老不死的居然給她下了□!

    黨旗隻覺惡心,這位王副總的年紀大概比她家黨國富還要再大些,中年發福的身材簡直慘不忍睹,稀疏的地中海不知打了多少發蠟,油光逼人得直教人作嘔。

    “eva小姐似乎有些醉了,這麽晚一個人打車迴去實在讓人不放心,北京的治安最近可不太好,要是eva小姐出了什麽事,我也難辭其咎。小劉,扶eva小姐上車!”王副總失了耐心,直接讓司機帶黨旗上車,他估摸著藥效早該發揮了,這女人肯定是硬撐著,無論如何,先把人弄上車再說。

    “你敢碰我一下試試。”黨旗擰眉朝司機小劉瞪了一眼,她沒想到這姓王的居然明目張膽到這地步。

    “不知好歹。”王副總哼了一聲,眼神示意小劉直接動手。

    黨旗身上燙得驚人,渾身早已軟綿無力,就算她會點功夫,此刻也根本敵不過一個普通男人的力量。她知道這車她絕對不能上,上去了就是萬劫不複,這些肮髒的老東西有的是辦法堵你的嘴,除非到時你破罐破摔,拉著他一起身敗名裂。

    紅興的人基本走得差不多了,誰也不想留下來多事,到時救與不救都落不著好,救了就是跟上級作對,飯碗難保,不救又平白遭人恨,何必留下來得罪人。

    這個社會有時就是這樣,正義不是不存在,隻是當正義和自己的切身利益發生衝突的時候,很少人能堅定地將正義進行到底。大部分人都抱著中庸的心態,卻不知人情冷漠才是最傷人的。

    “不知道王總想要帶我家小朋友去哪兒兜風啊?”就在黨旗被司機小劉準備強推黨旗上車的時候,周頌玉帶著笑意的聲音出現了。

    黨旗從沒哪一刻像這樣感激他的出現,雖然對他不經她同意的所有權劃歸表示不滿,但現在不是反駁的時候。

    盡管紅興和旗勝沒有生意上的往來,但旗勝的老板是誰,王副總自然清楚。隻是沒想到對方居然會知道他是誰,更沒料到這擰巴的女人居然會是周頌玉的人。僅僅幾秒鍾的功夫,他便心下拿了主意,周頌玉插手要管,那今晚勢必得不了手了,雖可惜,但總比得罪周頌玉的代價來得小。

    王副總見風使舵,笑著迎合:“周總,久仰久仰。是這樣的,今晚我們有個慶功宴,eva呢不勝酒力,有點醉了,這麽晚了我不放心讓她一個人打車迴去,正打算送她一程。”

    “是這樣嗎?”周頌玉問的是黨旗,這老東西當他是瞎的呢,收拾他不急於一時。

    黨旗沒吭聲,隻是挪了一步站到了周頌玉的身側,悄悄拽了一下他的衣服。

    周頌玉笑著伸手摸了下她的臉,“這麽燙?”

    黨旗低頭不語,跟姓王的老不死比起來,她寧願被周頌玉占便宜,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王總的好意周某心領了,隻不過我們家小朋友向來別扭,一般人的車從來不肯坐,我覺得她這個習慣倒是不錯,現在社會亂著呢,不坐就不坐吧,也就慣著了,王總不會介意吧?”周頌玉不鹹不淡地說著,黨旗雖然渾身難受得緊,但聽了心裏還是忍不住發笑,老不死的臉都綠了吧。

    王副總臉色很難看,但又發作不得,隻能訕訕地笑著點點頭,“是是是,既然有周總送eva,那我自然沒什麽不放心的。”

    王副總打了聲招唿就迫不及待走人了,關上車門氣得牙癢癢,到手的鴨子就這麽飛了,白白浪費了那好不容易搞來的“步步醉紅顏”,今晚倒是便宜了周頌玉那小子,哼!

    小劉出聲問:“王總,那酒店還去嗎?”

    “去去去,去你個蛋啊,掉頭,去芳芳那兒。”

    黨旗捏緊了包包,盡量保持正常語氣問道:“你怎麽會在這兒?過來應酬嗎?”

    “不,過來英雄救美。”周頌玉看著她一笑,“走吧,送你迴家,我的美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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