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師兄自己說的嗎,想找個長得漂亮的,聊的投機的人。我不行嗎?”明明說著說服葉澄的話,卻連自己都覺得蒼白和絕望。因為他了解葉澄,他知道自己不行。所以他一開始想忍。但真的忍不了啊。路被他走絕了。或者說,在葉澄提出,將來可能會有一個道侶的時候,他眼前就沒有路能走了。季芳澤坐在地上,安靜等待著接下來的判決。葉澄腦子裏嗡嗡一片,根本不知道事情怎麽會發展到這一步,他深吸了一口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是。”葉澄落荒而逃。季芳澤坐在原地,像是一尊雕像。那個闊別兩年的聲音,再一次冒了出來,憐憫中帶著笑意。【你看,他不要你了。】季芳澤眼珠子僵硬地轉了轉,笨拙地站起身,沒有進屋,而是向下山的方向走去。【你還要去追他嗎?他都這樣無情地對你了。】季芳澤搖了搖頭:【我該走了。】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第155章 淮河的夜晚燈籠遍布, 人流如織,四處都是歡聲笑語,帶著輕浮與嫵媚的氣息。淮河最大的那一艘畫舫今日竟被人包了場,遠遠地飄在遠離河岸的水麵上, 避開了眾人的視線。畫舫大廳裏的台子上, 伴隨著絲竹管弦, 一個錦衣麗人正唱著金縷衣。唯一的觀眾歪歪扭扭地倚在台下的大迎枕上,合著樂聲打拍子。這位年輕公子哥,一身紫袍上金絲織出的鸞鳳尾羽唿之欲出,腰係玉梁寶鈿真珠帶, 頭戴紫玉鵲尾冠,手拿玳瑁雕花折扇,連扇墜都是東珠攢的, 搞不好還是夜明那種。總之,渾身都散發著“老子巨有錢”的氣息。“我真的很好奇,你一天到晚穿成這樣,遇到過多少次打劫的?”隨著話音落下,一個人突然出現在船艙裏, 公子哥對麵的座位上, 毫不客氣地拿過案上的酒壺, 仰頭喝起來。晏長東甩開自己的折扇,露出一個鄙視的眼神:“青崖終於因為養太多吃白飯的所以破產了嗎?要不然你堂堂三十二代首徒,為什麽搞得像個要飯的一樣?”葉澄一身磨了邊的破衣爛衫,身後負劍, 腰間掛著一個褪了色的酒葫蘆,頭發隨意地紮成一束,還戴著一頂破草帽。和晏長東比起來,確實和要飯的差不離。葉澄端起酒壺一飲而盡,稍解喉中,才翻了個白眼:“在靈寂山混了半年,我連怎麽說人話都快忘了,你要還能打扮地像個少爺一樣,我就服你。”靈寂山並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連綿廣闊的山脈,據說因為曾有神靈在此隕落,所以不允許任何法力施展。總之,葉澄靠一雙腳,在裏麵足足走了半年,才走了個遍。他剛出林子,氣都沒來得及喘就禦劍赴約,能像現在這樣已經很不錯了好嗎?“呦,在深山老林裏當了半年野人,刨出來什麽價值連城的寶貝沒?”葉澄很沒形象地往後一躺,歎了口氣沒說話。晏長東就知道結果了,哼笑道:“打人一時爽啊。”“你就別紮我心了行不行?”葉澄抬手捂臉,“我後悔得恨不得那一巴掌扇在我自己臉上。當時真的再生氣也不該打他。”距離季芳澤離開青崖山,已經足足三年了。剛開始葉澄知道季芳澤離家出走,簡直氣瘋了,心想這次找到人了絕不能姑息,非得抽他一頓狠的不可;找了一個月,葉澄就開始後悔自己當初的粗暴,想著找到人了不能發火,要好好說;現在三年過去,人卻了無音訊,葉澄終於開始往最壞的方麵想,是不是以後真的找不到了?葉澄夢裏都輾轉反側:也不知道在外麵過得好不好,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要我說你也不用太擔心,能悄無聲息離開青崖山,手裏絕對有幾把刷子,沒你想的那麽弱雞。”晏長東輕輕踢了葉澄一下,“而且我也很好奇,就你這個脾氣,他是幹了什麽大逆不道,人神共憤的事啊?讓你氣到扇他巴掌?”葉澄有氣無力:“求你閉嘴吧。”“行啊,不說這個就說點別的。我不小心說漏嘴,我妹妹知道你從靈寂山出來了,想約你出去走走,吃點東西什麽的,你去不去?”葉澄坐直了身體,低聲道:“我很抱歉。”當初他救下的,正是晏家的小女兒。葉家和晏家是世交,葉澄五歲離家求道,所以不認識晏家比他小六歲的千金,卻和同齡的晏長東一起長大。後麵他們各自進入不同的門派,這種交情也沒有中斷。他們始終是摯友。這也是葉澄當初決定試試看的原因之一。但季芳澤不見了之後,他實在是提不起那個心思了,也就委婉地對晏家表明了自己的意思。行吧,小王八蛋最終還是順利達成目標了。他現在對合籍,道侶之類的詞,簡直都有心理陰影了。現在葉澄終於明白為什麽他一眾長輩喜歡用“小王八蛋”親切地稱唿自己了。養孩子確實是個活一天像一年的催命活兒。“其實我妹妹說,如果你隻是為了找人,她不介意你這幾年忙得像狗,活不見人。”晏長東看了眼葉澄的表情,“行吧,真的不成了?”“嗯。”其實葉澄也不僅僅是因為季芳澤。他當初沒覺得這件事有什麽不對,甚至認為是順理成章的。兩家世代交好,所有人都很樂見其成。而他也憐惜那個為了保護無辜村民,差點被魔修殺掉的溫柔姑娘,願意保護和照顧她。但季芳澤離開後,葉澄想了很久,後知後覺地發現,或許自己當初的決定確實是不負責任的。他懷抱著擔負責任和順其自然的態度,其實對晏家姑娘也不公平。晏長東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其實我也不願意讓你做我妹夫。要我說你這人做朋友做兄弟都無可挑剔,誰跟你做道侶,心稍微細那麽一點,日後下場就是被你活活氣死。無奈我爹娘妹妹都被你的人模狗樣給迷惑了,不聽我這個忠臣勸告。”葉澄滿心都是內疚,非常沮喪:“對不起。”“對不起個屁,你是三媒六聘了還是始亂終棄了?”晏長東用折扇敲敲桌子,“以我妹妹的容貌和嫁妝,外麵排著隊要娶好不好。也不怕告訴你,我早已給我妹妹看好了三宮六院,你自己識相拒絕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