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澄一噎。眾人大笑,調侃道:“我們‘戰場無敵,孤身入敵營,斬敵將於千軍萬馬之前’的葉將軍呢?怎麽提起迴家就嚇成這樣了?”葉澄臉上掛不住,警告他們:“閉嘴啊,誰也不許在芳澤麵前提這茬。”“您這事跡傳揚滿軍,想瞞過季大夫,隻怕……”話沒說完,帳篷簾“唰”地被掀開,一個人站在簾外,麵色冰冷。帳篷裏扯淡的幾個人立刻感覺到了一股難以言說的壓力,他們幹笑了幾聲,不約而同地站起身,後背貼著帳篷。就連傷了腿的人,都撿起拐杖,一瘸一拐地站起來了。“……我覺得其他帳篷也挺好的,我換個地方透透氣。”“……葉哥我先走了,你和嫂子慢慢說。實在不行就跪下。”葉澄眼睜睜看著這些人離開,聲音中帶著一種極度的悲愴和憤怒:【我當時為什麽要和這些人擠一個帳篷?!果然有些朋友隻能帶給你傷害!九哥!我以後隻和你做兄弟!】009禮貌道:【你先想辦法躲過這頓搓衣板再說吧。】那些人陸陸續續地離開,帳篷簾子落下,隻剩下他們兩個人。葉澄咽了一下口水。季芳澤麵色很不好看,卻沒有發火,也沒有說什麽不好聽的話,隻是低頭,檢查他的傷勢。葉澄收起了剛剛討好的笑,他也不在乎自己身上髒,靠在季芳澤懷裏,悶聲道:“對不起。”“沒關係。”季芳澤不敢動他的胳膊,輕輕摟住他的頭:“你答應過我,會迴來。隻要迴來了,就沒關係。”葉澄卻覺得比季芳澤罵他還內疚:“沒能好好的。”當初季芳澤說的是,把自己好好帶迴來。季芳澤深吸了一口氣:“已經很好了。”這一夜,加一上午,季芳澤麵上看不出什麽,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害怕。尤其是戰勝迴營的時候,他站在門口,看著人流湧進來,卻沒看到自己想見的那個人,那一刻恐懼幾乎達到頂峰。現在人迴來了。他什麽都不想了。其實真的已經很好了,沒缺胳膊沒少腿,平平安安地迴來了。“我也該迴家了。”季芳澤在他身前蹲下,“我背你迴去。”他一夜沒睡,連著這一上午,都在傷兵營值班,現在差不多也到了極限,就是為了等葉澄迴來,和他一起迴家。葉澄也不在乎被人看到,會不會被笑話。他趴在季芳澤背上,腦袋和季芳澤相抵。季芳澤背著他,一步步走在虎嘯關的街道上:“你不用怕我生氣。我知道,你是為了早點結束戰事。”我是不高興,但我明白。葉澄用沒受傷的那隻胳膊,摟緊季芳澤的脖子,親了一下他的耳側,低聲道:“這次打完,我以後不當兵了,迴朝給你做駙馬,好不好?”作者有話要說: 晚了兩分鍾……第74章 虎嘯關兵臨城下的困境被解, 懷化將軍做的頭一件事, 就是把季芳澤從他和葉澄的小家裏刨出來, 為他準備了精兵良將,請他立刻啟程迴京。季芳澤沒有再拒絕。今時不同往日,他再留在這裏,隻怕整個虎嘯關的官員將領都要提心吊膽。何況,他之前仗著山高水遠, 父皇多次派人叫他迴去,都視若罔聞, 這次再不走, 隻怕父皇真的能拉下臉, 下令讓人強行抓他迴去。葉澄卻不能和他一起走。榮國來勢洶洶, 真正的硬仗隻怕還在後麵。葉澄於千軍萬馬中殺了榮國主將,正是在軍中威望極盛之時, 他絕不能在此刻離開。葉澄將人送到城門口, 季芳澤心知此事不是葉澄所能控製, 卻還是忍不住問:“你什麽時候迴京?”葉澄笑起來:“這麽著急叫我去提親?”旁邊的人已經知道季芳澤的身份, 為葉澄的大膽心中一驚,卻也不敢多看多聽。季芳澤卻不在乎這些,他知道葉澄隻是嘴上沒把門,並不真的把他當女子附庸看待。相反, 他更在意葉澄那話背後的親昵與含義。他睨了葉澄一眼:“我早已及冠,自然急著娶親。你若迴來的太遲,隻怕趕不上大選。”葉澄連忙拉住人家的手, 對著季芳澤“情深款款”地拋了個媚眼:“憑我和殿下的交情,難道就不能托托關係,直接進門嗎?”他那媚眼實在拋得拙劣,更像是擠眉弄眼,作怪地很,偏偏季芳澤就是吃他這一套。“宮中規矩嚴明,托關係這種事……”季芳澤本來要拿一下喬,誰知葉澄突然在他的手背上親了一下。季芳澤手立刻一蜷,輕咳了一聲:“也不是不行。”該叮囑的話早就說完了,就算舍不得,也該離開。季芳澤上了馬,低下頭,和葉澄四目相對:“我在京中,候葉郎大勝而歸。”“必不辱命。”*戰爭帶來離別和流血,但對於軍中將士,也同樣是建功立業,封妻蔭子的機會。榮國數年休養生息,有備而來。這次戰爭的規模極大,兩國陷入苦戰,有很多人死去,也有很多人活了下來,展示出卓越的軍事天賦,聲名鵲起。在戰爭的陰影下,平常坊間言談最流行的誌怪傳說,旖旎豔情,都被清掃一空,縱然是在春風軟雨的江南,人們最關心的,也是北疆和榮國的戰況。每一場勝利,每一個英雄,都被人們津津樂道,為大夏的百姓建立起勝利的憧憬和信心。葉端瑜的名字無疑是其中最響亮的一個。戰無不勝構建起他的傳奇,以少勝多,千裏奔襲,斬敵將頭顱於千軍萬馬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