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葉澄救過的幾人也一起嚷嚷起來。其實因為巡山的特性,他們之前和葉澄並不算熟,甚至因為葉澄是插班進來的,大家對他多多少少有些排斥。但軍中的漢子大多爽朗重義氣,不說葉澄救過他們的命,單看葉澄敢為了哨所同伴的安全,冒著火往裏跑,他們就信這個男人!若真是他放火,要燒死同伴,他有必要往裏跑嗎?他們和堂中坐著的這些人不一樣,親眼見識過當日火勢的暴烈,蔓延極快,葉澄往裏跑得那麽深,若不是那場恰如其分到詭異的大雨,他想要活著出來,概率恐怕不大。在傷兵營見到葉澄之前,魯平他們都以為葉澄死在裏麵了。冒著這麽大的風險,若說是為了“洗清嫌疑”,那也實在太扯淡了。畢竟命都沒了,有沒有嫌疑還有什麽要緊的?再說了,軍中都是氣血方剛的漢子,再嚴格的軍紀,也難免大大小小的摩擦不斷,誰還沒有個看不慣的人?誰還沒放過兩句狠話?那是不是以後再出了事,靠一句話都能隨便給人定罪了?崔陽看著眾人為葉澄說話,心中暗恨。“夠了!”懷化將軍拍了一下桌子,“吵吵嚷嚷的像什麽樣子!”他轉向一旁的文臣:“陳大人,您怎麽看?”太守看了一眼場下麵色平靜的葉澄:“確實證據不足。不如先將人看管起來,等到那幾人醒過來,再做處置。將軍意下如何?”懷化將軍點點頭:“便聽大人的。但他是我軍中的人,如今又未定罪,還是應該留在軍中才是。我會找人嚴加看管。”太守微微頷首:“本官自然相信將軍。”這結果一出,下麵為葉澄作證的士兵頓時起了騷動。魯平滿臉都是震驚和不平,他忍不住上前了一步,高聲道:“將軍!我願為葉兄弟擔保!此事絕不是他幹的!”懷化將軍視線掃過下麵,沉聲道:“不過是先看守起來罷了,等到那幾人醒來,查出真相。若他當真無辜,自然不會有事!你們鬧什麽!”魯平還要說什麽,葉澄按住了他的手臂,笑道:“我信將軍。”他也沒再多說什麽,因為他對懷化將軍的人品和手段有信心。他昏迷這些天,無論是他,還是程展他們都還好端端活著,就證明了懷化將軍是有準備的。懷化將軍看著下麵猶有不服,隻是強自按捺的眾人,心中暗暗歎了一口氣。這件事不怪場下的人不平,他們又何嚐不知道,單憑那人一麵之詞,絕對不足以將葉端瑜關起來。但問題是,因為有一個哨所的人身中迷藥,這場火顯然是有貓膩,並非意外。先不提放火燒山這件事的惡劣程度,單說那位當時正好在山上,他們就不能不謹慎啊。真要說起來,葉端瑜出身高門,確實是這山上,唯一有可能認出那位皇長子的人。這才是他被小心關押的真正原因。眾人散去,懷化將軍卻喚住崔陽:“阿陽,你留一下。”崔陽背上的肌肉微繃,轉過身:“將軍有什麽吩咐?”懷化將軍微微皺眉:“今天你是怎麽了?”雖然今日三堂會審,但大家都清楚,葉澄身上的嫌疑並不算大,崔陽卻表現地格外咄咄逼人。崔陽垂下眼睫,遮住眼底陰暗的神色,他麵帶悲色,啞聲道:“將軍,燒死在山上的,大都是我親手帶出來的兵啊!他說不是他,可山上就他一個外來人!偏偏又是他那裏出了事!”懷化將軍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你心裏難受,但你也別衝昏了頭。到底是怎麽一迴事,現在還弄不清楚。”崔陽低聲道:“是。”懷化將軍離開,崔陽站在原地,慢慢攥緊了手。今天這事,自然辦得粗糙又有頗多漏洞,但問題是,崔陽根本沒想過他們哨所中有人能活下來,所以也壓根沒準備什麽善後。若他們哨所的人死在火中,一把燒得幹幹淨淨,沒人會發現迷藥的事,這場火自然就隻是個意外。所有人都會以為,是他們哨所值夜的人睡著了,沒來得及叫醒夥伴,導致了這場悲劇。可偏偏葉端瑜當晚離開了哨所,甚至在火後返迴,救出了幾人!崔陽一招算錯,沒能及時出手,人被帶迴了傷兵營。偏偏有個大夫醫術高明,那些人中迷藥的事,當晚就被報了上去,立刻引起了懷化將軍的重視,把那個哨所的人團團防護起來。崔陽根本沒辦法插進去手。現在迷藥的事被發現,一定要有個人背鍋,崔陽匆匆之下,想把事情推到葉澄頭上。他本以為,葉澄畢竟是外來之人,一旦被舉報有放火嫌疑,一定會引起這次巡山兵卒的公憤。萬萬沒想到,竟然有這麽多人願意為葉澄說話。這個葉端瑜,實在命太大了!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啾!第64章 葉澄出來溜了一圈, 又被壓著關了起來。不過他的日子不算太孤單。之前他被關在醫帳, 別人不知道他在裏麵, 所以也沒人看望他。現在魯平知道,很多被他救過的人也知道。再到後來,罪卒營的人也知道了。大家簡直義憤填膺,他們營裏葉哥好端端地被分去巡山,那麽艱辛惡劣的工作, 他都兢兢業業,毫無怨言!倒黴遇到火災, 還救了那麽多人!現在竟然有人誣賴他放火?!喬二這種性格衝動的, 當即就要衝去理論, 還是被陳熠攔了下來。這不是給葉澄幫忙, 是拖累他。到了現在這一步,他們必須相信懷化將軍, 等待那幾個人醒過來。懷化將軍把人關起來, 不讓葉澄出來, 不讓別人進去, 但是沒說不讓人給葉澄提供一點小小的便利。經過審查,陳熠把葉澄的那摞論文題目給他送進去了,葉澄可以安心在裏麵做作業!利用病假補作業!簡直完美!據說魯平幾個,還有罪卒營和葉澄關係最好的幾個人, 迅速結成同盟,他們怕葉澄無聊,將每天吃飯的地點轉移到了醫帳附近, 也不和葉澄搭話,隻是自顧自地大聲說笑。吃完飯再馬不停蹄地趕迴去睡覺或者訓練。據說,他們還試圖輪流給葉澄試飯試藥。畢竟,葉澄哨所的人中了迷藥,然後附近失火這事是真的,誰知道兇手是不是還沒死心,會不會突然狂性大發,把葉澄給毒死。但是試飯試藥的嚐試,被醫帳的看護人員無情拒絕了,直言如果他們再胡鬧,就讓他們全都滾蛋。醫務人員的威嚴是不容挑釁的,魯平等人隻好悻悻放棄。好端端一個關禁閉,門口簡直熱鬧地像過年。“他人緣不錯啊。”陳太守站在台上,看向醫帳門口遠遠坐成一圈,大聲嬉笑怒罵的人群。他們能來這兒胡鬧,絕不僅僅是自己的意思,應該背後還有很多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放縱。懷化將軍淡淡笑道:“軍中服有本事的人,喜歡講義氣的人,信賴能生死相托的人。我說過,他天生就是做將領的苗子。”最重要的是,大家不服這個決定。他們沒有明確的證據,證明葉澄有嫌疑,卻將葉澄關了起來。大家嘴上不說,但心裏不服。他們不願違背軍紀,隻是這樣表達自己的反抗。“他到底有沒有放火我不知道,但我在想另一件事。”陳太守看著那些人,眼中流露出幾分謹慎,“你有沒有懷疑過他的身份。”陳太守和懷化將軍在這邊關多年,一文一武,聯手擊退過榮國數不清的進攻,將虎嘯關經營地和平安定,甚至漸漸有了繁華的氣象。他們二人外表看著關係平平,甚至偶有摩擦,實際上卻是至交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