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葉澄身上的傷還沒好全, 所以起身動作比較慢。來喊他的那個將士, 看著就有些不耐煩。葉澄認識這個人, 他是懷化將軍的親兵,看著是個挺爽朗的漢子,當初對葉澄也很和氣。但今日的他,卻看上去很不友善,再聯想一下這兩天對他的監管……是外麵出了什麽變故嗎?葉澄慢悠悠地站起身, 跟在那將士身後。葉澄住的帳子雖然隻有他一個,卻也是在傷兵營內。如今這傷兵營裏, 住的大都是那次火災受傷的人。因為火災就發生在葉澄所在的崗哨附近, 所以裏麵大部分人都和葉澄相識, 至少也是麵熟。葉澄出了帳子, 一路上有不少人和他打招唿,似乎想和他說話, 無奈親兵冷著一張臉, 誰也不準靠近。走到一半, 有一個人從旁邊喊起來:“葉兄弟!我這些天找遍了都沒看見你!還以為你那什麽了呢!”葉澄轉過頭。是那天他在季芳澤門口遇到的, 躺在擔架上,腿摔斷了的那個人。葉澄記得他叫魯平,所在的哨所離葉澄不遠。葉澄夜裏迴去救火,正好遇到他們哨所的人, 魯平想讓其他人丟下他先走,那幾個人卻不肯,結果一起被燒斷的巨木給困住了。葉澄那天一路救的人裏麵就有他們。魯平看到他很是驚喜, 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過來。親兵臉黑下來:“將軍要見他,魯老賴你別搗亂!”“你少拿雞毛當令箭!將軍說路上不準他說話了?!”魯平卻半點也不怕他,橫了他一眼,“我跟我兄弟說兩句話怎麽了!”親兵臉色難看,但大概是認識魯平,或者有什麽顧忌,沒有趕他。魯平拍了拍葉澄的肩膀,悄聲道:“好兄弟!夠意思!那天的恩情,哥哥都記在心裏了。你在外麵有人這事,我警告過他們了,絕對不能告訴弟妹!”葉澄本來想對他笑笑,聽完這句話恢複了麵無表情:“……那我可真謝謝你了。”魯平打量了一下兩人:“程石頭,我兄弟傷還沒好呢,你這是帶他去哪兒?”程石終於忍無可忍:“都說將軍要見他!我怎麽知道!你說完了就快滾!”魯平滾了,但在接下來的路上,程石對葉澄的態度稍微好了那麽一點點,不像之前那麽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了。葉澄進了大堂,環視了一圈,發現周圍人不少,連坐帶立,滿滿當當地擠了一堂,懷化將軍坐在堂上,他身邊那個穿著官服的中年男子,應該是虎嘯關的太守。這是要三堂會審啊。葉澄的視線從堂前掃過,心中倒也不擔憂。既然他是在傷兵營的營帳中醒過來,而不是在大牢裏,就說明事情絕沒有到不可轉圜的地步。懷化將軍緩緩開口:“叫那人上來吧。”堂外走進來一個人,葉澄看著眼熟,好像和他們所裏叫龐一周的那個人有交情,偶爾會來所裏送一點東西。最重要的是,葉澄和龐一周關係不好。葉澄不太看得上龐一周的人品。就在著火前幾天,龐一周私下裏對季芳澤評頭論足,出言不遜,被葉澄聽見,兩人差點打起來,還因為這個雙雙受罰了。那人看了一眼葉澄,眼中帶恨:“迴將軍,小的和一周是老鄉,平常很要好。一周常跟我抱怨,說新來的那個小子看不慣他,總是找他的麻煩。”“著火那天,我中午和一周一起吃飯,一周跟我說,他前兩天不小心說了一些昏話,和姓葉的差點打起來。姓葉的就背地裏威脅他,說叫他等著,一定要弄死他。因為姓葉的武功高,一周有些害怕。我還勸一周說,肯定是放放狠話,說著玩的。”那人說著,便有些哽咽,“結果當天晚上就著火了。一周就死了。”“小的心裏覺得不對勁,就留心去打探,一周的屍體已經下葬了,但小的發現,著火的時候,一周他們哨所的人都在所裏,沒人往外逃。這怎麽可能?程展大哥最謹慎小心了,所裏根本不可能發現不了火災。小的和傷兵營中一個醫童認識,那醫童悄悄告訴我,大夫說程大哥他們好像是中了藥。”這人捏緊了拳頭,“這姓葉的在山上住著個相好,就是個大夫!”虎嘯山失火一事,雖然天降驟雨,沒有造成太大的損失,但仍然是性質極惡劣的事件,肯定要查當初失火的源頭。其實山火發生的原因非常多,很多時候根本查不出什麽,但傷兵營的大夫發現,有幾個人好像中了迷藥。這樣一來,這件事就絕不是什麽意外和天災。那些人都還沒醒,懷化將軍就派了人,在附近哨所的士兵中查問,就問出來這麽一件事。太守抬起眼,冷聲道:“葉端瑜!你還有什麽好說?!”葉澄失笑著搖了搖頭。葉澄一開始就考慮過,如果真的如他所想,這次燒山是為了殺他,那下藥放火的,應該不是他們哨所的人。如果那個人是他們哨所的,就不會不知道葉澄當天晚上,臨時請假離開了哨所。但這就又有一個問題,按理說,哨所內較為封閉,飲食也都是長期的,不會臨時供給,如果不是內部的人下手,哨所裏的人是怎麽中藥的?但因為大火已經把一切痕跡都抹消了,所以葉澄一時還不知道從哪裏入手。結果現在,這人就送到他眼前來了。如果這人告他玩忽職守,在值夜班的時候私自離開,導致火災的話,現在同一哨所的人都沒醒,葉澄還有點真說不清。但說他為仇放火,實在是太可笑了。葉澄看著堂上諸人:“我承認他說的前半部分,我和龐一周確實關係不好。但問題是,著火那天晚上,我沒在哨所啊。難道我隔空飛過去點火嗎?”“我那天晚上請假輪休,在天剛黑的時候,就離開了哨所。後來是發現著火,半夜趕迴去的。”葉澄啼笑皆非,“要不您多找幾個附近存活下來的士兵來認認臉,我路上救了不少人,應該有人記得我。”懷化將軍和太守對視了一眼,太守點了點頭,懷化將軍就叫剛剛領葉澄來的人,出去叫人。很快,大堂裏便擁擁攘攘來了不少人,魯平也在其中。眾人對著葉澄看了半天,有不少人都說那天被葉澄救過,葉澄也確實是在從外往裏跑。他們人數眾多,又零零散散地分布在不同哨所,不太存在都說謊的可能。懷化將軍身邊一個年輕將領突然開口:“平常山裏的士兵休假,都是白日離山進城,你夜裏突然休假去做什麽?”葉澄懶洋洋地看了崔陽一眼:“崔校尉沒聽那人說嗎?我有個相好住在山上,我夜裏去我相好家,你說去做什麽?”麵對葉澄挑釁般的態度,崔陽隻是淡淡笑道:“那這件事便巧了,你剛好興起,這月選了這天晚上去會相好,當天晚上就失了火。”魯平似乎在懷化將軍前很有臉麵,聞言大著嗓門插話:“將軍,葉兄弟一路救了這麽多人,怎麽可能放火呢?再說了,他夜裏在季大夫家裏,哪有機會去放火?”崔陽緊接道:“但是沒人能證明,失火前他一直在那個大夫家裏。剛剛他也承認了,那個大夫和他關係非比尋常,焉知不是為他做假證?或者,也有可能火是那個大夫放的,葉端瑜往裏走,正是為了洗脫自己的嫌疑!”……葉澄在這裏吃刑事官司,季芳澤那邊也不好過。“這位季施主,老衲辛辛苦苦領著你吃百家飯,施百家藥,就是為了叫你這麽胡來嗎?”惠和一邊搗著藥,一邊唉聲歎氣地看著身邊那個缽,那缽裏躺著一個虛無的人。你爹娘給你找來那塊血靈玉,是叫你到了生死一刻的時候保命的,不是叫你去追男人的。真是兒大不中留。這也就罷了,畢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可你也不看看自己都碎成什麽樣了,還敢去給別人療傷。真是不知死活。季芳澤閉著眼睛,一聲也不吭,但是惠和大師知道他醒著。惠和大師歎了一口氣,好不容易從一個小自閉團子養到這麽大,小二十年,終於會和他好好說話,會跟在他身後采藥治病,也會乖乖喊師父了,結果現在倒好,短短三天,又變迴原來那個死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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