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將人摟在懷裏,進了屋,季芳澤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真的把人抱住了。這個處處刺他心,總是想著別人的冤家,現在就乖乖地待在他懷裏。季芳澤見識過他驅虎逐狼的本事,但這人抱在懷裏,卻一點也不重,甚至有些文弱的感覺。心上人在懷,季芳澤還沒來得及心跳加速,突然就開始鹹吃蘿卜淡操心了,這是不是太瘦了,在軍中被人欺負怎麽辦啊。他胡思亂想著,手卻很穩,將人放在床上,自己要起身,卻被葉澄拉住了。季芳澤輕聲道:“你睡吧,我去別的屋。”葉澄心想,我要是想和你分開屋睡,我費這心思敲門幹什麽?其實葉澄能找出來一百個留季芳澤的理由,比如說別的屋子沒有炭火之類的,但是葉澄想,我想跟我自己的男人一起睡,還找什麽借口?於是他直接握著季芳澤的手腕,往下一拉,在季芳澤摔倒的瞬間,麻利地蹬掉鞋,然後整個人紮在人家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就準備睡了。季芳澤躺在他身側,半個身子被葉澄壓住,被迫摟著他,整個人僵硬無比:“你放開。”葉澄卻好似沒聽見,自顧自問道:“殿下喜歡我嗎?”見季芳澤不說話,葉澄譴責道,“殿下不是說,我問什麽,你都知無不言嗎?”季芳澤腦子裏亂得很,下意識反駁:“但你不是說沒什麽要問的嗎?!”葉澄理直氣壯:“我反悔了。我現在想知道,你喜歡我嗎?”沉默了很久,季芳澤輕聲道:“喜歡。”沒什麽不能承認的。喜歡一個人又不丟臉。葉澄的唿吸就在他頸邊,伴隨著說話聲,一下下撩撥著季芳澤緊繃的神經:“殿下既然喜歡我,為什麽竟避我如蛇蠍一樣?”季芳澤覺得自己快被葉澄逼瘋了,他啞著嗓子:“你先放開我,好不好?”葉澄的聲音藏著笑意:“你要是不願意,你怎麽不推我?”季芳澤抓狂:“你要是非不放開,我能打得過你?”人家是能虎口奪食的人,就算十個季芳澤也是白給。難道真的要喊暗衛來“救命”?!葉澄忍不住笑起來:“你不推一下試試,怎麽知道我不放開?”黑暗中,季芳澤隻是苦笑,他怎麽可能主動推開他。這是他心尖上求而不得的人,就這樣乖巧地,毫無防備地躺在他懷裏。他恨不得把這人狠狠揉進身體裏,去親他,肆意地揉捏他,甚至對他做更過分的事。僅僅是克製心頭的**,就已經用盡他的力氣了。季芳澤突然就很委屈:“你到底想怎麽樣?”葉澄仰起頭,在季芳澤臉側親了一下,聲音帶上了顯而易見的疲倦:“好了,天都這麽晚了,我明早還要迴軍營。我們不要吵架了,躺在被子裏睡一會兒,好不好?”季芳澤因為那個輕輕的吻,整個人僵住了。葉澄卻不理會他帶了給季芳澤多大的衝擊,隻是自顧自地靠了迴去,閉上了眼睛。其實一開始說累,葉澄是騙季芳澤的。整夜不睡雖然也會疲倦,但也遠遠不到要控製不了的地步,但此刻,他像很久之前一樣,靠在季芳澤的頸窩處,倦意卻真的一下子就湧上來了。昏昏欲睡之間,他喃喃了一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但季芳澤聽清楚了,他聽到葉澄說——“季芳澤,我好累啊。”季芳澤,我好累啊。就像很長很長,前途未卜的旅途,我撐著一口氣,走了好久,現在終於看到終點了。明明隻是一句很尋常的話,季芳澤卻突然心中劇痛。他下意識地收緊了抱著葉澄的手,像是怕懷裏的人消失一般。他用的力稍微大了點,葉澄似乎被驚醒了,發出一聲迷迷糊糊的詢問:“嗯?”季芳澤摸了摸他的頭,聲音很輕:“我不走。我給你把外衣脫了,稍微按一按身上,好不好?”葉澄沒應聲,也不知聽清楚沒有,但季芳澤起身的時候,葉澄聽話地鬆了手。在屋子裏待的時間久了,眼睛已經漸漸習慣了黑暗,能看得清輪廓。季芳澤借著窗外的月光,為葉澄脫了厚重的外衣,把人塞進被子裏,湯婆子塞在他腳下,又摸黑給他揉捏肩膀。之前的時候,僅僅是抱著這個人,就旖念叢生,不能自抑。但現在,這人隻穿了一身中衣,陷在厚厚的床鋪間,睡得人事不知,任他擺弄,他卻隻記得,這個人很累,要讓他舒服一點。……清晨,陽光照進房間,葉澄伸著懶腰從床上坐起來,覺得渾身輕鬆通透,無比快樂,像是隨時可以飛起來。葉澄驚奇:【咦,和自己的男朋友久別重逢,一起睡覺,竟然還有這樣的功能嗎?難怪大家都說小別勝新婚啊。】009非常麻木:【小別勝新婚沒有這個功能,但是再加上整晚按摩就差不多了。】葉澄一怔,看向身旁仍然睡著的季芳澤。他的眼睫很長,卻遮不住眼下微微的青色。【你說你累,他給你按了一晚上,半個時辰前剛剛睡過去。】葉澄看著季芳澤,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似乎有些甜意,但更多的是心疼。他昨夜睡得昏沉,隻是剛開始季芳澤脫他衣服的時候,有個模糊的印象,後麵就完全不記得了。他很輕地戳了一下季芳澤的側臉,小聲道:“怎麽傻成這樣啊。”葉澄看了一眼分外明亮的窗子,心想難道是睡過頭了。他踢踏了鞋,打開窗子看了一眼,原來昨夜下了雪,外麵已經是一片銀白。雖然不像他想象的那麽晚,但現在太陽也已經升到了半空。他該走了。……季芳澤迷迷糊糊之中,像是習慣了一般,伸手向懷中摟去,卻摸了一個空,困意頓時消散。他猛地坐起身,迷茫地看向四周,屋子和平常每一個醒來的時刻一樣,隻有他一個人,看不出半點另一個人的痕跡。原來是個夢嗎?季芳澤在床上坐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起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屋子裏似乎比平常要冷一些。季芳澤披上了外衣,推開窗戶,然後整個人怔在了原地。